001 英雄罵天
?蒼茫的大地上灰濛一片,拉近了與天空的距離。cOМ//沙漠中,一座長滿紅柳的小沙丘上,細細的、枯黃的紅柳葉鋪了一地。一個看似五到六歲左右、身材瘦弱、衣服襤褸的小男孩正在指天大罵:“死老天!我賊你瑪(陝西話)!…我X你仙人闆闆(四川話)!…阿饢死給(維語)!…發克又(英語)!…★◇☆…”
等到罵累了,小男孩方纔極不情願地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沙丘上,把身子裹的更緊。一陣北風呼嘯而過,掠過他單薄的身子,他忍不住猛地一哆嗦,再把單薄的小衣衫裹了又裹。又用天南地北的語言罵了一會兒老天,口乾舌燥了,怨氣十足的他依舊沒有解氣。
在這個漸漸熟悉的陌生世界裡生活了四年,此刻,他還是第一回以罵天的方式來發泄胸中的委屈。這四年,他想破了腦袋,始終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有一點可以肯定,在另一個世界,自己已經掛了。暗地裡,他常常會怒罵自己:[愚蠢的靈魂,爲何會選擇一個身患絕症的小孩附身?難道僅僅因爲這小子與老子同名同姓嗎?…]
漸漸地,小男孩的腦海裡浮現出‘前身’的一些往事:這個時代的黃九智,少年時雖然崎嶇坎坷,可通過堅持不懈的爭鬥,他後來的日子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到,自己心愛的一個女人唐敏君爲了給哥哥唐小龍報仇,竟然給自己下毒藥,還把自己扔到了萬里荒蕪的大沙漠中。也是事出有因,自己在當年對付唐小龍時,恰恰也是用的這個手段。任由黃九智有一身絕世的武功,運功逼毒成功後,自己已經沒有多餘的能力行走半步。然而,性格倔強的他,依然咬牙往一個方向爬去。也就在他第N次暈厥之前,有兩個奇怪的東西落在了自己的身體附近,接着自己的記憶中斷…
“一號,這個人的意志力是我們碰到的地球人中最強悍的一個。他暈倒的次數已經是2的N次方了,每回我都以爲他會死。到最後,他卻總是奇蹟般地醒過來。在七天不進食的情況下,還爬了好幾十公里。要比幾年前我們碰到的那個叫唐小龍的強多了!”一個機器人瞟了一眼昏迷中的黃九智機械地說道。
另一個機器人沒有迴應,半天后才以同樣機械的語調說:“老二,你想不想做一個試驗?”
二號機器人腦袋上的紅燈閃了一下,像很生氣,說:“我說一號,你爲什麼總是叫我‘老二’?難道你不知道地球人說的老二是什麼意思嗎?”話鋒一轉,又頗有興趣地問:“什麼試驗?快說來聽聽!不過,我可不希望你總是命令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在地球人的法則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弱肉強食。你沒有我厲害,當然就要聽我的。叫你老二,那是給你面子!”
也不理會二號機器人頭點閃閃發亮的紅燈,一號機器人又說:“既然這個人的意志力如此強悍,我們就給他做個手術,把他的大腦換到一個快死的人身上。我就不信他能夠起死回生。我們的製造者曾經說過,他唯一不能造出來的一樣東西,就是人的意志力。意志力的秘密到底是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做了這個試驗,我們不就知道意志力的秘密是什麼了嗎?”
“地球上快死的人多了!”說着,二號機器人忽然頭閃紅燈,音調升高,問:“一號,你不會又想違反宇宙法吧?”
“嗯!用這個人做試驗,已經是違反了宇宙法。不過,中國人都說**不犯,小法不斷,氣死判官。我們這也是違反小法,宇宙的執法者們也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管我們。又有什麼好怕的呢?老二,你就搜索一下週圍其他有生命的星球,看看上面要死的人當中,有沒有和這個小子同名同姓的。”一號機器人說。
“爲什麼一定要找同名同姓的?”二號機器人問。
一號機器人似乎有點發怒,“中國人還有句話,叫有錢難買我願意。作爲你的老大、作爲一個強者,我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理由。”
幾個小時後,二號機器人終於興奮地說:“NND!找到了,在離地球一億光年的平行星球——土球上,有一個與這小子同名同姓的小孩,四歲,最多能活到十歲。他全身的經脈正在枯萎,除了我們,誰也救不了他。”說完,它就一下倒在沙地上。斷斷續續地說:“老大…我的能量…不夠了!N…ND,這小子的名字真夠絕,在地球上,也只有他一個。爲…爲了找到在宇宙中與他同名同姓的,而且還是快要死的人,我…我竟然用光了體內99%的能量!”
等到二號機器人充好能量,兩個機器人開始折騰沒有知覺的黃九智,他的大腦換到了土球上一個小男孩的頭骨中,做完手術後,兩個機器人還誇耀說是宇宙中最完美的大腦融合手術。
最後,一號機器人冰冷地對着毫無知覺的黃九智說:“小子!你知足吧!反正你在地球的沙漠上也是死。土球現在的情景和地球上的秦王朝前期差不多。經過本機器的特殊手法,你腦部知識區的記憶幾乎完全恢復,用你大腦中有用的東西,再加上這個小孩的大腦。合併一下,你的智力可是提高了好幾個檔次。如果你能夠大難不死,在這個星球上的成就,應該不會比在地球上差!”
“哼!再說,好不容易纔給你找到一個同名同姓的。你應該高興纔對!”二號機器人也在一旁打趣說道。“NND!找到一個與你同名同姓的,比你們地球人戒菸還難!”
…
當然,這些事情只能成爲秘密。是黃九智不知道的、百思不得其解的秘密。
醒來的黃九智很快就發現了自身的問題,他沒有怨天尤人。四年裡,除了一個鄰居的小男孩,他沒有與其他人說過一句話。私下裡,他一次又一次試着給自己治病。結果,任由他在地球上的醫術如何高超、內功如何深厚,在現在這個小黃九智的身體裡,自己只是一副待死的大腦。他此刻的能力,除了能夠給自己把脈,其他的什麼也做不了。等到把所有可能醫好自己這副小身板的方法都想了一遍,永不言放棄的他逐漸變得爆躁起來。這不,乘着母親出門勞作,忍無可忍的他這才跑到沙丘上對天大罵,以緩解來到異域的壓力。
…
“救命!救命!智哥救命!”
“我看你往哪跑?”
一個小男孩和一個輕年女子的聲音由遠到近。
混沌中,黃九智擡頭,起身,朝着聲源望去,小男孩已經跑到自己的身後,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腰,氣喘道:“智哥救我!你娘要殺我!”
拍拍小男孩的肩膀,黃九智向飛奔而來的年輕女子田氏笑道:“娘!你做什麼?”[她果然有武功在身…]
迎面而來的田氏一怔,止步,略微遲疑地盯着有些陌生的兒子,不知道如何解釋。[大病一場後,兒子再未說過一句話,四年,我整整擔心了四年!今天,兒子竟然說話了。他開口叫娘了!…]沉思中的她,容貌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甚至可以說有一點偏醜,穿着一身洗得有點發白的粗麻布衣。
“向陽!給智哥說說,我娘爲何要殺你?”見母親不回答自己,黃九智回手扯過小自己一歲的跟屁蟲小弟——七歲的朱向陽。
“向陽也不知道!”朱向陽一臉委屈,嘟着小嘴道:“先前,你娘到處找你,周圍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你。不得以,她來問我。我就帶她來了。結果,我發現你娘竟然會武功。我說想和她學武功,她就不高興了。”說着,他來了精神,變的神采飛揚,兩眼瞪的老大,興奮道:“智哥!你知道麼?你娘會飛,她抱着我,還能在草叢上飛!她…”
突然,朱向陽頓住,嚇得又躲到黃九智的背後。因爲,他看到了田氏陰冷的目光。
從田氏的表情和朱向陽的話語中聽出什麼,黃九智走到母親田氏身邊,拉起她粗糙的手道:“娘!放心!向陽不會向外泄露有關你會武功這件事!”說罷,又扭頭對朱向陽眨眼道:“對麼?向陽!”
與田氏兩人孤兒寡母地生活了四年,雖沒有詢問過田氏什麼,黃九智還是從某些細節中得出一些答案。田氏身懷武功,出身於豪門世家。帶着自己躲在偏遠的漠北匈奴人的地界,那是爲了躲避仇家的追殺。
“對!對!”朱向陽一個勁地點着小腦袋。“田姨,智哥會開口說話這件事,向陽都沒有對任何人講過。所以,向陽是最守承諾的人。”
“哼!這麼大的事情,你竟敢瞞着田姨,那更加留你不得!”說着,便惡狠狠地朝朱向陽走去。
“呀!”朱向陽嚇得一屁股坐到沙地上。哇地一聲哭吼起來。
殺意!黃九智感覺到田氏身上迸發出的殺意!
“娘!不許傷害向陽!否則,我恨你一輩子!”
止步,田氏冷冷地瞟了兒子一眼[臭小子!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扭頭,一把抱起大哭的朱向陽,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拍了幾個巴掌,“混賬東西,鬼哭什麼?你智哥會開口講話,你竟然不告訴田姨!再有下次,哼…”
“田姨!向陽再也不敢了!”朱向陽一邊擦拭着眼淚,一邊抽搐道:“往後…往後,向陽一定守着智哥,他的任何事情,向陽都會第一個告訴田姨。”
[臭小子!一點骨氣都沒有!受點驚嚇就把老子給賣了!]黃九智一陣苦笑。
‘撲哧!’一聲嬌笑,田氏放下朱向陽,面色和藹道:“這還差不多!如果你表現好,田姨就教你功夫。如何?”
“太好了!向陽可以學武功了!向陽可以學武功了!”朱向陽止哭爲笑,原地不停地跳躍着。
滿意地瞟了一眼朱向陽,田氏又把目光瞟向讓自己吃驚的兒子。此刻,兒子也正用一雙憂鬱的眼睛盯着自己。心裡一酸,田氏走到兒子跟前,蹲下,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裡。
“娘!智兒讓您擔心了!”說着,黃九智從田氏懷中抽出一雙乾瘦的小手,緊緊地摟着她的脖頸。
再也按捺不住,田氏摟着兒子,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
哭聲讓朱向陽冷卻了興奮的心,莫名其妙地打量着面前的母子倆,一點動靜都不敢發出。
黃九智的雙眼變得更加憂鬱,一聲不響,輕輕地拍打着田氏的後背。久經世俗的他有種莫名的酸楚。從哭聲中,他聽出田氏心中的辛酸、聽出她對自身經歷的無奈、聽出很多!很多!…
田氏之所以哭的如此傷心,是因爲她壓抑的太久。自從四年前兒子大病一場,醒來後就再也沒有聽見他說過一句話。自己一直生活在提心吊膽的日子裡,一怕兒子受到匈奴人的打罵,二怕仇家哪天發現自己,更怕天生絕脈的兒子突然死去。在匈奴生活了八年,這種擔驚受怕就籠罩了自己八年。若不是對兒子的絕症還抱有一絲能治好的希望,自己早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痛快地罵過了老天后的黃九智,心情相對舒暢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事。此時,他緊緊摟着這位深深疼愛着自己的母親,四年來,不知有多少回,他都想用自己的善解人意來安慰她,可是他不敢。他只想一點一點地讓田氏接受自己的變化,希望自己能帶給她一個驚喜——醫治好自己這副待死的身體。在知道了消極的結果後,他的注意力反倒轉移到田氏身上。
此刻,見母親哭的悲哀,他不想讓一直處於憂慮的田氏馬上清醒,久通醫術的他知道,久憂必成疾。
痛哭是釋放壓力最好的辦法,不知道哭了多久,田氏感受到兒子在自己後背上有節奏的拍打,放下他,三兩下擦乾了自己的淚水。理了理散亂的秀髮,紅腫的雙目中滲透出神聖的母愛,振作精神,輕輕地抱起乾瘦的兒子。
“智兒!餓了吧?我們回家!”
“恩!”黃九智乖巧地點點頭,“娘!還有向陽呢!”
扭頭,盯着冷的發抖的朱向陽,心裡有些憐愛,田氏和藹地說道:“來!向陽,田姨抱你回去!”
朱向陽卻是莫名其妙地往後退,先前田氏那雙凌厲的眼神,讓他實在不敢靠她太近。
“向陽!聽話!”田氏念頭一轉,笑道:“如果你聽話!田姨就收你做徒弟,教你田姨先前在草上飛的功夫。”
“真的!”朱向陽愣在當地。
“還不跪下拜師!”黃九智大笑道:“你小子!爲了學功夫,竟然把我給賣了。等以後再收拾你!”
對着黃九智尷尬一笑,朱向陽便一個勁地對着田氏磕起頭來。“弟子朱向陽給師傅磕頭了!”
見到朱向陽憨厚的模樣,田氏忍不住笑了。不由分說,拉着玩命磕頭的朱向陽,一把抱在懷裡,左右手各抱一個小孩,飛也似地消失在荒漠中。
爬在這個便宜母親的懷裡,黃九智想了很多。性格倔強的他不會向命運低頭。儘管試了N百種方法,他還是相信自己能夠醫好身上的絕症。他相信一點,一個人身體健康的基礎是鍛鍊和百折不撓的精神。因此,他的腦海裡逐漸出現一些不成型的計劃。那就是身體第一、事業第二、女人第三,這些,自己必須逐步實現。雖然現在的這副身體分泌不出太多的腎上腺素,可他的腦子裡卻怎麼也放不下曾經擁有過的紙醉金迷和千嬌百媚。
男人麼,活在世上,總應該爭取點什麼,享受點什麼。這是黃九智堅信的左右銘。他根據現在這副小身板的情況,大概推算了一下,自己應該還有個一年半載時間可活。四年中,他浮躁過,鬱悶過,就在剛纔,他還美美地臭罵了一頓老天。可是,他的骨子裡卻有一股子常人所不具備的奇怪思想。他認爲能感受死亡逐漸的來臨,這何嘗不是一種人生的享受,並非每個人都有這種殊榮。再說,就算老子掛了,不是還有來世嗎?掛了也沒什麼不好,到了天堂,老子可以泡儘性感迷人的天使;到了地獄,老子也總能遇見一些漂亮一些的女鬼吧。身前身後的事他都想到了,心中對自己命運的悲慘之感也就少了許多。他最喜歡的一句話便是生當做人傑,死亦爲鬼雄。浮躁歸浮躁,罵歸罵,在他的骨子深處,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自己所特有的堅毅和韌性。
在他曾經生活過的世界(地球),自懂事以來,他就發現自己與周圍的孩子不同,別人都有父母,有一個溫馨的家庭。可自己卻是孤兒。別人都可以上學,他去只能爬在教室的外面偷聽。別人都可以花上父母給的錢,他卻只能用偶爾撿來的充氣娃娃去找客戶。別人可以被父母的關係安排到輕閒多酬勞的崗位工作,他卻只用自己靈活的大腦和不畏生死的精神闖下了一片天地。總之,他的奮鬥史中,展現了四個字,永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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