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陳韜。
一個穿越者。
我曾無數次考慮自己的行爲是否真的正常。
我是否受到了那些蝙蝠俠記憶的影響？
我是否是在他們的影響下才改弦易轍、日漸瘋狂？
瞧瞧我現在要去做的事吧。
我要去攔截一顆核彈，完全自願，早有預謀，而且故意不小心。
——壞了，已經完全變成蝙蝠俠的形狀了，那張尖耳朵的面具真是有種該死的魔力。
——見鬼，什麼樣的瘋子會預想自己肉身接核彈的情況？
就像站在懸崖邊的人，竟然隱隱期待着自己會失足跌落一樣？
這絕對是種病態的自毀傾向。
哈。
於是事到如今，你又開始質疑自己的動機？身體很誠實的做足了各種準備，然後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腦子？
別逗了。
你對自己說：
開弓沒有回頭箭。
無論怎麼說，這都是我的決定……陳韜的決定。
我決定在可能存在的、最壞的情況下、一切底牌都被消耗殆盡的情況下、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冒着可能被炸死的風險，親自去攔截那枚核彈。
現在是踐行我決定的時候了。
於是那種可以被預料到的恐懼感，像是心臟起搏器一樣電擊你的全身。
“我改造了核彈的設計，他不再是作爲針對於地面打擊的武器了……它是針對伱所製造出的武——器——”
貝恩說道。
世界在你的眼前失真，貝恩的聲音在你的耳中被拉長、變形。
你聽到貝恩說道：
“它的雷達被設置成追蹤蝙蝠俠。”
而你知道你就是蝙蝠俠。
“真要命。”盧修斯的聲音在耳機中響起：“我聽懂貝恩的意思了，也就是說，這枚核彈現在正按照既定的彈道發射。
如果我們不管它，它就會把大都會夷爲平地，而如果你想將它推離軌道，扔出地球也是不可能的，因爲這枚核彈被設置了會追蹤你，你一旦靠近它，它就會炸開！”
他說話有些顛三倒四，語言處理不經大腦，但至少勉強解釋清楚了現在的情況。
然後管家阿爾弗瑞德的聲音在頻道內響起：
“老爺，我聽到大致的情況了，你沒必要靠你一個人。”
他帶着蠟燭頭頭套的臉出現在二維的投影屏幕上面，身後還有兩個傻站着的利爪。
年輕的羅賓安全的站在他的身後，所有的危機和危險都遠離着他。
阿爾弗瑞德的語氣十分平緩，看上去十分有理智，甚至臉上居然還帶着輕鬆的笑容：
“我們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我們還可以想其他辦法。比如無人機——”
“貝恩指名道姓是我。”陳韜低聲的告訴他：“他會想不到這些嗎？無人機是不可能適應脫離大氣層這樣的環境中的，毋庸置疑，這是專爲我準備的大禮。”
阿爾弗瑞德微微沉默，然後又快速的說：
“那麼還有些其他的辦法，人蝠，人面蝙蝠，他也能夠飛行！”
所以人蝠的死活你就不管了嗎，沒有納米之軀去面對核彈爆炸，那絕對會死吧。
雖然陳韜並不介意找個替死鬼，但最主要的是……
“以人面蝙蝠的飛行速度怎麼可能追得上導彈呢。”
“那我們還可以再找……”
陳韜深吸一口氣。
“阿爾弗瑞德，我預想過這種情況，好嗎？”
他告訴阿爾弗瑞德：“無非就是直面核彈的爆炸罷了。”
他組織着語言：
“我有一些特殊的能力，納米蝙蝠俠什麼的。”
阿爾弗瑞德低聲迴應：“我知道，老爺。雖然你沒主動向我說明他們，我也不會故意來問，但毫無疑問，我知道。”
陳韜繼續說道：
“我曾經預想過核彈爆炸的場面。只要我能夠同時轉換爲汽車和納米之軀的混合體，再加上貓頭鷹蝙蝠的琥珀金保命，即使是面對核彈——我們的首席科學家曾經幫我計算過相關的數值，我也不會死，頂多是遭到削弱罷了。”
他伸出手，一隻手化爲了殘破之蝠的黑沙，另一隻手則凝聚出綠色的恐龍利爪，然後在他的控制中順滑的化爲汽車的輪胎。
他的太陽穴痛的直跳，但這一次……
這兩種重合的變身卻沒有潰散。
盧修斯的聲音在旁邊印證道：“阿爾弗瑞德，布魯斯之前沒讓我告訴你，主要是怕你擔心，而且這也只是對於最壞情況的一種預案，雖然現在……額……”
他語氣沉悶的說：“這種最壞的情況變成了現實。”
阿爾福瑞德沉默了一會兒。
“你之前從沒跟我說過你想過要去硬接核彈。”
他猛然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羅賓：“提姆，你知道這件事情對嗎？獨獨沒有告訴我？獨獨不敢告訴我？”
他甚至沒有像平時一樣叫提姆少爺。
提姆報以沉默。
阿爾弗瑞德扭過頭，頹然道：
“你試過嗎？”
陳韜無言。
“天哪，你根本就沒有嘗試過是嗎？你根本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在覈彈中活下來。”
“沒那麼誇張。”陳韜告訴他：“根據數值推算，只要我沒有在最中心，衝擊波和熱能並不足以摧毀我，當然了，輻射也對我無效……”
陳韜廢了一會兒話，然後突然意識到這些並不能打消阿爾弗瑞德的擔憂，於是他停住了說明，最後說道：
“很抱歉，阿爾弗瑞德。恐怕我必須去。畢竟這是蝙蝠俠的責任。”
陳韜能清晰地聽見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
“而我，就是——”
“不！不！你不能！！！你不是他！他已經死了！他終於死了！他終於如願以償，在筋疲力盡中和怪物們同歸於盡了！”
阿爾弗雷德終於爆發了。
他全身都在顫抖，再也無法維持住強裝起來的笑容。
“這個城市把你還給我了！哥譚把那個在犯罪巷和他父母一起死掉的、名叫布魯斯韋恩的小男孩還給我了！”
“你終於放下了，你終於能睡得着覺了，你終於安寧了——我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像是要隔着屏幕撫摸着布魯斯的面龐，彷彿在碰什麼易碎的瓷器。
“我命運多坎，遍體鱗傷的孩子！你受了那麼多的苦！你不必，你不需要——”
他緊握着雙拳，好像這樣就能拼命的抓住他的布魯斯，好像陳韜下一秒，就會化爲蝙蝠飛走一樣。
“求你了，該死的！你已經不必再是披着黑衣的蝙蝠怪物了！”
“……”
老人彷彿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他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求你……”
“……”
“還有其他人……其他人可以去。你不欠這個城市什麼，你不欠任何人。你該去過正常的生活，這個城市，或者其他的城市，它們怎麼樣已經和你沒有關係了。”
他發出兩聲模糊不清的嗚咽。
燈光下，陳韜的半張臉隱藏在陰影裡。
“核彈爆炸，世界毀滅，這……這些都不是你的責任。”
他說：
“你答應過要和我一起退休的。”
總是如此，事情已經發生過太多次了——哥譚之子重新披上戰袍，那個已經死掉的蝙蝠怪物重新復甦，而他……
要再一次目送布魯斯·韋恩瀕臨死境。這對阿爾弗雷德來說，無疑是此生最殘忍的酷刑。
對此……
我深表歉意。
“阿爾弗瑞德……”
“我是蝙蝠俠。”
陳韜總覺得這話有股命中註定般的味道。
他們相顧無言。
盧修斯的聲音也在此時從陳韜的耳邊響起：“我們檢測到它了，那枚核彈！”
他有些悲哀的說道：“但我們已經沒有攔截導彈了。所以……”
“我知道了。”
黑暗騎士深呼了一口氣，他重重的頓首、嘆氣，等他擡起頭來的時候，阿爾弗雷德看到燃盡一切的烈火在他的眸中洶涌炙熱的咆哮。
他熟悉那種眼神，他太熟悉那種眼神了。
那種獨屬於蝙蝠俠的眼神，在過往的歲月裡，他曾無數次看到過這樣的眼神——
孤高凜然、輕蔑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