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了,羽晴從未像今天這麼開心,叔叔阿姨在廚房忙着準備團圓飯,她和昊然在門口貼對聯、貼福字……新春的炮竹聲聲不斷……昊然關心的問:“冷不冷?你要是冷就回屋吧,我來貼春聯就行。”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羽晴撒嬌的說。
昊然溫柔的捏捏她凍紅的小鼻子:“看你凍的臉都紅了”說着用手捂着她冰涼的雙手吹哈氣。
羽晴輕輕的踮起腳尖摟着他的脖頸吻着他的臉頰……
此刻的昊然很幸福,因爲他真切的感受到了羽晴的重生,他甚至自私的慶幸發生了雲南的事情,因爲如果沒有那件事就沒有此刻的她。他看到她的心裡、眼裡全是他……他抱着她的腰看着他們共同貼的福字,相視而笑……
與此同時……
上海某醫院的高級病房裡,沐晴川虛弱的躺在牀上,他望着窗外的鵝毛般大雪發呆,牀對面的電視裡播放着慶賀新春的節目,手臂上扎針的地方,其附近還依稀能看清幾個針眼,懸掛的輸液瓶裡的藥液正在緩慢的滴進輸液管裡,然後緩緩的流進他的體內……
從雲南回來後,晴川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林子裡抱羽晴時不小心劃傷了手臂,本就皮膚敏感的他傷口開始潰爛,由於醫療水平有限,傷口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導致抵抗力急劇下降,外加舟車勞累而偶感風寒。Jack身爲他的好友兼私人醫生,曾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受傷、不要感冒、不要熬夜,因爲這些看似很普通的小疾病很有可能會要了他的命,但他還是沒有聽話的受傷、感冒、發燒了。此刻,他的心肺功能越發虛弱……
“安妮,扶我起來去陽臺坐坐吧……”他虛弱的說。
過了一會不見應答,他又重複了一遍:“安妮,扶我起來去陽臺坐坐。”還是沒人應答。他突然想到,剛纔讓安妮去給自己準備些吃的。於是他自己艱難的坐起來,伸手去拿架子上的輸液瓶,缺少右腿的他因無法掌控平衡而摔倒在地。此時安妮推門進來,看到此景她急忙把熱乎的稀粥放桌上,然後去攙扶他,將他重新攙回牀上:“沐總,您沒事吧?有沒有摔疼?看看哪裡受傷了,你可不能再受傷了……”
晴川喘着粗氣,笑答:“我沒事,沒有哪裡受傷,放心吧,我只是想去陽臺坐坐,總是躺着太累了,我想看看窗外的雪。”
“我幫您。”說完便攙扶着晴川坐在陽臺的搖椅上。
大大的落地窗外白雪皚皚,樹上的草窩裡喜鵲在築巢,樹下的孩子在堆雪人,大片大片的雪花飄飛,它們如婀娜的女子在漫舞,漂亮極了。遠處高樓林立,雲霧繚繞,清潔工掃着馬路上的積雪,車站形色各異的人們正在等車,道路兩旁大紅燈籠高高掛起……他着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很想出去感受一下外面的氣息,但頹廢的身子讓他步履維艱,所以他能做的,只是坐於此,放飛自己的靈魂……
“沐總,我去給您拿條毛毯蓋上……”說着安妮轉身朝櫃子方向走去。
“安妮,你應該出去走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總是讓我拖累你,而留在這窄小的天地,當你走出去時你會發現,其實這個世界很美。”晴川有氣無力的說。
“沐總,您又來了,怎麼又說這樣的話呢。我現在只想陪在您身邊。今天過年,我一會出去買些餃子來,我們一起吃團圓飯。”
晴川看着窗外有些傷感:“安妮,你今年有25了吧?”
“嗯,是的。”
“時間過的真快啊,你跟着我已經3年多了。”
“是啊,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您把我從死人堆裡救出的場景,如果不是爲了救我,您也不會成爲今天這個樣子,是我害了您。”
“傻丫頭,我是一名警察,救你是我的職責,這事永遠不要成爲你的心裡負擔。再說了,你任勞任怨無怨無悔的在我身邊照顧了我這麼久已經夠了,你應該出去闖一闖了。”
“您不要趕我走,我絕不會走的。如果我走了,您怎麼辦?”
“我?終歸是要走的,我都不知道如此耗着意義何在……”
“沐總,您別這麼說,要相信希望。Jack不是說了嗎,美國新研發的那種藥還在實驗中,很快就可以出結果了,如果實驗成功我們就去美國做臨牀測試,您的病一定會好的,我們再等等。”
“好了又如何?還不是如行屍走肉般的活着,終究改不了‘我是個廢人’的現實。前幾日我已經找王律師立好了遺囑,並已公證。如果我死了,我的財產三分之一留給你,算是我給你的嫁妝。公司轉接在你的名下,由你管理,因爲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彼岸花開’。你跟了我這麼久,我一直視你爲我的親妹妹,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把‘彼岸花開’經營好。”
安妮淚如雨下:“沐總,您別說了,求您別放棄,安妮求您了……”
“三分之一幫……我……捐給國內醫療研發組織,作爲攻克醫療疾病的基金;最後……三分之一留給何……羽晴,可是我該以什麼理由給她呢?安妮,你幫我想想。”
“您依然不讓她知道您還活着?”
“不能,一定不能讓她知道我曾經一直活在這個世界上。好不容易……快要放下我了,一定不能讓她再回到……回到原點。”
“可是,您需要她啊,我覺得她纔是您活下去的希望,不是嗎?我覺得您應該告訴她一切,告訴她您爲什麼瞞着她的原因……”
“羽晴……一定不能……不能讓她……知道我……我還活着……”晴川的聲音越發虛弱,漸漸的不再言語。
“沐總……沐總?”安妮緊張的喚着他,她蹲下仔細一看,原來是睡着了。
最近沐晴川的身體越發虛弱,動不動就犯困,總有一種沒精神的感覺,也許是藥物的作用。安妮很怕,她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她害怕沐晴川就這樣靜靜的離開人世,她不敢想象沒有他的日子。對於她來說,沐晴川如父、如兄,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他的離世,此刻的他顯然已沒有了活的鬥志,而唯一能讓他重燃‘生’的希望的人就是‘何羽晴’。
安妮看着睡着的他,心裡暗自想着:我一定要您活着,即使您的生命開始倒計時,我也要您沒有遺憾的離開。
她在心裡計劃着什麼,而這個計劃又必須瞞着生病的沐晴川,她知道一旦他知道了她的‘自作主張’後勢必會生氣,甚至會恨她,可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她輕輕的將頭靠在他的左腿上,握着他的雙手,淚眼婆娑道:“哥,妹一定要讓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