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唐的 桀傲的,格格不入的她
靈棚外圍滿了張家宗親和四野村鄰。
人挨着人,人擠着人,踮着腳尖往裡瞅。
他們緊張、害怕,又忍不住往裡張望,想多看一眼廣陵郡王這個聞名朝野的人物。
當今趙官家三個兒子都陸續夭折了,多少年來再無所出,而官家對傅九衢這個唯一的外甥,比對趙家宗嗣的堂侄子們要親近許多……
眼前這位爺的尊貴,可想而知。
一羣人上趕着想巴結。
可惜,靈堂的白幔遮住了傅九衢的身影,一羣披甲持銳的高大侍衛守在外頭,冷麪冷眼,將人羣連同視線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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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衢拜祭完張巡,剛在客堂坐定,便叫侍從端上一個朱漆的匣子。上面蓋着綢布,一看便知是數量不少的銀錢。
“往後有什麼難處,張公儘管找我。”
張正祥忙不迭地擺手,“使不得,使不得,三郎食朝廷俸祿,爲朝廷辦差,本是應當應分的事……”
“老東西,你說的是什麼話?”劉氏打斷張正祥,獻媚地道:“三郎有廣陵郡王這樣的好兄弟,那是我們張家的福分,負了郡王的心意是要遭天譴的。”
劉氏是張正祥的續絃,前頭三個孩子都不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對張巡的死除了痛惜從此少了一份收入外,剩下的便是憂心自己那兩個親生兒子的出路了。
若能得廣陵郡王提攜,何愁將來不出人頭地?
劉氏覥着臉道:“民婦有個兒子,今歲恰十八,和三郎長得有幾分相像,也是個能文能武的出挑郎君,民婦這便去喚他過來給郡王磕頭……”
辛夷換上孝衣過來,正好聽到這句話,差點笑出聲來。
“四郎不是偷看沈家小媳婦洗澡被人揍得鼻青臉腫,不便見客麼?這是三天不到就痊癒了?看來臉皮挺厚的嘛,耐揍。”
“你……”劉氏一口氣卡在喉頭,臉上迅速褪去了血色。
此事並無外人知曉,沈家也沒聲張。
三兒媳婦當時都投河了,從哪裡得知的?
劉氏心如炙火在燒,一時間吭哧吭哧,顧左右而言他,“小蹄子,要不是老孃請神招魂,把你從閻王殿裡拽回來,你早就跟那些倒黴鬼一樣淹死在汴河裡……”
劉氏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婆”,水鬼的說法,便出自她的嘴巴。
辛夷冷冷看着她,哼笑。
“拽回來就架起柴火,潑上火油?你做人肉燒烤呢?”
“小娘養的,你說什麼瘋話?我那是在,那是在……”
當着傅九衢的面,劉氏緊張得嘴角都不利索。
辛夷杏眼微挑:“口角歪斜,話語不清,婆母你這是中風前兆。別急,吃口茶緩一緩,再接着編。”
婆媳當衆鬥法,讓張正祥老臉通紅,下不來臺。
傅九衢卻微眯眼睛,指腹輕輕摩挲着木椅扶手,好似在認真傾聽,又好似置身事外。
許久,才見他放下茶盞。
“小嫂——”
一道水漬濺在他右手翠綠的玉扳指上。
孫懷趕緊遞上一方雪白的帕子。
傅九衢慢條斯理地擦手,那指節乾淨修長,修剪整齊,看着賞心悅目,卻像有一頭蟄伏的野獸在指尖跳躍,冰涼、危險。
“水鬼案,可有聽說?”
辛夷怔了怔,輕輕笑開,“我差點被人當成水鬼燒死,郡王以爲呢?”
“那你……浮屍水面而活,是何緣故?”
傅九衢聲線溫悅,卻聽得辛夷心驚肉跳。
既然上趕着勾引他會要小命,那不如給他點顏色瞧瞧?
反其道而行之,說不定還能得一個好死。
“郡王不都聽到了嗎?因爲我有一個會招魂鬧鬼的婆母,是她從閻王殿裡把我搶回來的。郡王要是不信,不如親自去問問閻王爺,有沒有這回事?”
“……”
客堂突然安靜下來。
傅九衢手指曲起,壓住茶盞,不動聲色地看着她,難以揣摩想法。
張家人驚訝,又害怕。
三郎媳婦哪裡來的吃雷膽子,竟敢當面嗆問廣陵郡王?
劉氏訓道:“不懂禮數的小蹄子,叫你出來是給郡王謝恩的,不是讓你來說這些瘋話。還不快跪下,給郡王磕頭。”
作爲“張巡的未亡人”,給前來燒香送禮的傅九衢謝個恩是常理。
可辛夷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對此有心理抗拒。更何況,張小娘子本就沒有什麼好名聲,她又何必去突破人設?
“我都要改嫁了,張家的賻銀又落不到我的手裡,廣陵郡王對我何恩之有?”
“你——”劉氏氣得渾身發顫,“混賬東西,還不快跪下!”
辛夷不冷不熱地笑一笑。
“要不郡王也賞我些銀錢,我再謝恩不遲?”
她有一雙好看的眼睛,溼漉漉的,大膽地注意着傅九衢。
無懼、熱烈,卻帶着一點荒唐的、桀傲的、與這個客堂格格不入的氣質。
還有那窄細的腰,系一根麻繩,好似一把就能被人折斷,偏生長着如此剛硬的脊骨,像一頭會扎人的小刺蝟……
漫長的寂靜後,
傅九衢意味不明地一笑,緩緩起身。
“孫懷,給她。”
……
傅九衢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家人又驚又怕,一個個像奉承老祖宗似的,陪着笑恭送出門。
辛夷嘴角微微揚起,暗哼一聲,不緊不慢地回頭,朝獨自留下的孫懷攤開手。
“公公,拿來吧?”
孫懷滿臉的笑容驀地僵硬,一張圓圓胖胖的臉,帶着見鬼般的震驚。
“你怎知我的身份?”
他穿着普通的時服,聲音也沒有一般內監的陰柔尖利。初次見面,張小娘子怎會得知他下面……少了那一點?
辛夷怔了怔,立馬反應過來自己上帝視角了,趕緊笑着解釋。
“以前聽三郎說過,廣陵郡王身邊有一位人品貴重慈眉善目的公公,待人極好,我一看公公仁厚的模樣,便猜到是你。”
這不着痕跡的恭維,令孫懷十分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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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好說。”
一笑即過,孫懷從袖中掏出一個布包。
“這是小娘子落在郡王府裡的,現在物歸原主。”
不是要給她銀子麼?
辛夷抿了抿脣,不大高興。
“這是什麼?”
孫懷以爲她在裝傻,一副老好人的笑容,“小娘子自己看。”
辛夷哼聲,笑問:“莫非廣陵郡王要與我私相授受?我是他兄弟的遺孀,這於禮不合吧。”
咳!孫懷清了清嗓子,慢吞吞掀開布頭,“咱家奉勸小娘子一句,這種貼身之物,還是小心保管爲好,免得給你再添一個罪名……”
貼身之物?
辛夷看着那映入眼簾的“鴛鴦戲水”和布條,這才認出那是一個女子的肚兜。
她心跳微微加快,輕輕捻起那細軟的帶子,莫名就想到了傅九衢端茶時白皙修長的指節。
那潔淨的白,這刺目的紅……
肚兜落到傅九衢的手上,是怎樣的情形?
“小娘子??”
辛夷手指一顫,驚覺回神,一副詫異的樣子。
“公公在說笑話吧?我的罪名,不是醜死丈夫嗎?怎麼還給加戲了?”
孫懷:……
辛夷:“這不是我的。是不是郡王姬妾太多,弄錯了?”
孫懷:……
關於張小娘子的醜鄙之處,孫懷早有耳聞,對她本就沒甚好感。
可眼前的人,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不是絕美佳人,但要說她會醜死人,那一定會笑死人。
“小娘子臉皮薄,不肯承認,咱家也不勉強。”
看到有張家人朝這邊走過來,孫懷將東西納入懷裡。
“郡王還有一言,要我叮囑娘子。”
辛夷道:“既然不給銀子,別的叮囑,就大可不必了吧?”
孫懷在傅九衢身邊侍候久了,很少感受到別人的不敬。可這小娘子眼窩帶笑,臉上卻有一股匪夷所思的傲氣,讓他話還沒有出口,就有了對牛彈琴的感受。
“咳!郡王說,張家村的奇案已然引來朝廷的注意,小娘子眼下不要再私自離村,免得落人口實,說你畏罪潛逃。”
辛夷心下微沉。
怪不得張家人那麼快就在汴京城找到了她,原來是皇城司的功勞。
哼!
大反派行事,果然夠野夠黑夠莫名其妙。
不給銀子,讓她背上拿了銀子的鍋也就算了,還找個公公來教訓她?
辛夷瞥一眼院裡的人,笑着拔高聲音。
“公公回去替我謝過郡王,就說他的情分,我領受了,這輩子必不會辜負了他。”
孫懷:……
親們,有幾件事情說一下。
第一,本文背景是一個叫《汴京賦》的VR遊戲,而遊戲背景在北宋仁宗年間。所以,書友們不要對內容和歷史太過較真,當架空看也可,若有錯漏和爭議,都是遊戲策劃的鍋,可以建議指出,但莫找作者的麻煩,哈哈。
第二,公衆期都早上9點55分更新(希望我能堅持得久一點emm)……
第三,讀者羣有活動,大家可以參加一下哦,比如客串一類的,還挺有意思的……
第四……
還想說啥來着,臨到發文我又忘了,就這樣吧,想到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