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疑似哈里斯空降的地方,我們發現了一個樹木摧折、土壤破裂的空地,這也使得幽暗密林裡出現了一處陽光照射的世外桃源。
但哈里斯乘坐的登陸艙明顯更加先進,擁有往返近地軌道的能力,在完成運輸後自己又飛回了“創世紀”號,沒有在這裡留下什麼可疑的球型飛船。
早在“創世紀”號上我就想吐槽了,這些單兵的小型飛船清一色球型結構、採用圓形窗口鑲嵌結構,性狀就像一個放大了無數倍的高爾夫球——怎麼看都像是貝吉塔行星的飛船啊……
經過我多次的核實,確認宇宙裡至今沒有發現月光下能變身大猩猩,破壞力爆表的戰鬥民族,也沒有黃燦燦能夠實現願望的玻璃珠,才放心地跟他們走完了剩下了旅程。
“回到這裡,沒看到長着猴尾巴的怪人真的是太好了。”
克里夫沒有理會我的唸叨,帶着哥茨先來到了降落地點,扒開了一層浮土,介紹着他的發現:“就在這裡有一個小型的空洞,我在裡面發現了許多破碎的蟲子屍體。這種手掌大小的獨角甲蟲就是破壞雙子鎮蘋果園的元兇……”
他俯下身去,將臉和身體貼緊降落中心炸出的空洞,伸手掏着地洞,模擬着發現當時的場景,“我就是在這裡找到的不明膠體。”
但在我眼中,看見的是由“爆炸中心、破碎地面,倒在地上的年輕男子(限定捲髮扎馬尾)”組成的熟悉畫面……
雅木茶,你死得好慘啊!
“克里夫,快從地上起來。你這姿勢很容易招惹蔬菜人的。”
我來到他所指的地方,和哥茨對視了一眼,默契地用手裡的工具開挖地面,很快就挖開了一個洞穴。
隨着洞穴的擴大,克里夫口中的填充痕跡也越來越明顯。一米深的地洞裡又發現了三枚灰綠色的凝膠物質,還有不計其數被穿梭倉降落的高溫爆震弄死的蟲子屍體。
洞穴的一側,果然還有着一片鬆散柔軟的泥土,完全不同於被壓實的森林腐殖質土壤。
我們似乎離蟲害的真相越來越接近了。
“哥茨,你怎麼看?”
我說道。
哥茨摸了摸土壤,開始研究這些填充土壤的成分,隨後放眼望看向四周,突然拋下我們向着叢林的深處跑去。
克里夫想要跟上卻被我一把拖住。
“別激動,讓哥茨先飛一會兒。這座山他熟悉自然由他負責,但你也有熟悉的領域嘛。師爺,先給我好好分析分析,坑裡的這些蟲子是怎麼回事?”
克里夫茫然道:“師爺?什麼是師爺?”
我解釋着:“就是一種上半截在銀子裡,下半截掛在樹上的神奇生物……反正你被我花錢僱傭了,就要替我出謀劃策,這一點沒有問題的吧?”
克里夫年輕的臉上滿是慶幸,似乎爲自己找到了飯票而高興,殷勤地說道:“沒問題,警長!這些甲蟲會聚集在這裡,我猜測是因爲凝膠的吸引作用,其中蘊含的信息素能夠強烈吸引這些昆蟲,纔出現了劇集效應。”
我點了點頭,但是猶豫地說:“但是這個數量和分佈狀況,不太像自發聚集的啊……難道這裡薯片也半價?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不是成蟲被吸引,而是大量的幼蟲在裡面孵化蛻變,最後變成了這個大型的蟲窩……”
克里夫有些爲難地說:“這個……其實這種發現是湊巧,我也是第一次找到蟲子的發源地……如果需要證明,我們還得再找一些相同的案例才行!”
我踩了踩地上的土壤,若有所思地閉上了眼睛,卻在系統裡暗中打開了藍圖模式,選擇了水井的建築圖紙,默默進入了水文觀測模式。
世界安靜了三秒,隨後山崩海嘯的聲音忽然充斥了整個世界。我雖然站在土地上,卻彷彿踏足一條碾碎巨浪的船隻,海潮聲源源不斷重複在耳邊。
當我張開眼睛時,世界已經從鮮亮的顏色變成了單調的藍與灰,與灰濛濛的天地萬物相對的,唯有藍色的地下水脈,瞬間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跟我走……”
我果然在地面上看到了一處清晰的暗藍水脈紋絡,從遠處蛛絲網般擴展而來,腳下的洞穴正好在一處支脈上。
這就簡單了,我只需要追本溯源地尋找地下水的痕跡,從支脈進入主脈,再從主脈找到源頭,應該就能發現更多的線索。
但這種模式對於精神是一種極大的負擔,我不斷加快腳步,向着前方奔跑着,不知不覺中走上了一條和哥茨一摸一樣的道路,最後在一個熟悉的山坳裡再次碰面。
…………
“所以你們忙了一早上,結果什麼都沒做就下山了?”達特老闆驚訝地看着面前灰頭土臉、垂頭喪氣的三個人。
我不滿地說道:“什麼叫一無所獲?我們明明在進行了充分的交換意見後,就當前任務取得了多項共識,並且堅定了爲恢復礦石鎮和平攜手努力的信念!”
“少跟我玩弄外交辭令!”達特老闆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看哥茨,“哥茨,你怎麼也一回來就跟他們胡鬧?”
哥茨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引得我們幾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也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我確認了馬德斯山的生態沒有太大破壞,這就是好事嘛!”
“但是破壞我店裡生態的就是你啊!”達特老闆出離憤怒了。
克里夫是我們中最垂頭喪氣的一個,本來以爲目標就要達成了,結果依然無功而返,這讓他心理沒辦法接受,正自暴自棄地吃着碗裡的飯……
“我真是配不上這份工作……再來一碗!”
我拍掉他手裡的空碗,“別吃了!我覺得是警長津貼配不上你的消化速度!”
克里夫悻悻地縮回手,替我對達特老闆說道:“其實我們在礦洞門口已經發現了蟲子的蹤跡,不過那裡面情況比較複雜,只好先回來準備東西再考慮進入。”
達特老闆挑眉問道:“什麼礦洞?”
我理所當然地說道:“就是溫泉邊上的廢棄礦洞啊!那裡面黑漆漆的又溼又暗,剛好適合這些昆蟲繁殖,我都變成蟲子窩了,我怕碰上毒蟲所以先行撤退。老闆你不知道吧,當年搬山魁首陳玉樓都在雲南蟲谷折戟沉沙,我們這次可不能重蹈覆轍……”
達特老闆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藉着午後的陽光享受慵懶的夏日,“停停停……你說的東西根本就沒有人知道。那你們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
我使勁一拍桌子,心疼得達特老闆吹鬍子瞪眼,“那當然是勇往直前了!有我摸金校尉馬庫斯的觀山望水秘術,礦洞的虛實早就探明白了,加上卸嶺力士哥茨、搬山道人克里夫的幫手,只消再跟老闆你借點東西,肯定大勝而回!”
達特老闆皺着眉頭說道:“你要我拿出什麼東西?”
“糯米老闆你有嗎?這東西可以拔除屍毒、對抗邪氣,撒出去連毒蟲也要辟易三分!”
“沒有。”達特老闆果斷地表示聽不懂。
“那黑驢蹄子老闆你有嗎?這東西也可以鎮屍辟邪,再厲害的糉子也得服軟!”
“也沒有。”達特老闆接着搖頭。
我皺了皺眉,和哥茨、克里夫面面相覷道:“沒有的話就麻煩了……”
沉吟了片刻,我接着說道:“不然這樣吧,糯米用大米代替、黑驢蹄子用豬蹄火腿代替!”
達特老闆驚訝道:“這麼隨意的嗎?這兩個東西還能幫助你進入洞穴?”
“當可以呀。”
“要多少?”
我大喜過望地說道:“白米給個一兩百斤,火腿給個七八條就夠用了!”
達特老闆氣得鬍子都快歪了,咬着牙問我:“那還要不要給你炒兩個熱菜燙一壺酒?”
我高興地說:“那是再好不過了!克里夫你看,咱們今後的伙食有着……”
“給我出去!”
達特老闆一拍桌子,差點把桌板都給掀了。
我面對着氣呼呼地達特老闆,趕忙解釋道:“老闆,別這樣老闆!咱們好商量,你幫我徵集一下物資,到時候平民的物資三七分帳、士紳的東西如數奉還你看怎麼樣?”
“……馬庫斯,你的目的太明顯了。達特,你也把刀先放下。”面對拔刀相向的達特老闆,還是哥茨站出來緩解了一下氣氛。
在達特老闆暴走的前夕,幸好琳從二樓下來了,像一隻歡快的小鳥般蹦蹦跳跳來到了我們的身邊,“馬庫斯!這麼早來吃飯了呀!哥茨,你終於也回來啦!”
達特老闆勉強收起了怒容,“馬庫斯,你也別再胡鬧了。需要什麼東西鎮上的居民可以幫你湊,你趕緊說正事吧。”
我撓了撓頭:“說起來我也不太好意思,但是我要的東西還蠻多的。我需要打造蜈蚣掛山梯、旋風鏟、飛虎爪、洛陽鏟這些道具,還需要一些動物幫我們探一探多年沒人下過的礦洞。更重要的是,我還真的需要一批糧食引誘那些蟲子到空地上,解決防止它們逃竄蔓延……”
這也是我和哥茨討論出來的結果,如果要萬無一失地進入礦洞,足夠的道具必不可少。從胡克老爹時代就沒有人進入過的礦洞,還有我遇上的一整堵陶鋼牆壁,都證明了裡面不簡單。
這種需要發動人脈的事情,當然是來找達特老闆了!
“這些也不太難,但是需要給鎮上居民一些補償纔好開口……你打算怎麼辦?”
我拿出了早有準備的東西。
“老闆,我這裡有好東西,保證能讓大家滿意!”
達特老闆問到:“哦?這麼自信?”
我自豪地說道:“當然了!現在鎮上的糧食恢復供應了,但是肉食這類不耐儲存、容易腐爛變質的食物還沒保證供應。而正好,我手裡的食物蛋白質可是牛肉的六倍,去掉頭和內臟就能吃,嚼起來嘎嘣脆,口感就像是雞肉!”
經過了我的介紹,達特老闆也好奇了起來,“是植物還是動物?如果真像你說得這麼神奇,那麼我去開個口也沒什麼。”
我拍了拍手,克里夫立馬從門口扛進來一個籮筐。
“就在這裡面!老闆,要不是我們在門口看到了這麼多的嘎嘣脆,也不會高興到轉身就走。”
“叫什麼名字?”
我猶豫地說道,“這東西成分很複雜,但是有一個統一的學名叫‘啊’。”
“啊?這是哪裡的命名法?”
達特老闆站在吧檯後沒有出來,示意我們繼續介紹,他正在聽。
我出言澄清道:“不是‘啊’,要把語音拖長一點,語調擡高一點,最好再帶一點哭腔,就確切了。”
達特老闆沒有過來,好奇心滿滿的琳卻主動湊了上來,“讓我看看~”
我興高采烈地介紹道:“琳,你來看看!這裡面活蹦亂跳的是馬氏鉗蠍、大赤翅蝗。那個滾動着白白胖胖的叫柴蟲、淡黃色黑頭的叫筍蟲,還有很好認的螳螂、蟑螂!全都乾淨又衛生,你要不要嘗一嘗?”
只看了短暫一眼,琳的臉色就變得灰白,然後用一種極爲標準、極其專業、媲美配音演員聲情並茂的表現方式叫出了這筐蛋白質的名稱……
“啊啊啊啊啊啊啊!!!”
琳化作一道旋風消失在了樓梯的轉角。
我攤開雙手對達特老闆說道:“老闆你看,不管我怎麼贅述這些昆蟲的名字,大家都會無師自通地叫出它們的真名的!”
達特老闆無力地扶着桌子:“你也稍微收斂一點吧。我要是真帶着這筐蟲子上門求助,估計會被人扔到大海里去……”
我不屑地說道:“都是偏見!我路上已經吃了好幾個了,口感細膩飽滿,味道好極了!昆蟲其實是被人誤解很深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誤解最深的。比如筐裡的蟑螂其實就不髒,它還是蟲子裡面少有的愛乾淨的。”
哥茨看到這麼多密密麻麻的蟲子,也有些膈應地悄悄往邊上挪開了椅子,低聲勸慰道:“馬庫斯,我也覺得你的計劃不太合適。大部分人看到這些蟑螂,是沒辦法像你一樣眼睛放光地撲上去的……”
我語重心長地說:“你們這就是搞一刀切啊。像蒼蠅啊、蚊子啊、跳蚤啊,那是真的比較髒,許多瘧疾鼠疫黑死病都是它們引起的。但蟑螂本性是很友善的,它不像蚊子,天生就要喝人血才能活下來。”
我抓起一隻蟑螂放在手心:“況且蟑螂本來是對自然有好處的,吃一些枯枝敗葉,幫助分解。只不過他外表醜,看着有點招人煩,繁殖能力又太過旺盛,就落了今天這惡名。這是你們對它的妖魔化!”
全場被我的演說折服,陷入了瞬間的安靜,連達特老闆都改變了輕視態度,肅然起敬地問道:“那你平時在家看見蟑螂的時候,會怎麼做”
“弄死。”我果斷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