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原本還在說那路程的,這次宋洐君除了護送七公主去夏國和親之外,還有那樑帝交待的五萬兵衛的兵符,是他拿着的,到了夏國國境,怕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現在七公主過來,三人都不說話了,都看向七公主,看到她與以往完全不同的表情上露出溫和的笑來,把湯碗呈給李衛。
李衛看了一眼,沒有立即去接,他的目光從湯碗上轉移到七公主的臉上,沉聲問道:“七公主殿下又想如何?”
七公主的臉色窘迫的一陣紅一陣白,她刻意壓低了聲音,溫和的說道:“今個兒我親手煲的鴿子湯,您嚐嚐,可否好吃?”
李衛聽到這話卻皺了眉,語氣有些不平穩的問道:“鴿子從哪兒捉來的?”
“啊?”七公主一時沒有弄明白,擡頭看向李衛,想了想說道:“就在那林子裡頭,那裡頭有不少鴿子,我隨便抓了幾隻給煮了。”
李衛的嘴角抽了抽,他桌案上的手又不自覺的握緊,他的呼吸都輕了不少,面無表情的問道:“你可知那些鴿子拿來做什麼的?”
七公主搖頭。
那邊李嘉平聽到,立即接了話,“七公主殿下,您不是把咱們的信鴿給殺了吧?”
信鴿?
七公主仿然大悟,對了,她去捉的時候,那林子裡還有護衛守着的,結果被她的鞭子打了一頓。
李嘉平看到七公主這模樣就知道多半是了,連着又問:“七公主殿下,您到底捉了幾隻?”
七公主心虛的說道:“大概有五六隻吧。”
“五六隻?煲一次湯要用五六隻?”
七公主第一次煲湯,哪知道份量,其實她身邊的宮人也有提點的,但沒有人敢忤逆她,於是七公主也就沒有聽全,全憑自己的喜好與想法,把六隻信鴿殺了全丟鍋裡去了。”
李衛氣得一把推開湯碗,“放肆,你居然殺了朕的信鴿,你可知道這些信鴿喂成活有多難,朕從夏國千里迢迢帶來,半途熬死的三之有一,送信中生死未卜的又三之有一,餘下這一份,本就不夠,你卻一口氣殺了五六隻?”
七公主第一次下廚,本以爲喜歡的人會高興,沒想到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的,重點是不就是幾隻信鴿麼?有什麼了不起,再不濟多養幾隻就是啊?再不濟寫封信給她父皇,把九黎人最喜喂的信鷹帶來啊,比那信鴿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腳程又快。
可是不待七公主把這些話說出來,李衛又叫人把七公主扣下去了,這次他明令禁止,不準七公主靠近主院,對其外便說未成婚前,男女大防,不能相見。
把七公主氣出了一口老血,當天就病了,躺在牀上等着李衛過來安慰,沒想到卻迎來大夫開了幾副苦藥溫養着身子。
李衛這次氣得不輕,本來手中的信鴿就少,一口氣被七公主殺了六隻,他再不把她給禁固起來,下一次不知道又要闖出什麼禍端來,要知道這一批信鴿可是李衛與屬下兵衛傳信的工具,萬不能損失,若不是七公主是樑國的,若不是他大夏國得向樑帝俯首稱臣,依着李衛的性子,對着這樣的女子早就會動了殺心的。
李衛氣得一個下午沒有說話,宋青宛和宋洐君也不好再留下來討論,兩人告別了李衛,一同出了大廳。
不過兩人沒有急着各回各屋,而是往花園走去。
在沒人的地方,宋洐君停下腳步,一臉憂愁的看着宋青宛,眼神意味難明,他輕聲問道:“你這次真的打算落腳夏國?”
宋青宛點頭,看向宋洐君,這個曾經在暗地裡被她叫了多少次的書呆子,如今再也不是那個宋家村的書呆子了,他是個有能耐的,他以後的前程只會越來越好。
思及此,宋青宛說道:“到了夏國,我便離開隊伍,羽他們會保護我,我也不需要夏皇給我任何的田地和保護,憑着我自己的雙手,一定能自給自足不成問題。”
宋洐君臉色一變,急着問道:“你也不打算告訴我你的落腳之地?”
“不了,告訴你了,將來完顏玉找上門來,你該當如何?這次我離開,是我自願的,你不要猜疑,我只是位普通的農家女,也該回普通的生活去了,所以希望你以後不要告訴完顏玉我還活在這世上,你們就權當我死了吧。”
宋洐君聽後卻是仰天笑出聲,許久他方說道:“我從宋家村去了上平郡,從上平郡來了京城,如今我親自把你送去夏國,你卻要與我恩斷義絕,此生不得見。”
宋洐君說這話時,眼角居然有了淚痕。
宋青宛有些手足無措,這一個人她是虧欠的,他是前身的青梅竹馬,她接了前身的身體,接了前身的後半生,可是她卻不能迴應他的所有感覺,要是前身在的話,前身跟他一定會幸福。
“洐君,你不要這樣,你知道我會活得好好的,這樣也就夠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娶房媳婦好好過日子,樑帝多半會爲你指婚,你就接受了吧。”
宋青宛說出這話時就覺得殘忍了,可是前身不會再回來了,如今站在這兒的是千年之後的宋青宛。
宋洐君很快穩住了情緒,他苦笑一聲,“也好,你以後真的自由了,你最想要的日子便是做一個大地主,相信你到了夏國一定會實現的。”
宋青宛點頭,是的,她也是這樣想的,雖然以後她再也見不到孩子,見不到完顏玉,但是她會自由,完顏玉和完顏宏都會自由,大家都不用痛苦的,這樣挺好的。
跟宋洐君一席後,宋青宛跟肖氏就往回走,不想到半路遇上了宋三郎。
宋三郎成了李衛的謀臣,宋青宛看到他就如同吃了一嘴蒼蠅,這一路上兩人很少能碰面的,沒想這會兒在這兒遇上。
“大丫,你還在生三哥的氣麼?”
宋青宛看着對面的宋三郎,沒有立即接話。
宋三郎卻是苦笑一聲,“大丫怕是不知道三哥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秋試失落,三哥活着沒有了意思,卻沒有勇氣尋死,只好悄悄回去了順成縣,在順成縣裡舉目無助,學着子凌做起了書信的生意。”
“三哥一向口拙,一個不好不但沒能得到銀子還倒賠人家的銀兩也是時常有的事,到那時三哥才知道世道艱難,好在這麼多年也就這樣的活下來了,直到子凌衣錦還鄉,成了京官,三哥才恍然大悟,這一世就這樣碌碌無爲的過了麼?”
“三哥不甘心,便去了京城,遇上你和子凌兄我很高興,可是你們都看不起我,我很難過,三哥決定另尋出路,能跟着夏皇是三哥始料未及,但也讓三哥高興,這是憑着三哥的本事得到的,雖不能留在樑國,但樑國有了子凌,早已無三哥用武之地,倒不如遠走他鄉,也是一番作爲。”
宋三郎說了這麼多,說完還一臉誠懇的看向宋青宛。
宋青宛卻站在那兒沒動,也沒有馬上接話,直接等他把所有的話說完,停了一會,她才盯着宋三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問道:“宋洐君當年呈給樑帝看過的時策論文你是不是曾看過?”
宋三郎聽到時策論文四字眼神閃避,接着又穩住下來,極力辯解,“大丫是從哪兒聽說的,不會是子凌兄忌我改投夏國而心有不甘,故意這麼說的吧?”
宋青宛也不容宋三郎錯開話題,接着說道:“不,是我猜的,因爲我曾聽李衛說過他是看到了你的國策論才成爲他座上的客卿,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