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宛此時心亂如麻,她沒有注意完顏玉的表情,卻是拉着完顏玉的手,說道:“怎麼辦?有一事我一直沒有跟你說,我其實真的是前朝的帝姬,我以前也不知道,就是那次榮王——”
“你不要說了。”完顏玉甩開宋青宛的手,立即起了身。
他揹着身子站在那兒,語氣沉重的問:“我只想問你一句,這些年你對我的好是不是真的?”
宋青宛不知道完顏玉怎麼忽然發了火,她接着起身,從背後抱住他的腰身,把臉埋在他脊背上,溫熱的唯有他才擁有的氣息撲入鼻端,宋青宛差點流下了眼淚。
“葛山,你到現在還問我是不是真的,這麼多年了,你就看不出來麼?你爲我做下的一切,我很高興,但是我心疼你,什麼事都自己扛,也不讓我爲你分擔一些,就怕我擔心,還不讓人告訴我,你可知道我心裡多難過,特別是我的身世,我也是後頭才知道的,身世我無法選擇,但對你的感情我卻真的。”
“葛山,你到底聽到了什麼,你別聽宋二丫說的,她可能添油加醋亂說一通,我本該早向你坦誠的,但我認爲這事並不是什麼大事,你喜歡我是我的這個人,而不是這個身份,這個身份只會阻擋在咱們中間,所以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宋青宛還在說着話,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完顏玉沒有轉身也沒有推開她,卻是問道:“如果宋二丫沒有把這事告訴我,你還要瞞我多久?一輩子?”
完顏玉說到那一輩子,竟然有股蒼涼之感,他有些無力,似乎小女人做下了這件事,他明明已經問了出來,也知道了來龍去脈,卻還是自我良好的認爲,他要相信她,他不要放開她,他要立即回到原來的模樣,回到兩人舉案齊眉好好的過日子。
他是多麼想回到今早之前,他一切沒有聽到之時。
完顏玉再也忍不住,回身把宋青宛抱入懷中。
宋青宛終於落入他溫暖的懷中,心裡終於安實了,她一直擔心着這事會在兩人中間有影響,如今看來,完顏玉是原諒她了,也接受了她的身世。
宋青宛在他胸口噌了噌,方答道:“我本不想隱瞞於你,只是我怕你因此而離開我,所以我一直不敢說便在於此,好在你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我很開心,我們就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好不好?我仍然是那個人,那個農女,我也沒有什麼野心,只想相夫教子的,還有監督你不准你納妾,不然我就很難過了。”
宋青宛還像以往那樣跟他打趣,沒想到完顏玉卻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取笑她,說她把妒婦的話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完顏玉依然是緊緊地抱着她,只是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宋青宛覺得不對勁,她推了推完顏玉,卻是推不動他,過了好久,完顏玉忽然一把鬆開她,轉身便走。
“葛山。”宋青宛追了幾步,卻見他頭也不回。
他一邊走一邊吩咐,“立即關了側院的大門,側院的所有人等不準出門半步,以後吃食用具一切都必須由忽魯檢查方能送進來,沒有本宮的命令,側院從此幽禁,不準孩子們看望母親。”
完顏玉的話把宋青宛震在了當場,她又往前追去,“葛山,你憑什麼?你憑什麼幽禁我?”
然而完顏玉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垂花門後。
很快有金甲衛的腳步聲傳來,轉眼之間,院內院外佈滿了金甲衛,宋青宛迅速的在金甲衛裡頭尋人,卻沒有看到衛景和成維兩人,看來完顏玉是特意把兩人給調走的,就怕兩人因爲宋秋雲和宋雪的關係而把她給放了出來。
側院的大門咔嚓一聲落下了鎖,整個側院裡除了幾個必要的下人,其他閒人早已經被送了出去。
宋青宛跌坐在石凳上,望着垂花門處,內心忐忑不安,到底宋二丫同他說了什麼?他要發如此大的怒火。
她是前朝帝姬沒錯,但她也知道這時代的女子並不能從政,所以他防着她什麼?她無權無勢的,又是女兒身,還能做出什麼來?
完顏玉腳步匆匆的進了書房,文祥很快被召見。
文祥聽完宋青宛的身世後,心裡頭那個氣啊,他就該狠下心來制止主上娶這位農女,偏偏心一軟,裝作沒有看見。
文祥雖呆在大理,卻對京城的事瞭如指掌。這會兒得知完顏玉把側院的門關了,還幽禁了宋青宛,文祥氣得跺腳,他語重心長的說道:“聖上已經知道了太子妃的身份,眼下如果主上還想反敗爲勝,只有狠下心來休了這位農女,如此既能平了聖上之怒,又能平了文武百官之怒火,方能歸回原位,將來或能全身而退。”
文祥在內心補充,或是主上一意孤行,恐怕能不能離開洛陽,這都兩說,或是所有人等都葬送於此也說不定。
完顏玉卻是沉默未語。
文祥來回踱步,見狀,面向完顏玉跪了下來,完顏玉立即起身上前扶起他,“先生快請起,有什麼事咱們一起商量。”
商量能有什麼用,顯然休了那位農女是不可能,瞧着他這臉色就是要護住那位農女了,不然爲何幽禁,幽禁就算了,還把所有的金甲衛護住了她的安全,還吩咐所有送進去的吃食以及用具都得忽魯親自檢查,主上無非就怕皇上暗中下了殺手,才走的這一步棋麼?
可是一日兩日便罷,能用這種低劣的方式把人守住一輩子麼?萬一有鬆懈的時候,皇上得了手,不知道主上會變成什麼?真的就用情至此麼?
文祥被完顏玉扶起時,他只搖頭嘆息,“主上,聽臣一句勸,真要是捨不得這位農女,你便把她送走,送去大理,那邊山多,便是送去哪個山溝溝裡,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再照着皇上的意思,娶九黎人爲妻,生下嫡子,如此可解內憂外患。”
文祥的話讓完顏玉定在那兒,他認真的看着文祥,文祥見狀,以爲完顏玉動心,接着乘熱打鐵,說道:“就乘着今夜把人送走,否則此事拖得越久,於主上於太子妃都不是好事,指不定到時主上未必能護得住她。”
但完顏玉很快就搖了頭,“我不會丟下她獨自而活。”
說完這話完顏玉毫無形象的在一旁的榻中坐下,他似乎很疲憊。
文祥站在那兒看着他,見狀也不再開口。
君臣都沒有說話,便這樣的文祥陪着他坐到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