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的懶人墊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森森白光映在牆上,籠出個模糊的人影。
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彎曲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就像是控制不住速度那般,翻飛的手指,在白光下形成一片亂影。略有些蒼白的皮膚,能輕易地看到骨骼的輪廓、血管的走向。被修剪的十分整齊的指甲,如探葉取花,輕巧地到達需要去的地方。
也許是同一個姿勢擺的太久,羅畫往懶人墊裡又窩下去兩分,擱在地上的腳也慢慢地縮了上去。無處安放的長腿,又接連換了好幾個動作,才把身體撐上去盤膝坐着。
等最後一個字出現,羅畫緩慢地吐了一口氣,保存好再慢慢悠悠打開那個熟悉的界面。雖然滿屏都是和諧綠光,但是內容看起來,好像並不是太和諧。這些關(wei)心(xie)的話,是如此的“親切”。
【很好,大大你成功把我四十米長刀按回去了。】
【呵呵,你就是我心臟病,吃藥不能好的那種。】
【別讓我知道你家在哪兒,要不然,我就寄一箱血……橙給你嚐嚐。】
【撒花兒,我就知道大大最溫柔,這章賽高!】
【你還是如此短小,敢不敢日個萬試試。】
作爲被熱心“問候”的對象,羅畫取下眼鏡,揉了揉鼻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不好意思,你們高興的太早了!
瞅了眼右下角的時間,存稿箱裡新的章節已經到點傳送上去,希望那羣小可愛不要追的太及時,都是提前確定好的情節,她也只能順着來。
[ ……
段茗楠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低垂着頭,給自己纏着繃帶,一圈又一圈,白色的繃帶上滲出鮮紅,而那鮮紅又被白色給覆蓋。就像是這段糾纏不清的孽緣,分不清誰對誰錯。
而她的平靜,似乎讓另外一個人開始煩躁。
火一樣的紅色滾毛長袍,隨着那人疾行的步伐翻飛,不染纖塵的繡花粉鞋,虛空點在草尖兒上。最後,那人似乎已經壓抑不住心中的複雜情緒,腳尖一轉,直接出現在了段茗楠的面前。
圓潤的指甲,染着紅蔻,順着手臂的晃動,一把捏住那精緻的下巴,迫使段茗楠擡起頭看着自己。情緒上涌的力道,讓指尖在滑動中,把那玉白肌膚勾畫出幾道紅痕。
“段茗楠,你痛苦嗎?連竹涯也背叛了你,最後一個陪在你身邊的人,卻從來沒有用真情待過你,你痛苦嗎?你是不是想,就這麼死去。”有些低啞的嗓音,如海妖一般繾綣,像是裹着願望達成的狂喜又像是帶着憐憫,在段茗楠的耳邊緩慢地響起。
段茗楠以爲她早已能做到不在意任何事,但是這每一個字的落下,還是如針一樣,紮在心上,細密地不給她留任何喘息的餘地。
餘稞也以爲這個人就會這麼崩潰了,會像當年那個壞掉的木偶一樣,再也不會動彈,就被世人遺忘在角落,永遠都不會再出現。
但是,事情好像並沒有像餘稞猜想的那樣發展,段茗楠沒有絲毫閃躲餘稞探視的目光。
“我既然從來都沒有得到過,那又談什麼失去。現在,也不過是回到了十年前,那時我沒有死,現在照樣能活着。”
昔日那雙光彩明媚的眼眸,此刻好像沁在泉水裡,月光倒映在裡面,泛起波鱗。但這也只是一閃而過,餘稞想要看的更仔細時,這女人好像又恢復往常那副神鬼莫近的模樣。
餘稞甩開了手,掏出一塊杜鵑啼血的繡帕,仔細擦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輕哼了一聲,這個女人大概是個傻子吧。自己跑來看這個熱鬧,瞧着真沒什麼意思。]
某些等不及的人,等翻到這最後一頁時,難以置信。恨不得能把那顯示着存稿章的地方,給扒拉出來。
不是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變了嗎?這怎麼又退回了原點,那……那麼多的堅持和努力都白費了,還有這插刀潑涼水的,是要把楠楠往死裡逼嗎?
儘管心中愁腸百轉,但最後還是揪着枕巾咬着牙睡過去的,要是伸手去摸,可能還要摸出一手潮。秉着真愛粉的良心,一定不能在這個時候發評論,要不然評論區只能用血雨腥風來形容,明天緩口氣再來。
可惜第二天重新再看的時候,覺得那口氣是緩不上來了。哼,悲傷到不能保持微笑。
這些本來該是小天使,每天美美噠,懷着好心情看小說的讀者,都在後悔自己爲什麼要進這個坑,這個看上去四面光滑,根本沒辦法爬出去的坑。
一邊往身上捅着刀,一邊大口啃着糖,爽!
很多年後,如果JJ願意評選一個最“第十九個字母”的作者,那她們願意砸鍋賣鐵,把這人給頂到最前面去。
讓所有人都看看,她們愛的那個大大,是怎麼讓書粉在黑紅之間遊走的。不按套路,十分任性,看起來很守規矩,每天按時更新,但要是少搞些事情,她們就會死心塌地愛上她,而不是經常懷疑自己瞎了眼。
被頂上去的羅畫,多半也只是攤攤手,十分隨性。你們這羣磨人的小妖精,就是仗着我寵你們,想要用這種方法吸引我的注意力。
現在,小妖精已經被殘酷事實炸沉大片,等翻着肚皮浮起來的那些,也是籠罩在沉痛的氛圍中,幽怨地控訴着。
【第一,嗚嗚~趴在沙發上大哭!】
【我想過楠楠她可能不會成功,但是我沒想到是這種原因,畫靈你行啊,你賠我眼淚QAQ!】
【嗚嗚……我不該這時候看的,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楠楠捏碎的那塊玉牌,我……我下午還要考試,這次進不了前十,就是畫畫的錯。】
【我可憐的楠楠,你是什麼命啊!攤上小畫兒這個“喪良心”的,姐姐真想鑽進書裡抱抱你。】
【畫兒,我們打個商量,這高貴的竹姑娘是不是可以拖出去,綁上鐵牛沉塘了?點菸.jpg】
【(抖~)大大你別這樣,是不是被小惡鬼上身了,撒鹽、撒鹽~】
【乾的漂亮!畫兒,我讓你先跑三十九米。】
【我藥呢,我治心臟病的藥呢?】
在網絡世界的哀嚎中,有一隻貓撓着爪子,對着屏幕喵喵狂叫,看起來也是十分氣憤。
“別鬧了,擾民!”
精緻的雕花木門被突然拉開,一個銀色帶紅結的小球直接砸在大貓身上。被砸趴在桌子上的大貓,抖了抖耳朵,委屈地抓了兩下被砸的地方。
“擾民,方圓百里都是我們家地盤,擾誰了!”
可惜她的反駁並不被接受,因爲下一秒,鋪天蓋地的小球朝她砸了過來,大毛團子也被砸落到地上。
“這家是沒法待了,乾脆接任務出去。”
泛着瑩瑩潤光的修長手指,從那堆小球下面伸了出來,向關門的那位,用力比出了一個需要打馬賽克的手勢。刨開身上的小球兒,她慢慢坐了起來,立在頭上的咖啡色耳朵輕輕抖了兩下,銀色的長髮拂過臉際,柔順地垂在胸前。
如同絲綢一樣光滑的白色長袍上,銀線繡着的浪紋腰封,翠玉紅絛,環扣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席地的裙襬上,紅色的彼岸花蔓開。
打定主意的樑純,坐回桌前,盯着那片和諧綠就開始磨牙撓爪。“畫靈大大,你真的比我遇到的‘鬼’,還要磨貓,對楠楠好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