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攏共就四個人,林息長老不說,就連剛見面的羅沁,經過一番交談之後,也變得熟知起來。對樑純來說,像這麼溫柔的人,着實見的不多,周圍不是傲嬌鬼,就是暴力怪,一個個都是上房揭瓦的好手。
雖說那羣傢伙,表面上都瞧着挺優雅的,可是接觸之後,真想一個貓貓拳揍過去,十分欠打。所以在貓靈族,如果看見幾個毛團滾在一起,好像要把對方撓禿毛的架勢,也不用感到驚奇,什麼都有可能成爲理由,我腦門上的桃心,比你背上的條紋更好看,也是導/火/索之一。
當然,打架固然能提高自身能力,也不會時時刻刻都在鬧騰。聖陽塔上,每一層都曬滿了“貓幹”,一隻只攤的平平的,長毛、短毛、黑白灰大橘,把微微翹起的飛檐蓋的嚴嚴實實的。
這裡面也不乏睡姿奇異的喵,捧着自己腦袋怕掉的,後爪繃在一起睡成個貓蝦的,還有沒擠上塔,直接靠在柱子上睡,從房樑上像水一樣淌下一半在半空的。不管怎麼樣,她們堅信在這裡能得到更好的修煉。
不過這也是年輕的喵才幹的事,等外出的大喵回來,她們也別想再這麼攤着,一準兒被提到忘川河邊上,去抓魂魚練爪。
樑純也是從那種競爭的喵生過來,不過,同輩裡面,她抓的魂魚永遠是最的一大條。所以,即使那些男生想要去追求她,她也沒瞧上過眼。打不過她的,統統是魚渣渣。
現在,這位實力強勁的喵,正在很嚴肅地糾結一件事。對面那個差點被她當作是大大的人,怎麼這麼冷漠。她以爲經歷過貓貓事件之後,她們兩個也算是有能聊的話題。
剛纔那人不是還在邀請自己,一起去廚房嗎?但從上飯桌到現在,都沒怎麼說過話,就算是林息大人她們聊到她,她也是反應平平,難道真是自己想錯人?
“魚的味道,不喜歡嗎?”
被小仙女兒這麼盯着,羅畫也沒法忽視不管,擡眼看過去。瞧見被挑進青白瓷碗的一小塊糖醋魚,已經被戳成了魚蓉,黏糊在碗邊兒上。
還在恍惚的樑純,讓羅畫說的一回神,這臉騰的一下就紅到了耳朵根兒。正好落進那墨池似的眼眸子裡,感覺自己就像掉那忘川河的漩渦那樣,腦子直犯暈。立馬搖着頭,挑了一坨進嘴裡,唸叨着好吃。
和上回正好相反,倆人顛了個兒,不自在的成了樑純。
樑純也覺着奇了怪,上回瞧見羅畫逗二筒那樣子,也只是覺得有意思而已,剛纔被羅畫那麼一摟,這身上就像過電一樣,差點兒沒當場現出原形。
這大夏天的,對方冰涼的指尖觸在肩膀上,她都想發出呼嚕聲兒了,幸好也就是那麼一陣。不過這要是換個人,別說摟她肩了,沒被她反應過激扔出去都算好的。認識樑純的喵都知道,打小這就是個白毛黑心眼的,特別不樂意其他喵蹭她。
要是看到一堆毛團子砸到一起,裡面準沒她。用她的話說,裁判不輕易下場,互相咬一嘴毛,不符合她的做事風格。
也就是那些非貓靈族的喵,能仗着只是個寵兒,有能親近她的機會。
現在這羅畫倒是成了獨一人,身上散發的氣息,樑純特別想靠過去。想讓那冰冰涼的手指撓自己的下巴,把肚皮翻出來,讓她呼嚕毛。
樑純被自己的想法給驚住了,她轉臉就朝林息看過去,想問問是不是自己水土不服。長老大人都在現世待這麼多年,應該知道她是什麼毛病。
可是這嘴剛張了一半,就看見林息正在幫羅小姑姑挑魚刺兒,又被震住了,愣是沒找回自己的舌頭。果然,不管看多少次,這種場面都是很嚇喵。
“店長,你把我姑姑送回家吧,我還有點兒事,到另一個地方去買點兒東西,不同路。”想到自己那沓熒光紙沒剩着幾張,再看這兩位十指扣着黏在前面走着,也是嫌天兒還不夠熱。得,人家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自己這瓦數特大的燈泡兒,還是自動閃遠點兒發光吧。
“這小道兒黑的,真想把熒光紙貼上去當燈泡。”剛還走的好好的路,這買了東西回來就滅燈,也就是趁着手上這點兒亮,纔不至於摔一大跟頭。
“十天,再不走,你是準備殘魂嗎?”
突然入耳的聲音,讓羅畫止住了腳,喵醬怎麼會在這裡?還有她這話,說的又是什麼意思?
循着聲兒看過去,“啪嗒”,羅畫手上的熒光紙撒了一地。
銀色長髮,一部分被紫金冠束縛着,一部分散在腰間,髮梢在風中輕輕晃動着。晶瑩圓潤的珍珠串兒,交叉綴在髮辮上。幾近席地的紫色長裙,行走間露出那雙嫩白的腳。紋着彼岸花的腰封,束住那纖纖細腰。兩串兒浪卷銀鈴,相互碰撞着發出清脆的響聲。
羅畫這邊兒的動靜,讓樑純皺了下眉,低頭看過去,差點沒落了手上的長戟。那個被樑純架住的魂,趁這機會一下子就顛了,變成史萊姆一樣的東西,沒了個人形。順帶着發出刺耳的尖叫,想要包裹住樑純。
“誒,小心!”羅畫着急往四周看了圈兒,心說這有塊石頭也好扔過去。
就算樑純被分散了注意力,但是這剛亂形的魂想要偷襲她,還是早了點兒。握着長戟的手往前一送,插進那團“史萊姆”中,藍色的火光瞬間籠住這一大團黏糊東西,等她收回手的時候,連點兒灰都沒能落下。
“你怎麼能進來?”樑純是越來越迷糊了,自己設下的結界,居然被人這麼悄無聲兒地闖進來了?
“這是立了牌子不準通過嗎?”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羅畫有很多想說的,但最後還是隻接了話頭。她這是做夢的吧,人還能有長這樣妖冶的,這走出去,還不得堵住幾條街區。
額前的發,被風輕輕撥動着,露出那一朵曼珠沙華,花絲舒展。冰藍色的眼睛,像是正在融化的冰潭,清澈乾淨,彷彿能一眼看透自己的靈魂。
“忘掉這一切吧!你什麼都沒有看見。”感覺自己現在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樑純索性直接伸手點住了羅畫的心口。額上的曼珠沙華,就像活過來一樣,搖曳着花絲。
羅畫想反抗,但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着,那絕色傾城的容顏逐漸變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