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我們現在的主營地,所以這裡的人都是我們咳咳……內部的人,你可以不用擔心。歐陽毅讓開門口的位置,把司空摘星領到了屋子中。
三月多的時候是最容易生病的,但是五、六月的病卻是最難好的,因爲這個季節時冷時熱,而且空氣中又滿是潮氣。歐陽毅的這病拖了不少時間,現在已經咳嗽得他喉嚨都有些沙啞了。
“怎麼會想到安置在這裡?”司空摘星還以爲玄月閣的所在應該是和魔教那種一樣,在什麼深山野林或者是什麼繁華的場所。卻沒想到,居然在這種邊關旁又破又窮的小村子中。
“這裡是我家,所以我們就暫時住在這裡了,玄月閣的老窩可不在這裡。”那大漢一開口,屋內就只剩下他一人的聲音了。歐陽毅等人是早已經熟悉了,司空摘星卻是被震得有些耳朵疼。
那大漢卻像是一點兒也沒看出司空摘星的不喜,反而繼續喃喃道,“待會兒我叫我老婆去把藏的酒挖出來給你嚐嚐,嘿嘿……”
“你就別惦記你老婆的酒了,小心讓他打斷了腿還要跪搓衣板……”易風平素看着挺安靜,卻不想能夠和大漢調侃開來。
“去,少胡說,她敢,她要是敢說什麼我就——哎喲……”大漢話還未說完,就換做了一陣哀嚎。
只見他耳朵上連着一隻手,司空順着那隻手看上去,卻見一個挽着髮簪的中年婦女正面色猙獰的瞪着他,“就、就就怎麼樣?啊?你倒是說說看,你想怎麼樣……”
那廂還在吵鬧,這邊司空摘星卻是一臉的驚訝,因爲看到這中年婦女的瞬間司空立馬就想起來,自己到底在什麼時候見過那大漢。
那大漢和擰着他耳朵不放手的中年婦人分明就是之前曾經見過一次的徐眉夫婦!
“哎喲,痛死了……”徐明還在低聲討擾,徐眉卻把視線都集中到了司空摘星的身上。
在她之後,還有幾個人也都走了進來,那是兩個穿着打扮差不多人,司空摘星也覺得有些眼熟,可想了半天卻想不起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
“小兄弟,又見面了。”那兩人中一個年長些的開了口,說話間能夠看得出他對司空的熟悉,可是司空摘星還是想不起來。
“你不會忘了吧?咱們可是咱就已經見過的。”那人有些失望的說道,“之前在客棧我們還喝了你的茶,本來還想着還你來着,沒想到你倒是先忘了個乾淨。”
“客棧?”司空越是詫異了。
“之前遇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爲你也是個剛出江湖的毛頭小子,沒想到你居然就是那個在少林大鬧了一場的‘司空摘星’,哈哈……”那人也不介意司空的忘記,反而爽朗的笑了起來,“不過那時候還真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感覺你就像是個小孩子。”
經由他這麼一說,司空總算是有些印象了。那是在他剛剛從少林寺下來的時候,那時他還住在客棧,無意間聽到這兩人提起玄月閣,閒來無事所以他就上去搭訕和桌,請了對方一頓清茶。
“竟然是你們……”司空無不驚訝,因爲一來二往司空發現這邊的人竟然多是他認識的,徐眉夫婦、這兩人,還有歐陽毅。這些人都是他曾經認識並且熟悉、有印象的,可是現在再次見面卻是這樣的情況。
“我們能聊聊嗎?”司空收斂心緒,轉身對歐陽毅說到。
“可以。”
司空摘星點頭,跟着歐陽毅到了另一件大廳。這大廳比其他地方都要大很多,也安靜了很多。兩人相對而坐,沉默許久。
“我要去北華。”司空摘星淡淡的抿了一口茶,然後說道。
他卻不知道自己淡然的一句話,讓歐陽毅有多驚訝。只見歐陽毅刷的一聲站了起來,然後詫異的看着他。
他手中的茶杯早已經倒在了桌上,茶水忙開了一桌子。帶着淡淡熱氣的茶水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識一般,一股腦的往司空那邊流去,沒一會兒就順着桌子滑下,滴在了司空摘星的手臂上,立馬紅了一大片。
“你沒事吧?”歐陽毅見狀後從懷中拿出一條白色的絲巾伸手就擦拭起來,他小心的把在司空摘星守衛、手臂上的茶水都擦掉之後才放開手,同時他也深深的吐了口氣,實在無奈的嘆息。
“爲什麼?爲什麼要去北華,其他地方不行嗎?”歐陽毅顯然是不喜歡北華的,因爲司空摘星只在他面前會所了一句去北華他便已經慘白了一張臉。眼中竟然有些傷心之色。
而司空摘星,則是被歐陽毅剛剛對他的那種理所應當的態度而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本來男人和男人之間就沒有那麼多的細心和矯情,司空被燙了手,若是品嚐情況也不過是歐陽毅道一句歉司空說句沒關係就了事的事情,但就在剛剛,歐陽毅見他燙傷便替他擦拭手臂上的茶水,那種坦然和自然弄得司空自己都有些不自在。
而且,司空的視線不自覺流連在歐陽毅的手中,歐陽毅這個身形和他差不多的大男人,是、竟然隨時帶着手巾,這種事情司空到底第一次見到。
大概真的是司空眼中的詫異擡明顯,所以歐陽毅纔會很快就發現了司空視線所停留的地方。他動作極快的收起了那白色的手巾,臉上是一片訕然,“這是我母親的東西,所以我纔會隨時帶在身旁。”說完,他又加了一句,“不是我的。”
司空因他的話而擡起了視線,卻被歐陽毅因爲訕然而微紅的臉頰再次震驚。
第一次見到歐陽毅的時候,他因爲環境的原因而有些落魄,嘴脣乾裂,頭髮散亂,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髒兮兮的一團糟。但是就算是如此,也不能夠看出他以往的風采。
一身傲氣,雖然被困於市井之間,但卻毫不曾服軟。
再次見面之後,歐陽毅就如同換了個人一般,之前身上的那逼人的傲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溫文爾雅的書生氣,就連那雙眸中的戾氣也一併收了起來,換做了另一份坦然。
只是歐陽毅不管是怎麼變化,都改不了他本身就長相俊氣這件事情的本事。司空摘星之所以會在客棧中注意到他,也不排除這一點,因爲一個如此俊氣、傲氣的人處於那種落魄之中,實在是太引人矚目。
再見歐陽毅,他確實是變了很多。變得不光是氣質,還有態度。
最開始見到他時,他就是一頭受了傷的雄獅,隨時都會和麪前的人拼個你死我活或者是同歸於盡,但是現在的歐陽毅,卻是一個收起了利爪,變得溫潤的小貓。不在戾氣逼人。
就拿剛剛的事情來說。司空覺得,若是以往的歐陽毅,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那廂司空摘星還陷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這廂歐陽毅見司空摘星一直不曾說話,臉上越是多了幾分尷尬之色,“對不起,要不我去那些藥給你擦一下,會好的快些。”
“我沒事,一會兒就會好的。”司空轉動手腕收起□在外的手臂,以袖子遮掩了那快紅紅的肌膚。
“那就好。”歐陽毅點頭。
“我和陸熔做交易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吧。”司空用的是陳述句,而非疑問句。易風跟在他的身邊,總不可能真的只是單純的趕着他,任由司空差遣。
果然,司空話才完,歐陽毅便別開了視線。
司空早已料到,但是心中不悅是肯定的,他繼續道;“我這次去北華,可能短時間回來不來。”
“對不起,但是我不想再跟丟你的消息。”歐陽毅卻開口解釋起來。
“無所謂。”司空頓了頓,又道,“明天我就會過去,所以今晚打擾了。”
司空不想拖得太久,畢竟這兩件事情都是容不得拖沓的。一件事是他體內的毒,另一件則是邊關和阿康的事情。
“什麼,你明天就要走?”歐陽毅詫異看着司空,司空卻是一副告訴你卻並不是徵求你的意見的神色,無論歐陽毅說什麼,他都不會改變。
見司空摘星意已決,歐陽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說出什麼勸慰的話來。
司空便繼續道;“還有,這個東西壞給你。”說着,司空從懷中拿出了血玉扳指扔給了歐陽毅,歐陽毅連忙接住,看清楚拿東西之後當即就垮了臉。
“這東西已經是你的了,你爲什麼總想還給我。”歐陽毅把血玉扳指‘啪’的一聲放在了司空摘星面前的桌上,“這件事情我不能幫你是因爲這是閣中的規矩,消息價高者得,誰出的價錢高便賣給誰,而且已經有人先出了價……”
“恩,我知道。”司空起身,欲要往外走去。
“你一點都不明白。”歐陽毅跟着他起了身,卻是一臉怒容,“爲什麼你總是不相信我的話?我說過這玄月閣本就是你的。對你,我並沒有什麼什麼陰謀詭計或者是什麼其他的心思。”
見司空頓住腳,歐陽毅無奈的嘆了口氣之後才接着說道;“當初我建立玄月閣的時候用的便是你的名義,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找任何玄月閣閣內的人問,我何時自稱過閣主。”
司空摘星轉身,只是看着他。
“有些東西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已經並不是非得到不可了,例如權,例如勢。”歐陽毅直視司空摘星的雙眸,彷彿這樣便能夠看到司空摘星的內心深處,“爲什麼你就只相信那些東西對你不重要,卻不願意相信別人,拿東西並不重要呢?”
司空摘星並不出聲,只是在歐陽毅看着他的時候審視着歐陽毅,許久之後,久到歐陽毅都已經放棄,以爲司空摘星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的時候,司空卻開了口,他道;“並不是不相信你不在乎這些東西,我只是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這麼好的事情,天上掉餡餅也就算了,還正恰巧的掉在了我頭頂上。”
司空摘星把玄月閣和他的事情比作餡餅,歐陽毅當時就氣笑了,“這不是什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當初是你給的錢才讓我聚集到了那些乞丐和第一批人,同時也救了我一命,所以就算是真要說,這也只能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你也說是無心了,無心得來的東西我並不想要。”司空道,“我不想和太多人扯上關係,那樣只會更麻煩。就好比陸熔的事情一樣,我不想在未來落下更多把柄。”
“把柄我們並不是什麼把柄,玄月閣的人,各個都有自保的能力,就算是沒有能力自保,也不會做出連累他人的事情來。”說起玄月閣,歐陽毅眼中是掩不住的自豪神色。
“既然如此,那就更加沒我什麼事情了。”說完,司空摘星就往門外走去。歐陽毅卻再一次叫住了他,“你不想接手玄月閣,是因爲怕落下把柄嗎?”
“算是吧……”司空並未停住腳,他徑直往自己住處走了去。
被留在屋子中的歐陽毅站在門口直到司空摘星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纔回過身去。
等他再次回頭時,屋子中已經多了好幾個人。那些人中一小半都是司空摘星見過並且認識的,徐眉夫婦和易風,還有便是那三兄弟。
三人散立於房中,紛紛沉默,不曾主動開口。
“你們這麼看?”歐陽毅回到原先的位置坐下,慢慢的品茗茶杯中的茶水,直到一整壺茶都涼了,他纔再次開口。
“說真的,我還是弄不明白,爲什麼就非他不可,我覺得你也挺好的。”易風開口道,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當然,我並不是說你就是最好的,可是司空摘星他未必就是那個最好的。”
“我也這麼覺得。”以前一直沒人開口說過這件事情,所以徐眉等人他也都是一直保持着沉默,但現在易風既然已經挑開了話題,他們這些人也都不想再繼續沉默。
畢竟玄月閣閣主的位置到底歸誰,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能夠隨意的事情。
徐眉夫婦還有其他人,多是在玄月閣已經成立之後才加進去的,但是他們也都是進去後受到歐陽毅賞識才能夠接觸到玄月閣內部勢力的人。
就如同歐陽毅說的那般,一開始,歐陽毅就對他們說明了的,這玄月閣並不是他的,閣主另有其人。並且歐陽毅也說過,這閣主也只有那一個人能當得了,其他人他均是不承認的。
打那時候開始,整個玄月閣內部的人都對這個所謂的閣主很是好奇,直到歐陽毅把司空摘星就是閣主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並且讓他們準備準備,夜襲進南楚軍營探視困在牢中的司空摘星,他們才又驚又喜的明白過來。
司空摘星的事情他們也已經在江湖上有所耳聞,可能些事情並不能夠讓他們承認司空摘星這個閣主。只是歐陽毅並未給他們思考的時間便把代表着閣主位置、權勢、力量的血玉扳指交到了司空手中。
並且當着他,們那些跟着他一起進大牢的面向司空摘星下跪行禮,明裡暗裡都向還在震驚中的他們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玄月閣的閣主不是他,是別人。並且,這世界上,只有那一人才能做閣主,其他人他均是不承認。
那天之後,歐陽毅也並未解釋什麼東西,但是再接下去兩人的談話中,衆人也算是明白了司空摘星被歐陽毅承認並且願意屈膝,忠心與他的原因。但正是因此,他們才更加不服司空摘星這個閣主。
只憑借幾萬兩銀子和一些投機取巧的小聰明,便被歐陽毅承認,便坐上玄月閣閣主的位置。這種事情天底下怕是沒幾個人能夠接受得了。
他們的不符,才讓歐陽毅有了剛剛的這一舉動。
見歐陽毅並未開口,也並未有什麼不悅,徐眉便繼續道,“歐陽先生,說真的,我們大家都不認同司空摘星,不光是因爲玄月閣跟他沒什麼太大的關係,還因爲我們覺得司空摘星這種人並不適合做閣主這一職位。”
“玄月閣發展至如今,早已經不是什麼小門小派,若是隨意交給一個人,怕是會出不少亂子。而且我也贊同易風的意思,我寧可閣主是你。”
徐眉和他男人、就是那個大大咧咧的大漢,兩人算得上是江湖上許多人羨慕的神仙眷侶,但是兩人在江湖上有名氣卻不光是因爲兩人十年如一日的恩愛,還因爲徐眉的聰明才智和徐明的耿直和能耐。
徐眉也算得上是女中豪傑,在很多事情上就算是個男人也未必贏得了她,其中在思考問題是變更是如此。
徐眉此話一出口,在場好幾個人都表示贊同。
歐陽毅卻在這時笑着反問道;“那麼你覺得、那麼你們以爲,到底要一個什麼樣的人才適合玄月閣閣主這個位置?”歐陽毅此話一出口,在場的衆人都有些微愣,到底要一個什麼樣的人才適合玄月閣閣主這個位置?
一時間,屋子中再次沉默下來。徐眉轉頭和易風對視一眼,兩人均是深思起來。歐陽毅這麼問沒什麼惡意,這點兩人都能夠看得出來,可是現在真讓兩人說,兩人卻說不清楚。
“別有顧慮,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這次一次性說清楚了也好,免得以後再有這種問題。”歐陽毅在徐眉和易風等人沉默的時候把茶壺加滿了水,再次在屋內的爐子上溫了起來。
徐眉低頭沉思一會兒後,先開了口,“必定是要個能讓我們都心服口服的人才行,不然我第一個不服。”
“對,這是必須的。”易風道,“當初我孤星門被你收入囊中的時候,可不曾想過閣主是個這樣的人。若是不能服衆,那麼……”接下去的話,他不明說衆人也明白。
“能做得了我玄月閣閣主的人,大智慧不敢說,但是至少也要有足夠的聰明,足夠的強大,還要能夠有擔當。”既然徐眉和易風開了口,其他人也不再顧慮,紛紛說了起來。
“武功肯定是不能比我還低,要是比我還低,那我們豈不是還得一天到晚的保護着他?”
“我倒是覺得武功高低並不是很重要,重點是還是氣度,要是不能服衆,他就是天下第一也是白搭。”
“也是,誰願意在個傻子手下做事情,而且還是把這麼大個玄月閣交過去……”
……
像是開了閘的洪水,那些人都話瞬間嘰嘰喳喳的散開來,有贊同的,也有反對各執其詞,都不讓。歐陽毅卻是一直笑着聽着,並未阻止,也並未說什麼。
直到衆人都說得有些累了,才又都停下來。
待到聲音變小,歐陽毅才停下斟茶的動作,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氣度、才智、武功,你們要的玄月閣閣主就只是這些嗎?”歐陽毅一開口,便是反問,徐眉等人均是一愣,卻是想不明白歐陽毅的意思。
難道當得了玄月閣閣主的人除了氣度、才智、武功這三樣之外還有更重要、更需要
作者有話要說:發存稿發現到了曾經讓我糾結的一段文,所以還是先燉兔子肉再說吧……
想要開個欺負小受受的文,欺負小攻太不擅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