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麼人,爲何從背後偷襲。”
李木重傷逃走,留下蕭讓幾人。蕭讓指着龍將和虎衛冷喝一聲,他們突然襲擊,就連黑魔這般強悍的身體都死在他們手裡,要是李木受了,縱是九條命也不夠死。
龍將居高臨下,睥睨蕭讓,傲聲說道:“我們乃天上龍將虎衛,奉玉帝之命監視李木,一旦他有任何魔性發作的跡象,便要就地處決。”此次失手,龍將惱怒成羞。天地之大,倘若李木有心隱藏自己的氣息,就算他們是天仙也很難找到李木的位置。
“他是我通元門小師弟,通元大仙的愛徒,何來魔性發作之說。”蕭讓沉聲道。手裡緊握住平河扇,若不是顧忌他們是天庭將衛,定要把他們凍成冰渣。
龍將心情也很差,冷聲回道:“難道你剛沒有聽見魔族是怎麼叫他的嗎。”
主人小心!
這句話是黑魔臨死之前說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但是仔細想想又有些說不通,前面戰鬥的時候黑魔處處爭對李木,第一個要除掉的也是李木。爲什麼最後要拼死救李木呢,難道小師弟真的是魔皇?蕭讓腦子裡閃過一個可笑的念頭。
與黑魔一模一樣的翅膀,突然暴漲的實力,這真的是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那個小師弟嗎?
蕭讓不知道,他腦子很亂,打算回去後好好問一問師傅。他抱起杜湘,祭起千里遁地術遠遠離開。周圍都是妖魔鬼怪,滿身傷痕的他們不可能再向來時一樣走出去。
獨孤方看了看龍將和虎衛,然後看着黑魔的屍體,不禁有些慨然。經歷了生死戰鬥,原本以爲失敗了,卻沒想到是這樣收場。不過總算是完成了任務,他拿出一個乾坤袋將黑魔的屍體裝進去,也和郝楠離開了此地。
夜深人靜,夜蟲長鳴,這片漆黑的小樹林裡緩緩走出一個身影。只見他傷痕累累,臉上佈滿了陰煞之氣,漆黑裡隱約能看到那雙眼睛發出淡淡的紫光。
他走的很慢,似拖着步子緩緩前行。雙目迷離失神,沒有看前面的路,只是憑着感覺一步步前進。也不知道他這樣走了多久了,也不知道他還要這樣走多久。
“來了來了,大家小心。”黑暗裡有幾個人影碎碎移動,他們身後是一個小村莊,月光下印出茅屋清晰的輪廓。
樹林通向村莊的路兩旁茅草有小孩一般高,黑夜裡看不清草有多深。一個道士打扮的半百老頭拿着一柄桃木劍躬身藏在草裡,在他身後有十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他們手裡也端着什麼。
只見那個從樹林裡走出的人影走過,道士一聲令下:“潑!”身後兩個壯年一齊上前,將手裡端的猛地朝那人潑去。一股腥臭頓時瀰漫這條鄉土小道,那原本狼狽不堪的人兒,此時更加落破。
他用手沾起一點污穢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卻沒有聞出這是什麼,只知道那是很腥的血。
“哈,抓住了,你這害人的妖怪。”就在他遊神的這一刻,道士身後的幾個壯年快速地跳了出來,用一張結實的網將他網住,其中一個青年興奮地喊道。
他微微擡起頭,紫色的眼睛發出幽幽的光,臉上被不滿了血,容貌甚是猙獰。猶如地獄惡魔一般,盯着眼前一個青年。那人和他年紀差不多大,青年從未看過如此恐怖的眼神,心中一慌,網子的一角從手裡掉落。
好在他們嘴裡的妖怪並沒有掙扎,青年撇過頭壯壯膽重新抓緊網子。
這時,從草叢裡忽然跑出十幾個青年人,個個手裡拿着鋤頭扁擔,哄哄將這個妖怪圍起來。爲首的道士念起一道咒語,並指劃過桃木劍,疾喝一聲:“妖怪,有我通天大仙在此,還不快快受死。”說着,提劍朝那妖怪刺去。
“吱~”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響聲,道士手裡的桃木劍刺在妖怪身上,居然應聲而斷。不知是做的時候質地不好,還是道士本身太過用力了。似乎他忘記了那只是一柄木劍。
道士尷尬的收回斷劍,悻悻辯道:“此妖果然有幾分本事,潑了黑狗血還有如此法力。”村民信以爲真,都害怕起來。只有一箇中年拿着扁擔衝了上去,對着妖怪的頭用力砸下去。
“你們也要殺我!”妖怪忽然咆哮一聲,全身發出一陣勁氣,將身邊的人全部彈開。他一把扼住中年的喉嚨,向前一躍,帶着中年滑出十幾米遠,將他抵在一顆大樹上。妖怪咆哮道:“連你也要殺我,爲什麼!”
妖怪眼裡有幽幽紫芒,格外妖異。這世間除了李木,還有誰呢。
中年雙腳踩空,蹬踏無地,掙扎無力。由於呼吸苦難,臉色漸漸漲紅,一雙驚恐而絕望的眼睛瞪着李木,看着這個來自九幽地獄的惡魔慢慢地結束自己的生命。但那張猙獰的面孔上,又何嘗不是佈滿着痛苦呢。
周圍的村民害怕了,四下尋找那自稱通天大仙的道士,卻不想他早已乘亂時逃走了。有膽小的村民嚇得“媽呀”亂叫,遠遠跑去,只有一些膽子大的,在一旁緊張地喊道:“張大哥,張大哥。”
然而李木彷彿聽不見外面的嘈雜,右手上的力依舊只增不減。
就在衆人束手無策之時,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忽然衝了出來,對着李木又踢又打,嘴裡還不停的喊道:“放開我爸爸,你這個妖怪。”原來他一直就躲在一旁看着,見父親有難,奮不顧身地衝了出來。
“小冢危險,快回來。”身後的青年見小孩,頓時嚇得臉色一變再變。而那個被李木緊緊扼住喉嚨的中年也更加焦急,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只好直勾勾的瞪着小孩,不停地用手示意他快點離開。
李木扭過頭看着這個小孩,見他幼嫩地小臉上神色堅毅,稚嫩的拳頭每一拳都用了全部的力氣。李木不由一怔,心裡自問:我在幹什麼?我這是在幹什麼?
鬆開中年,李木失魄地走了兩步,忽然仰天咆哮“啊——”
這是對命運的控訴,這是對上天的憤怒,這是對迷惘的宣泄。從武夷山逃出來已經有幾天了,黑魔臨死前那句“主人小心”一直在他耳邊迴響。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爲什麼黑魔會突然有這麼大的轉變,爲什麼剛剛還要置自己於死地的魔族爲了救自己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難道想要無憂無慮的生活就這麼難嗎,一個人連追求生活的權利都沒有,那他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用?
“你不是那個妖怪?”那個中年得以解脫,拉着孩子正要離開,遠離這個不知所謂的妖怪,但他看得出來,這個妖怪此時很痛苦。這種痛苦不是來自他身體外的傷,而是來自內心深處。
一個妖怪,怎麼會有這麼多複雜的感情呢。
李木回過頭,目光平靜了許多,但污穢的臉上依舊透着猙獰。中年還是有些害怕,將小孩拉到自己身後。
“你說什麼?”李木淡淡的問道。既然不關他們的事,李木就不會爲難他們,他有什麼事情總是一個人承受,不想表露在別人面前。
中年回道:“你不是妖怪,把你弄成這個樣子,真是對不起,跟我回村子洗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