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堵滿了車,一輛輛、一排排,一眼望去,就好像京城上下班高峰時的“北三環”,堵那叫一個水泄不通、蚊蟲不過。
怎麼這麼多車?木哥推開車門,一腳站在車下,擡頭往前張望。
“嘿,哥們兒,也是去海邊看熱鬧的麼?”旁邊緊緊的挨着一輛老舊的吉普,木哥一開車門,那車已經下不來人,一個穿着花t恤的年輕男人搖下車窗,和木哥打招呼。
“嗯…是,湊湊熱鬧,順便度度假。”木哥順着往下說。
“度假?嗨,那你們選的可不是時候——”“花t恤”說道,“這節骨眼兒還往這湊合什麼呀?海邊那兒人就跟下餃子似的,連個站腳的地方都沒有,還是換個地方吧,人多得那個鬧啊。”
“你是說‘臨東’?”
“不然還有哪兒啊?周邊大城小市的人都趕過來了…嗨!你說現在這人怎麼都這麼喜歡湊熱鬧呢?”“花t恤”嘆着氣說,“讓我們這些真正搞藝術的都靜不下心來搞創作。”
木哥聽他這麼說,往吉普車後座上看了看,上面擺了很多大包小包,好像是一些攝影器材:“您是…攝影師?”
“呦,兄弟眼睛尖吶!一下就看出了我的獨特氣質…不過可別這麼擡舉我——”花t恤滿臉堆笑,隨後又變得有些嚴肅,“請叫我專業攝影家。”
“您是本地人?”木哥問。
“嗯…是本地的專業攝影家。”
木哥一樂,看來不用問交警了:“兄弟,我想問一下,到海邊還有別的路麼?”
“路倒是挺多,只是沒有車能走的——”花t恤點頭道,又瞄了兩眼皮卡:“況且你這車——”
“這倒不礙事,不行我可以換車——”木哥說。
“換車?”花t恤顯得很驚訝,“去哪換吶?據我所知。現在這玉縣最緊缺的就是汽車,賣光的賣光,租光的租光,聽說連跑公交的都被有錢人給包了,兄弟你就別惦記這事兒了。”
木哥沒聽明白,一臉困惑,花t恤也看出來了:“怎麼,兄弟,看來你也不是要到海邊看熱鬧的啊,怎麼這事兒都沒打聽清楚?”他往前後看了看。見車子還是被堵的死死的,乾脆搖開車頂窗,從上面站了出來,“你不知道大夥都往‘臨東’趕,是去幹什麼嗎?”
木哥搖搖頭。
“看‘海市’啊!”花t恤點着了一支菸。
“海市…海市蜃樓?”木哥心裡一動。
“對對!就是那玩意兒…哦不,那奇觀——我們攝影界難遇的天然藝術品!”
木哥一聽到蜃樓,就想起了幾個月前的一件事兒,那時他正忙於對付蘭瀾,就讓“白癡”幫着查了資料。記得當時“白癡”曾經說過一句話——東海有蜃樓,一遊輪失蹤…可這“海市蜃樓”本就極爲難見,現如今卻趨之若鶩的趕過來這麼多人,難道——
“這幾個月可真奇了。那‘蜃樓’幾乎天天都能出現個一兩次,短則三五分鐘,長則個把小時,像這麼百年難遇的奇事。別說周邊住着的人,就是全國的各大媒體,甚至外國記者也都來了不少。你說人一多,租車包車的還能少得了麼?眼下呀,我們玉縣可是大紅大紫,交通運輸成了最緊俏的行業,所以兄弟,你想換車是不太可能的事兒。”花t恤抽了口煙,把菸灰彈掉。
木哥等人這下終於明白了,這裡排瞭如此長的車隊,原來都是急於趕去看“海市”奇觀的人。
花t恤幾口就抽完了一根菸,見後面有車已經開始調頭往回開,他忙鑽進了車裡,對木哥急道:“兄弟,行啦,有緣在海邊見,我們得回城找住的地方了——”他讓司機把車調了頭,都開出了十幾米,又慢下來,朝木哥嚷嚷:“對啦,你們也別傻等啦,趕緊定個賓館旅館,再晚點連住的地兒都沒有了。”說完車子一聲轟鳴,揚長而去。
金佳子已經拿過木哥的電話打了出去,向“114”要了好幾家大賓館的電話,可問了一圈兒,都是“客房已滿、暫不接待”的回覆,他有些急了,乾脆直接在網上預訂,可手機連點間,看到的也都是“正在排隊中,無法預訂”的提示,他更慌了,快速翻動手機,說是再想問問這郊區附近有沒有什麼好點兒的賓館,可還沒等把電話撥出去,就聽烏烏說:“行了,大哥,你背後揹着個衰神,肯定啥事兒也辦不成,還是高擡貴手,給我們留點機會吧,等會兒真要把大夥的退路都給堵死了,咱們晚上就真要露宿街頭了。”
金佳子回頭瞪了烏烏一眼,可是發現其他人也在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自己,頓時哀嘆一聲,把手機往前面一扔,滿心苦悶的往窗外看,手機落在前面的儀表盤上,正好震動了那三枚別儲物盒門的硬幣,三點銀光向流星一樣飛射而來,金佳子都懶得躲,噗噗噗——打中了他的額頭、鼻尖兒和嘴角上,他輕輕揉了揉,目光頹喪,呆呆的盯着車窗外…
前方和後方的車子陸陸續續的調頭往回開,木哥手法不佳,只能等着別人讓出更寬點兒的道,可汽車擠擠擦擦的,一輛接着一輛,哪有人肯給他這個新手讓路,他就只能等着,無可奈何間,卻見車流中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小青年在竄來竄去,一會兒敲敲這個車門說上兩句,一會兒又湊到那個車窗邊兒聊上幾語,金佳子說他是借這機會搞推銷的,聽着肯定心煩,咱們不用理他,可木哥還沒等把破車窗拽上來時,那個傢伙已經走近了…
但小青年到了跟前,看了兩眼這輛皮卡,皺皺眉頭,又要往別處去,金佳子更氣——嘿,太傷自尊了,人家推銷的都懶得和自己說話。
不過,那青年人發現周圍的車都開動起來了,只有木哥這兒還吭哧吭哧的轉不過來彎兒,便只能又轉向他們,顯得有些無可奈何,趴到金佳子那一側道:“先生,您需要——”
“不用,不用,謝謝——”金佳子也不等人家說完,就連連擺手。
“需要…訂賓館麼……”小青年沒剎住,可只說了幾個字,見金佳子語氣不善,轉身就想走。
“誒——你等等!”金佳子連忙又叫住他,“你剛纔說什麼?賓館?”
小青年點點頭,“嗯,本賓館就在附近,先生想預訂?”
“你先等等,你們賓館條件怎麼樣?環境差的就算了。”金佳子雖然着急找住的地方,可此刻也得顯得很沉穩,並他常年在外闖,這點兒社會經驗還是有的。
“環境倒是沒的說,不過——”小青年偷偷瞄了一眼破車,“不過好點的客房價錢可不便宜…”
金佳子就知道自己是被人看扁了,從木哥的揹包裡取出一沓鈔票,往手上一拍:“錢不是問題,關鍵是要乾淨、安全、上檔次!”
青年人一看到錢,眼睛頓時亮了,驚喜道:“我們是五星賓館,豪華裝修、二十四小時熱水、免費wifi、園林式建築、早中晚三餐……”
“好了好了,不是很近麼,帶我們去看看。”金佳子打斷道。
“先生,那您看您能不能先預付一下定金?”
“什麼?我們這兒還沒決定住你那兒呢,要什麼定金?”金佳子有點惱火。
“不是,先生,我這可都是爲您着想——您看眼下這滿城的大賓館、小旅店都人滿爲患了,我們空着的客房也沒剩下了幾間,您要是不早點兒下決定,萬一一會兒再被別人佔了先,那、那不是腸子都悔青了麼?”
金佳子還在猶豫,洪壽探過頭在他耳邊說:“哥,要不你就答應他吧,反正你現在運氣也不好,難得碰上主動送上門兒來的,萬一真被他說着了…”
金佳子嘆了一聲,遞過去幾張百元大鈔,“領路吧,我告訴你,可別給我動什麼歪歪心眼兒,要是敢卷錢跑了,等我開車追上你——”他示警似的拍了拍車門,哐噹一聲,車門往下沉去一大截,他臉色一黑,不說話了。
小青年強忍住笑,又把“定金”退回來不少,只留下一張,倒顯得挺實在,說道:“這些就夠了。”登上旁邊的一輛摩托車,回頭喊道:“先生,您彆着急,慢慢開,我等你!”說完,打火、給油,一腳就竄了出去…
木哥跟得這個累啊,人家摩托在前面走走停停,小青年還時不時的下來抽根菸,就這樣還把他們落上了好大一截,等再追近的時候,金佳子又不滿的嚷嚷開了:“喂,你不說很近麼?這怎麼都走了半個小時了還沒到啊?!”
小青年也跟着委屈:“先生,不是我誑你啊,要是我自己走,現在可能都跑上一個來回了,您這車實在是在霸氣了,是買豆油送的麼?呵呵,開玩笑,開玩笑…”
“嘿!你還給我貧?!”金佳子氣道,“老木,你開車真費勁,來,給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