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84.如果我說我喜歡厲紹憬,你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他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眉頭蹙起。越過一地的狼藉,朝着門口走去。
許曉染的出現,讓嚴復爲之一震。
“你怎麼來了?除夕夜不在家陪你父親?”嚴復平靜的問。
許曉染彎起了眉眼,將手裡提着的保溫飯盒拿到他眼前:“外面的飯店今天大多都停業了,我擔心你一個人吃不好飯,所以帶了餃子過來。”
嚴復沒說什麼,讓許曉染進來後,他自己轉身先朝客廳裡走去晨。
許曉染看得出今天嚴復的心情似乎不好,也沒敢多問,跟在他身後進了客廳。
沙發前,許曉染的腳步頓住了,她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一臉疑惑的問:“這裡怎麼了?發生了什麼?副”
“沒什麼。”嚴復淡淡的迴應着,蹲在地上,伸手將地上的東西重新揀回到茶几上。
許曉染也趕忙放下保溫飯盒,蹲下去幫忙。
只是,手還沒伸出去,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一隻銀灰色的腕錶上。
這隻腕錶上她認得,當年顧妤爲了給嚴復買這隻表,還曾特意的從國外發回照片來,問她好不好看……
嚴復當着她的面將手錶撿起來,放回表盒裡,輕輕的扣上了盒蓋。
許曉染的臉色有些蒼白,她動作緩慢的將水杯撿起,擡起頭卻看見嚴復拿着裝有手錶的盒子去了書房。
……
嚴復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許曉染已經將客廳收拾乾淨,正一個人站在廚房裡熱餃子。
“你最近有顧妤的消息嗎?”許曉染站在廚房裡,假裝不經意的問。
嚴復回過頭去,片刻之後纔開口道:“沒有。”
許曉染將熱好的餃子端出來放在餐桌上,又幫他榨了一杯梨汁:“你總是咳嗽,煙還是少抽些……”
“嗯……”嚴復應了一聲,拿起筷子。
許曉染看嚴復吃的很香,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嚴復的喜好她一直銘記於心,他喜歡吃餃子,不喜歡吃蒜,卻喜歡在蘸料裡放些糖,更喜歡在飯後喝一杯梨汁,這曾是顧妤提起過的。
許曉染看着他英挺的側臉線條,心中柔軟,她眼中的嚴復一直都是完美的。
“爲什麼不把伯父伯母接過來一起過年呢?你一個人太冷清了。”許曉染突然開口問道。
嚴復握着筷子的手勢頓了一下,吃餃子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
許曉染似乎沒意識到嚴復的反常,繼續紅着臉說道:“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我是不是也該見見他們……”
許曉染的話音未落,嚴復就已經放下筷子起身。
看到嚴復突然不吃了,許曉染表情有些迷惑,也跟着站起身來,問道:“怎麼不吃了?不好吃嗎?”
嚴復走到茶几前,拿起煙盒抽了根菸出來,低頭點燃,沉吟了片刻後,說道:“太晚了,回去吧……”
許曉染的臉色漸白,盯着嚴復有些手足無措:“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嚴復轉過頭,目光溫柔了些許,長長的嘆了口氣後,走到她的身前,將她抱進懷裡。
感受着嚴復突然的變化,許曉染的心裡七上八下。
這段時間以來,嚴復的情緒經常會這樣變化莫測,甚至有時像變了個人似的,她說話時總會避諱些,雖然察言觀色一直以來是她擅長的,可到了嚴復面前,她卻發現,她根本看不透嚴復這個人。
也許這也正是嚴復吸引她的原因吧……
嚴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見我父母的事,還是等年會再說吧。”
聽聞嚴復這麼說,許曉染總算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我不捨得你一個人,我留在這裡陪你……”
嚴復從懷裡扶起許曉染,目光定定的注視了她片刻以後,終於點了頭。
……
薛宅。
顧妤納悶的將手機放下,一臉的莫名其妙。
薛老首長正站在陽臺上叫她。
顧妤趿着拖鞋,朝着陽臺上走。
老首長拄着柺杖,向外看去。
天空裡五顏六色的煙花相繼綻放,將整個夜空點亮,喜氣洋洋。
老首長自言自語道:“你表哥小時候。每到過年就會主動承擔起放鞭炮的任務,可惜,他去了法國以後,家裡連個男孩子也沒有,太安靜了,總覺得少了點年味。”
顧妤知道外公想念孫子,可也是沒法子。
顧妤的舅舅和舅媽常年兩地分居,感情本就不好,表哥又一直被舅媽照顧,跟薛家不親近,也在常理之中。
老首長嘆了一聲,轉頭看向顧妤,拍了拍她的頭頂,道:“你什麼時候也帶給男朋友回來給外公瞧瞧?”
被突然問及這個問題,顧妤的臉紅了,嘟囔着:“我纔多大?!”
老首席笑的開心,點頭應和
tang:“是啊,我就你這麼一個心肝寶貝了,可不想讓外頭那些毛頭小子給拐了去,將來你找男朋友的事,必須得過你外公我這一關,所以,你眼睛可得給我放亮着點。”
不知道爲什麼,顧妤想到自己未來的另一半,腦海裡出現的人選竟然會是厲紹憬,不覺間愣住了。
愣神的功夫,老首長已經轉身回到了客廳,電視裡春節晚會播的正熱鬧……
……
顧妤一個人在陽臺上站了一會兒,客廳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丁嬸招呼她進去接電話,顧妤這才轉身進了客廳。
電話是譚之薇打來了,她已經乘坐下午5點的飛機飛回了上海,估計這會兒已經和家人聚在一起過除夕了。
顧妤怕打擾外公看電視,拿着手機上了二樓。
臥室裡,顧妤躺在牀上,聽着譚之薇電話裡吵鬧的聲音。
顧妤知道,譚之薇生活在一個大家族裡,據說逢年過節,幾十口人聚在一起,非常熱鬧。
顧妤等待電話那頭安靜了下來,這纔開口問:“你爸沒罵你吧?這麼晚才趕回去。”
電話那頭的譚之薇笑的沒心沒肺:“放心,只要我肯回去,我爸都把我當祖宗一樣供着,他纔不會生我氣呢。”
顧妤有些羨慕譚之薇能有那麼多的親人陪着,家庭又和睦,不像自己。
“對了,顧妤,你身體沒事吧?還疼嗎?”
顧妤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說道:“好多了,不碰基本就是麻木的,已經感受不到疼了。”
說起今天在滑雪場的事,譚之薇還有些後怕,自顧自的說道:“多虧了厲先生,要不今天你肯定凶多吉少了。”
顧妤倒是不怎麼怕,反倒想起厲紹憬看着她的眼神,心裡泛起了漣漪來。
電話那頭的譚之薇又說了些什麼,她幾乎都沒有聽見去。
這一刻她心裡有種衝動,她打斷譚之薇的絮叨,突然開口說道:“薇薇,你說,厲紹憬爲什麼對我那麼好?”
突然被打斷的譚之薇愣了片刻,猶豫道:“他不是你叔叔嗎?”
“叔叔個屁,我爸姓顧,他算我什麼叔叔?”顧妤反駁道。
電話那頭的譚之薇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有些結巴道:“顧,顧妤,你什麼意思?”
顧妤的一顆心被一種興奮的情緒填滿,說道:“薇薇,如果我告訴你,我喜歡他,你會不會覺得我是瘋了?”
電話裡傳來譚之薇一陣強烈的咳嗽聲,像是聽了顧妤的話嗆着了。
好容易譚之薇平復了氣息,才說道:“你還真特麼瘋了,半個多月前,你還爲嚴復自暴自棄,話說你這移情別戀的速度也太快了點吧?況且,你要搞清楚,雖然厲紹憬那個人看着確實不錯,可他畢竟大你那麼多,你確定你跟他合適?”
說出這話來,其實顧妤也是有點後悔的,甚至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一時衝動。
電話那頭有人正在喊譚之薇的小名:“囡囡,過來吃飯了。”
很快,電話裡傳來譚之薇的急着掛斷電話的聲音,她說:“這事回頭再說,我先去吃飯,家族裡的規矩多,去晚了我爺爺會不高興。”
“好。”顧妤的話音未落,那邊譚之薇就已經掛斷了電話了。
顧妤一個人躺在牀上,手裡攥着還有些發熱的手機,眼睛望着天花板發呆。
片刻後,她一個翻身,從大牀上坐了起來,將手機拿到眼前,從通訊錄裡找到厲紹憬的號碼後,編輯了一條短信出去。
【新年快樂!】
這樣的短信發出去,顧妤沒指望他能回。發完就直接又躺回到牀上,沒過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顧妤睡的並不好,身上沒蓋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肚皮上也時不時的疼上一疼。
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依舊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回到17歲那年的秋天。
距離臨城很遠的另外一個城市融城接連着下了三天的大雨,她一個人站在機場裡的大廳裡,爲了不讓包包裡的支票被淋溼,等了整整一晚上纔敢走出來。
機場外面是個高架大橋,出租車司機死也不肯從橋下通過,因爲橋下早已經蓄滿了積水,過去實在是太冒險。
爲了能趕上清早的第一輛大巴,顧妤用盡了全身力氣,幾乎是擠破了頭纔買到了票。
到達了融城的市中心,顧妤這才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嚴復的家。
嚴復父母的房子還在,可人卻早已經被警方帶走。
顧妤站了一會兒,漸小的雨勢突然又大了起來,她只能轉身離開……
一家麥當勞快餐店裡,顧妤等來了她要見的人。
來人進門前收了雨傘,可褲腳和鞋子依舊溼了個透。
男人坐在她的對面,看着她稚嫩的臉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顧妤
假裝鎮定的點了一杯飲料給男人,自己卻緊張的先吞了吞口水。
“你是?”男人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顧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低頭將包包裡保存完好的支票放在桌子上,推到他的眼前。
男人低頭看了一眼支票,數額顯示800萬,不由得有些吃驚。
顧妤懇切的看着他,臉色蒼白,嘴脣還在發抖。
她說:“韓律師,求求你救救嚴炳恩夫婦……”
韓敘聞言臉色變了變,詫異的盯着顧妤,許久之後,他才張開嘴,問:“你是嚴炳恩什麼人?”
顧妤低下來頭,咬着嘴脣不語。
韓敘再也不看桌面上的發票一眼,起身要走。
顧妤一把從後面拽住了他的手腕,大眼睛裡水霧濛濛,那種眼神看着讓人心動,也讓人心疼。
韓敘停住了腳步,嘆了口氣,重新坐回到座位上,雙手放在桌前上攥緊。
他說:“不是我不救,這件事牽連太大,且沒有勝訴的可能。”
顧妤不管這些,白淨的小手從桌子對面伸過來,緊緊的抓着他的手臂,深怕他又突然走掉。
“韓律師,我知道,這個案子只有你敢接,也只有你能救他們,如果您嫌錢還不夠,您開個價,多少我都願意付,我有錢……”
顧妤不想放棄這個唯一的機會,在來融城之前,她事先了解到了韓敘的有關資料。
別看韓敘年輕,不過25、6歲,可他是律政界裡的一顆新星,也是個奇葩。
他本人只接有難度的案子,尤其是那種看似沒什麼勝算的,他都願意接,且只要他接下的案子,無一例外最後都得以勝訴,所以一時間名氣大噪。
隨着名氣的上漲,請他的人也越來越多,這幾年他在律政界的價格也水漲船高,甚至高的離譜。
顧妤擔心他是沒看上自己手裡的這點小錢,可如果問題真的在錢上,或許這件事還有的談。大不了她回趟顧家,再不濟還有外公和舅舅,她不信她拿不出錢來。
韓敘看着懇切的顧妤,終於嘆了口氣,說道:“小姑娘,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嚴炳恩夫妻有什麼關係,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即便嚴炳恩死罪能逃,怕是活罪也難饒,你既然願意出這麼高的價錢爲他辯護,我倒是想知道,你對嚴家的事到底瞭解多少?”
顧妤見韓敘願意坐下來和自己談這件事,心裡終究是多了分希望的。
她鬆開了韓敘的手,低聲說道:“說實話,我瞭解的不多。”
韓敘似乎早就已經料到了答案,無奈的收回目光,點了點頭。
“嚴炳恩犯的事不單純是行賄受賄這麼簡單,這次的招標,說白了其實就是上面下了個套,等待着一批人鑽進去,然後收網。能夠被上面盯上的人,自然罪都不輕,如果單純從這一方面講,或許我還可以試試……”
顧妤的眼睛亮了亮:“那您爲什麼還不肯接?”
韓敘又擡起頭看了顧妤一眼,或許是顧妤的特別讓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也或許是自己本身對這件事關注的太多,心裡總有絲不甘心。
“我說了,這也只是其中的一方面。現在這件事已經上升到另外的一個高度了,你知道7年前的遊樂場吸入性粉塵中毒的事件中死了多少人嗎?”
顧妤一驚,7年前她還小,可對這件事依舊是有所印象的,當時媒體大肆報道過,二十幾人最後搶救無效死亡的事她還是知道的。
顧妤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不可置信的擡起頭看向韓敘:“可這件事與嚴炳恩有什麼關係?”
看着顧妤單純的樣子,韓敘嘆了口氣,將支票推回到她面前:“話我也只能說到這裡,我想你也應該聽明白了……”
“……”
韓敘拿起雨傘出門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身後衣服還溼着的顧妤從裡面追了出來,伸出纖細的手臂攔住了他的去路。
韓敘的眉頭蹙起。
顧妤的小臉蒼白,眼神卻異常堅定,她說:“如果是薛君山讓我來找你幫這個忙的,你還會拒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