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你身爲本族的大長老,本該致力於本族興盛的發展,現在卻爲了一己私慾要抹除家族的支脈,實在是很讓我失望。”
“不管是家族嫡系,還是家族旁系,都是南宮家的一員,未來都是要爲家族的興盛而努力的,豈可輕易的抹除。家族法典的第一條是什麼,我想你還沒忘吧。”
“禁止同族相殘,違者殺無赦。”南宮博跪在地上,低着頭回答。
“知道就好,你剛剛說的話,這次我就當沒聽到,不要再有下一次。”
“是。”南宮博應了一聲,站起來,重新坐回鐵木方椅裡,臉色卻愈加陰沉了。
“小天,你來說,南宮銘是不是如那個小傢伙說的那樣,是被赤紋天虎所殺。”南宮火看向南宮天。
“爺爺,南宮銘的確是被赤紋天虎所殺。”南宮天直視着他的眼睛說,話語堅定。
南宮火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南宮洪,“你來說。”
“南宮銘是被赤紋天虎所殺。”南宮洪也是直視着南宮火的眼睛。
“是嗎?”南宮火眼睛迸發出無邊無際的威嚴,南宮洪身體一震,腦袋瞬間空白了。
“告訴我,南宮銘是怎麼死的?”他又問。
“爺爺。”南宮天大喊,老人卻好像沒聽到他的聲音,就那樣直直的盯着南宮洪的眼睛,無形的壓迫感彷彿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身上。
“我......我不知道。”南宮洪眼神空洞,他本該脫口說出南宮軒璘的名字,可他用力的咬着嘴脣,鮮血流下來,僅剩的一絲神志讓他無法說出謊言。
那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老人收回目光,山嶽般可怕的威嚴潰散,南宮洪瞳眸聚焦,臉色一白吐出一口鮮血,倒了下去。
南宮天和南宮卓飛快的扶住他,讓他坐到地上。
“對不起,隊長,小天,對不起,我真是沒用啊。”南宮洪說着說着,眼淚就流下來了,“我也好想幫軒璘的,我也好想幫他的。”
“沒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南宮卓握着拳頭,指甲陷進肉裡,血跡順着指縫流出來,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南宮天眼裡涌出淚水,他緊緊的抓着南宮洪的手,扭頭去看大殿上的南宮火。
他沒有說話,可南宮火在他的眼裡,卻看到了強烈的憤怒,還有巨大的悲傷。
“帶南宮軒璘上來吧。”老人說。
黑甲的武士分開,南宮軒璘步入大殿,腳步踉蹌,臉色慘白嘴脣青紫。
他拖着搖搖欲墜的身體,走向大殿的中央。
大殿上,南宮适擡起頭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目光裡看不出一絲感情,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隊長,小天哥,阿洪哥。”他在南宮卓三人身邊停了下來。
“軒璘,對不起,對不起。”南宮洪看着他慘白的臉,眼淚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說什麼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纔對。”南宮軒璘稚嫩的小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他伸出手去握住南宮洪的手。
“從今天起,我們是兄弟,你們都是我的哥哥,誰要敢動你們一分一毫,我就要了他的命。”他說。
南宮天伸出手,握住南宮軒璘和南宮洪的手,最後南宮卓握住他們三個人的手,血跡染紅了南宮天和南宮軒璘的手背。
大殿裡的人們靜靜的看着他們,有人惋惜的搖搖頭。
“小月,要幫他麼?”南宮禹在南宮小月身後問。
“先看着吧,一會兒看情況再說。”南宮小月不着痕跡的看了主座上的南宮适一眼。
另一邊,南宮博看着南宮軒璘,眼睛裡刻骨的恨意翻騰不休,他又看了一眼上方的南宮适,慢慢將那股恨意壓下去。銘兒,你沒做完的事,爺爺會幫你完成。家主的位置,一定會是你的,任何人都不能改變。
“真是個廢物,連這樣一件小事都還我來幫你善後。”南宮适端坐在大殿之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南宮軒璘,眼睛裡不帶一絲感情。
大殿裡除了四位長老外,其他人都看向了南宮适,不明白何以家主會說出這樣的話。
南宮軒璘站起來看向他,嘴角動了動,露出嘲諷的笑容。
“真是抱歉啊,父親大人,沒能如您所期待的那樣成長爲殺人的劍。”
父親大人......大殿裡一片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南宮軒璘的身上。
南宮卓、南宮天和南宮洪看着他的背影,滿臉震驚。
主座上,南宮火像是沒聽到南宮适和南宮軒璘的對話一樣,冷冷的看了過來。
“南宮銘是你殺的?”他問。
“對,南宮銘是我殺的。”南宮軒璘回答。
大殿裡又是一片譁然,這裡的人每一個的修爲都在尊境以上,南宮軒璘凡境巔峰的修爲完全暴露在衆人眼裡。以凡境巔峰的修爲,擊殺王境後期的南宮銘,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以你的修爲,似乎還殺不了他。”南宮火說。
шшш ◆ttκΛ n ◆¢ O “對,現在的我殺不了他,但另一個我可以。”他說。
“另一個你?”
“不顧一切賭上性命的我。”
南宮火笑了笑,但很快又恢復了威嚴的表情。
“你知道他的身份吧?”
“知道。”
“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動手殺他?”
“因爲他要殺我。”南宮軒璘停了一下,臉上痛苦的神色一閃而過,“他還殺了玉姐姐,殺了那麼多的人。他該死。”
說到最後一句,南宮軒璘的表情有些猙獰。如果不是南宮銘,玉姐姐又怎麼會死呢?那些和他一樣努力想要握住命運的人,又怎麼會死呢?他那樣的人,根本不懂生命的可貴。
說到南宮玉的時候,大殿上方的南宮适神色忽然變了,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骨節發出爆響,清脆的聲音在大殿裡傳開。
大殿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有些詫異的看向南宮适。
“小玉,她是怎麼死的?”他問。
南宮軒璘直視着南宮适的眼睛不說話,那是他不願回想的場景,每一次只要想到南宮玉的臉,他的心就會不可抑制的痛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突破心臟,要將他吞噬了一樣。
沉默了很久,南宮軒璘捂着心口,臉色蒼白的喃喃。
“玉姐姐,她是爲了救我,爲了救我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攻擊啊,她是爲了救我才死的。”
“可我居然還去懷疑她,懷疑她來到我身邊的目的。”
“我明明都應該猜到的,那個她立下誓言要守護的人,那個讓她甘願放棄人生的人,是我啊。”
“她那麼努力,那麼拼命,都是爲了我啊。”
他說着說着,眼淚無聲的劃過臉頰,悲傷像海潮一樣洶涌出來。大殿裡的人們看着他的身影,那麼單薄,那麼孤獨,像極了一隻被人遺棄了的小流浪狗。
“夠了。”南宮博忽然大喝,“我不管銘兒做了什麼,殺了什麼人,他違背了家族法典,就該由家族刑法殿處置,而不是你。你殺了他,就要爲此付出代價。”
“火老。”南宮博站起來,衝着南宮火雙膝跪地,“南宮軒璘無視家族法典,挑釁家族權威,擊殺家族嫡系,請您判他死罪。”
唰,南宮燚和十幾位中年男人一起站起來雙膝跪地。
“請火老判他死罪。”
南宮火敲着手指,扭頭去看南宮适。
“家主,你說呢?”
“依家族法典,南宮軒璘該判死罪。”南宮适握着拳頭說。
“不對。”
沉穩的反對聲在南宮韜身後響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那個開口說話的人身上。
“師父。”南宮軒璘看着站起來的南宮青,輕聲叫。
南宮青從一側走出來,走到南宮軒璘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看向南宮火。
“火老,敢問一句,如果南宮家的家族子弟在妖靈之森被同族之人追殺,是不是都只能引頸受戮?”
“自然不是,既然敢弒殺同族,那便是叛族之人,該殺。”
“火老如此說,那南宮銘弒殺同族,便是叛族之人,家族法典第三十二條,對於叛族之人,家族子弟當有義務出力抹殺。南宮軒璘殺南宮銘,符合家族法典,又何罪之有。”
南宮青直直地看着南宮火。
“依南宮青看來,他不知無罪,而且有功。若不是他出手,火老的孫兒可能已經死在南宮銘手上了吧。就算他有火老加持的聖靈護體,可南宮銘手裡的半聖之兵,在全力催動下,應該也足以破除聖靈護體了。”
南宮火聽了南宮青的話,笑了笑,卻問。
“你和這個小傢伙是什麼關係?”
“師徒。”南宮青毫不避諱。
“他有你這樣一個師父,是他的幸運。”
“不,能有他這樣一個弟子,是我的幸運。”
“可惜,你說的這些,並不足以救下他的性命。”南宮火搖搖頭,轉而看向南宮博,“南宮博,如果今天他不死,你會不會善罷甘休?”
“不會。”南宮博答得斬釘截鐵,“他不死,南宮博寧願魚死網破。”
“你聽到了。”南宮火又看向南宮青。
“聽到了。”南宮青點點頭,擡手摸了摸南宮軒璘的腦袋,說,“南宮博要殺我的弟子,我不會袖手旁觀,火老不願見到家族內鬥,也不想強勢鎮壓,所以要犧牲軒璘來換取安定。既然這樣,那就連我也一起殺了吧。”
南宮軒璘心裡一震,擡起頭來看着南宮青的臉。南宮青低頭看着他,笑了笑。
“南宮青,莫要以爲你是火麟衛大統領,就能徇私枉法。”南宮博怒喝,“今天老夫就請自動手,送你們師徒下地獄。”
“徇私枉法,大長老還真是厚顏無恥啊。”南宮青冷笑,“不要以爲你把黑鐵風焱騎都安排在刑法殿外,就真的能爲所欲爲了。要殺我們師徒,儘管來試一試。”
他一把抓住南宮軒璘的肩膀,化爲一道流光射出大殿。
南宮博大手虛握,半聖之兵在手中浮現,他一步踏出,瞬間消失在大殿裡。
“好了,大家就在裡等待結果吧。”南宮火淡淡的開口,“南宮軒璘是家主的兒子,那元老院也會給他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如果南宮青贏了,那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如果是南宮博贏了,那他就和南宮青就一起去死好了。”
南宮火說的那麼平淡,像是根本不在乎誰輸誰贏,或是誰生誰死。他們是高高在上的聖境強者,主宰着南宮家的命運,是這個世家裡真正的支柱,只要他們還在,南宮家就依然能在萬靈大陸屹立不倒。所以他們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就連南宮适這個家主也不例外。
在這個世界,聖境之下,皆爲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