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陳四青白着一張臉跪在地上,那一身的水漬卻還是不間斷地往下滴落,逐漸就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灘水潭,將水鬼陳四的腳踝都浸沒其中。
“地獄第一層沒有你們找到的人,但是最後一層很有可能會有。”
蘇湮嵐和身邊的阿紫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猶疑之色,她們都不相信這個傢伙所說的話。
水鬼陳四垂着臉讓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而身後不斷地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叫囂聲,就像是潛伏了無數的鬼蜮,亡魂聚集有如一排排的螞蟻,遍佈地獄。
“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呵,就和當年進來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陳四又說出一句話,一對眸子死死地盯着蘇湮嵐,就像是在注視着一個仇人一樣。
“當年我的確來過,那時候的閻王起碼比現在好得多。”
蘇湮嵐毫不露怯,繼而就回敬地瞪向了陳四。“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這樣吧,你把莫奈河橋頭的骨女待帶到我的面前,我就帶你去尋找你的情人。”
陳四的眸子內閃過一道詭秘莫測的光亮,就像是在黑洞之中的微弱亮光。
蘇湮嵐蹙起眉頭,“你說骨女?那爲什麼你不親自去找她?”
陳四苦笑一番,“我從來都不能離開這個地方,我永生永世都要守護在這裡。你如果能代替我找到她,我絕對不會食言,完成你的心願。”
“我們爲什麼要相信你?”
南瑤長鳴了一聲,清脆的就像是被撥動過的琴絃,撩撥人的神經,讓人渾身一震。
“阿蘇我們一起衝進去,將這裡的所有亡魂惡鬼都問過一遍,肯定能找到溫韶華的人在哪裡!”
“你這個傻子,這裡總共有一十八層,我們要如何才能找到?就算能找到,那也得是大海撈針,你看這一層就有成百上千的亡魂!”
灰仙毫不給面子地劈頭蓋臉地罵道,手也不時地打在了南瑤的頭頂,就像是一個教訓晚輩的長輩。
南瑤不由得地沉默起來,對比起灰仙的言辭,她的想法的確是太過幼稚了。
蘇湮嵐擡起手掌,示意他們所有人都不要爭論了。
“憑什麼我們要相信你?如果我們將骨女帶過來你又反悔了呢?”
陳四斜眼看着她,透出一種餓狼的陰狠,“我自然不會食言,如果我要殺了你們那其實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只要我操控身後這些千萬年都沒有穩過活人味道的傢伙衝過來,你們能抗的了多久?如果你們不信我,我可以先透露一個信息給你們》!”
陳四說着就擡起手,在半空之中畫出一個半圓。
緊接着便有一個畫面浮現而出: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正跪在街頭,一刻不停地磕頭,嘴上也是不斷地呢喃着讓人聽不清楚的話語,隨着他的磕頭動作,他那一張滿是鬍髭的臉也露了出來。
他的臉上佈滿了灰塵,一看就是流落街頭很久,但是那眉眼輪廓卻還是分明可見,竟然便是消失不見的溫韶華!
“他現在就在地獄十八層的地藏層受罰,永遠都要被困在這個世界裡面吃苦捱餓,當一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無人依靠的乞丐流浪漢。如果你們真的要爲他好,就快點帶上骨女來見我。”
蘇湮嵐那一貫古井無波的雙眸終於是裂開了一道痕跡,就像是流下水漬的鏡面,暴露出了裡面深沉冰冷的湖水,薄薄的冰層之下滿是波濤洶涌。
“好,我們就將那女人帶過來,你膽敢食言,我自然也不懼你那身後亡魂、”
蘇湮嵐帶着衆人轉身就走,阿紫卻扯住了灰仙的手肘,二人選擇了留在原地。
“蘇老闆你先走,我們在這裡替你看着他。”
阿紫警戒地看着那地上的水鬼陳四,一邊朝着蘇湮嵐說道。
陳四還是保持着那陰狠的神色,嘴角掛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滿滿都是嘲弄和不屑,而他雙膝之下的水潭此刻已是越來越深,幾乎要到達他的大腿。
只可惜沒有人意識到這個異常之處。
蘇湮嵐着急着要離開,就只是略略地點了點頭;那阿紫是鳳凰一族的佼佼者,天賦異稟不說還繼承了地府的冥皇之力,灰仙也是五大野仙之一,攻擊強度和爆發力都是一等一的厲害。
留着這兩個人在這裡應該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南瑤搖身一變成了之前的赤黃色鳳凰,兩片翅膀舒展而起,呈現一個筆直的“一”字形態。
“阿蘇,你快上來,我帶你去莫奈河。”
她之前聽過溫韶華對自己訴說在莫奈河發生的經歷,自然是對那個地方有一定的印象,現在讓她前往莫奈河便是有一定的信心。
蘇湮嵐也不客氣地縱身一躍,緊接着就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鳳凰的後背。
她伸手握住了鳳凰的頸羽,那裡入手便是軟綿綿的一大團,手感非常好,而且色彩鮮明漂亮,雖然外層蒙着燃燒不停的赤金火光,但是根本沒有帶來半點的灼燒的熱度。
一人一鳳凰便朝着那黑色隧道的頂端飛翔而去,逐漸從一團大紅火光化成了一個小小的光點,然後是漸行漸遠地消失不見了。
剩下灰仙和阿紫兩個人枯坐在地上,他們面前的陳四還是保持半跪在地上的姿勢,只是臉上的神色已然全部改變,只是片刻功夫,打在那蘇湮嵐離開後,他的臉上就浮現出了一種詭秘無比的狡黠神色。
就像是一隻躲藏在灌木叢中的老狐狸。
灰仙最熟悉便是這種城府深沉的表情,他警惕地盯着陳四,“你要做什麼?“
陳四嘿嘿一笑,緊接着整個身體都消失了,原地不見,就如同是一片潔白的雲朵,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阿紫這時候也才醒悟到了不對勁,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燃燒出她那灰褐色的火焰,整個身體就遭受到了一股強勁的衝擊,將她的下腰給重重地衝撞而起,下一刻她就被撞到了對面的亡魂中央,四面八方都是那慘烈的嚎叫。
而她原本所在的地方不知何時站着一個男人,正是水鬼陳四。
他好整以暇地盯着旁邊的灰仙,目光狡黠如狐狸,“既然那個麻煩的女人走掉了,那就到你們這兩個奇妙的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