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溫韶華關上了4號審訊室的大門,隨即轉過身子,看向蘇湮嵐問道:“爲什麼剛剛你要讓我離開?梅洛林所講的話,你還真的相信嗎?”
蘇湮嵐沒有說任何的話,她只是徐徐地看向了第五號審訊室,目光裡面包含着沉思。
“韶華,你覺得這連續的兩起案子有沒有可能是兩個人共同犯下的?就在剛纔我們審問梅洛林的時候,我的腦海裡沒來由的就蹦出了這一個想法。如果是有一個幫兇,那麼我們所做的什麼就會變得毫無意義,總會有人在互相幫忙打掩護。”
溫韶華聞言一愣,有幫兇有主謀,他還真的沒有思索到這一層面。
打從第一起案件一開始,他的大腦就無意識地形成只有一個人是連環殺人犯的慣性思維。
但是剛纔阿蘇所講的也的確有道理,新婚當夜,賓客如雲,那麼多雙的眼睛又怎麼可能沒有一雙會看到出入馬廄放置梅柔梳屍體的人呢?
唯一的解釋那便是有幫兇在幫忙掩飾。
“你說的沒錯,如果有兩個人在互相打掩護,那麼整件案子無論我們如何努力那只是徒勞無功。因爲現在我們就像陷入了一個怪圈,每一個人都有嫌疑,每一個人都好像有殺人的動機,但是偏偏我們就是找不到方向。”
蘇湮嵐忽然豎起一根手指:“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幫兇不止兩一個人?”
她的手指隨即慢慢的增加,到了後面便豎起了三四根手指:“如果是三個人、四個人、五個人呢,你可有想過假如整個梅家都是幫兇呢?”
溫韶華只覺得後背一陣惡寒,渾身的也猶如墜入冰窖當中,徹骨冰寒,從四肢瀰漫到主心骨。
“沒錯,你說的非常有可能,所以時至今日,我們完全沒有辦法在整個梅家找到一絲一毫的線索。”
“難道你沒有發現從審問的一開始到現在,每一個人看上去在互相指責,但是待到我們真正去審問卻也是審問不出任何實情。”
蘇湮嵐輕聲說道:“所以剛纔我才讓你出去,梅洛林只有兩個可能性,第一,他是整個局以外的清白人,對於這兩起案子是真的一無所知;第二,他是局內人,他就是其中一個幫兇,也可能便是主謀,但是不管他處於哪個角色,總會有另外一個人給他洗脫嫌疑,總會有一個人在幫他。”
“我想起來當時在梅洛熙口中,他讓我們懷疑梅洛林有殺害梅柔梳的動機。但是待到我們去審問梅洛林,他立刻就冒出了一個馬車伕給自己做不在場證明這一套說辭。”
蘇湮嵐點頭道:“我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不是互有貓膩,?只是整個事情給我隱隱有一種感覺,有兩個人或者是三個人在相互幫助,所以時至今日,我們整個警察局的破案速度纔會那麼的慢。包括離開秦家意外失蹤的秦老爺,你真的覺得他是無緣無故在這個敏感時刻消失嗎?”
溫韶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你推測的沒錯,極有可能這羣人在互相包庇,而秦老爺的離開就是爲了轉移我們警方的視線。九黎這個人也可能只是一個煙霧彈,可能帶到老王在藤縣找到九黎,立刻就會有新的證據證明九黎此人清白無辜。”
蘇湮嵐聳了聳肩膀,說道:“當然啦,我們現在不過是在沒有證據支持的前提下,做無意義的推測。只是我無論怎樣都想不到,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能夠在半夜三更,不發出沒有任何聲音的情況下,不驚動任何人,殺死了躺在牀上的梅茹芸!”
溫韶華補充了一句:“而且那兇手還將牀板往下翻,把死者屍體全部帶到了地下密道,這一番舉動肯定會造成頗大聲響,我們二人遠在廂房之外,自然是沒有聽的那麼清楚,但是房間中人,定然會聽到的。”
“這番推敲一下,你覺得我的推論合理不?”
蘇湮嵐目光凝重的望向了下一面的好幾個審訊室:“假若牽涉入案子的兇手有好幾個人,我可以肯定梅老爺定然是幫兇之列,他本是一家之主,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親生兒子或者女兒陷入牢獄之災呢?無論如何他都會包庇!”
“既然如此,就先去拜訪一下他老人家吧。”
溫韶華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第六號審訊室,跨開了第五號審訊室。
梅老爺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桌子的邊緣,他的面前甚至放置了一杯冒着煙氣熱茶,也不知道他是怎樣賄賂了當局的警察。
比起之前審訊過的多人,梅老爺是最爲鎮定自若的一個,他的頭髮在燈光的照射之下顯得一絲不苟,也不知道他是哪來的閒工夫,將自己收拾得這麼幹淨整潔。
目睹到梅老爺的表情,溫韶華的腦海中再次回憶起當日所見。
梅老爺爲梅柔梳哭喪扶靈的那一刻,他和其餘梅家人相比起來顯得那麼的突兀。他那一張臉上沒有任何的淚水,甚至雙眼之中也洋溢不起半絲的悲傷,沉靜得就像是一潭死水,彷彿是死在棺材裡的那個人與他毫無關係。
而後面的事實證明,躺在棺材裡的女子,的確與他沒有半點的血緣關係。
“梅老爺,不知道這次的案子你有什麼看法呢?”
溫韶華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椅子上,這已經是他不知道多少次坐在了這一把審訊室的凳子。
或許是審訊時間過長,整個尾椎骨都有一點點的痛。
“我不過就有四個女兒,眨眼之間就丟了兩個,哀莫大於心不死啊。”
梅老爺仰天長嘆一聲,滿是皺紋的老臉被橙黃色的燈火照亮,一條接着一條的溝壑橫貫了他的老臉,讓整個人都顯得頗爲滄桑,只是那猶如死水的瞳孔之中仍然不帶有半點的悲慟。
蘇湮嵐忽然插話問道:“昨日夜裡梅茹芸房間內不過三人,一個是你的繼任太太——雪琴夫人;一個是大小姐梅如雪;最後一個便是四小姐梅若華。”
她說到這慢慢的俯下了身子,突然的加重了說話的語氣:“梅老爺,這次的兇手並不是像之前梅柔梳被殺案,兇手就消失在茫茫人海當中,而這一次的兇手我們不說,您也心知肚明吧?”
梅老爺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幾下。
蘇湮嵐的言外之意已經再清楚不過了,兇手便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三個女人了。
“梅老爺可要謹慎對待你接下來要講的話啊。”
蘇湮嵐嫵媚地一笑,“稍有不慎,你那可愛的夫人和女兒們就得蹲牢飯。”
梅老爺結結巴巴地只說出了這三個字,最後保持了緘默不言,選擇了用沉默來回應。
“我們警方在懷疑殺害你兩個寶貝女兒的兇手爲同一人,也換句話說,你身邊最親近的三個女人,其中一個,就是嗜血殘忍的真兇!”
梅老爺倏地瞪大了眼睛,再也回覆不了當時的鎮靜自若了。
“當日夜裡,梅老爺您是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嗎?”
“我,我聽到了衣櫃有一陣細小的響聲,雖然我聽覺不太敏銳,但是夜裡非常的安靜,而我又極爲容易失眠,所以就聽到了聲響,但是那個聲音,消失的非常快,我就以爲是幻覺,倒頭就睡着了。”
梅老爺斷斷續續的陳述着當夜的情形,這一次,是溫韶華聽到的最爲合理的版本。
就像剛纔他們二人討論:一個人在夜裡打開密道,扛着屍體,然後還要重新返回牀上,難道就沒有一絲半點的聲響嗎?
溫韶華的嘴角隨着梅老爺的話音落下,慢慢揚起了一個微笑的弧度。
如果他沒有遇到錯誤,眼前這個人所講的就是真正的答案。
梅老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左左右右都是我們梅家的血脈,那位警官,請放心吧,我所講的絕對是真的。兇手就在我們房間裡面,和雪琴她們沒有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