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區。
坐落在血管大街的第三精神系病孵所,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頗爲麻煩的地方。
這裡的複雜,姜病樹逐漸察覺到了一些。
三天前,當姜病樹表示想要進入第三精神系病孵所後。
荀饗一開始並不打算幫忙,因爲麻煩。
可很快唐柿子提出,儘可能快的安排姜病樹進入心區第三精神系病孵所後,荀饗就開始想辦法。
荀饗非常效率,但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精神系病孵所,有着如圍城一樣的高牆將整個病孵所圍住。這和普通的病孵所截然不同。
這裡更像是監獄,害怕裡面的病人跑掉。
除了住宅區,最大的便是一個可供病人們活動的院子、
進入病孵所需要層層審覈。
審覈一共有四層。
在姜病樹琢磨這裡的複雜時,就有聲音響起:
“四大集團就這樣的,都得審覈一次,誰也不讓睡佔便宜。“
“不過你是阿樂的弟弟,這就都不是事兒,我打過招呼了,他們知道你以後就是我的助理。”
“我記得你在報告上說,你對各種冷門的病很有研究?”
眼前說話的這個人,是姜病樹在這間病孵所的上司,張志病。
已經有三年工作經驗的高級精神系致病師。
阿樂是荀饗的一個假身份,爲了能夠混跡一些地方,有自己的特殊人脈——
荀饗有很多身份,甚至爲了維持這些身份,他還去參加過各種考試。
姜病樹點點頭,按照之前排布好的說道:
“嗯,我哥教過我一些這方面的知識。”
手續的辦理很順利。
這不是因爲荀饗的假證件做得逼真。
四大集團,四道審覈,這是荀饗也沒辦法滲透的。
但凡事都是這樣,只要和人打交道,就一定有突破口。
求職這件事也是一樣,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在某個考試班裡,荀饗以沈樂的假身份,和張志病認識,成爲了朋友。
所以一切都很好辦。
不過姜病樹在進入高牆內時,還是問道:
“張老師,我有個問題,四大集團共用一個病孵所的嗎?”
張志病帶着姜病樹往病孵所內部走去,邊走邊說道:
“這裡形式很複雜,我三言兩語講不清,你反正知道一點,精神系病魔擁有者,是稀缺人才。”
“誰都想要佔有,不可能任由一家獨大。”
姜病樹點點頭。
除了病血堡壘,其餘三家,尤其是異盟,對腦子有病的人很執着。
值得一提的是,精神病,神經病,其實是兩種性質不同的病,病理截然不同。
但在病紀元之後,由於二者孵化病魔後,能力都屬於規則系的,所以被合併。
統稱爲精神病人。
精神系病孵所裡,神經病和精神病都有。
張志病說道:
“我背後是紅魔方的,也是紅魔方資助我讀的大學。”
“表面上,我在這裡是和其他幾個致病師都是同事,但我們背後的勢力是不同的。”
“這一點你要記住了,對了,你是心區紅岸學院畢業的吧?”
“是的。”姜病樹點點頭。
張志病倒也沒有怎麼懷疑。
畢竟當初的沈樂,和自己都是報考的紅魔方這一系的公司。
姜病樹感嘆棋職爲相的荀饗,真是一個厲害的人。
儘管這個人不參與病域的淨化,但這個人的造假能力很強。
大多小場面,可以靠假證件騙過去。
這些稍微複雜一點的地方,也能夠利用人脈混進去。
儘管不知道啥時候才能用到這些人,甚至可能有些人脈根本用不上,而且假身份越多,暴露風險就越高……
但荀饗一直跟這些人保持聯絡,且追求細節的他,從無差錯。
在張志病的眼裡,荀饗是一個三天兩頭就會分享一些行業新聞的好友。
也正是如此,姜病樹此番纔會如此順利。
正感慨着,張志病已經帶着姜病樹走入了精神系病孵所內部。
巨大的院子裡,十來個精神病人在活動。
大多數精神病人都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少數人會在院子裡活動活動。
姜病樹一邊跟着張志病前往辦公室,一邊觀察着這些病人。
一個病人披散着長髮,悠然的打着太極。
看起來很健康,氣色紅潤。
比起患有新肝燥症的張志病,這位精神病人看着更像個致病師。
直到姜病樹聽到他口中唸叨着:
“我這降龍十八掌,剛猛無比。如疾風驟雨,掌力一到,神仙難救……”
姜病樹才確信,這果然是個精神病。
其餘病人也很奇怪。
比如一個人看到姜病樹進來,發現是生面孔後,一直對着姜病樹狂吠。
別說,這狗叫聲學得非常像,最開始姜病樹還以爲真有一隻狗。
後來才發現,是病孵所內有善口技者。
這也不是最怪的。
姜病樹在走近辦公樓的過程裡,與一個病人擦肩而過。
這個病人十七八歲的年紀,對着姜病樹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眼中帶着猙獰:
“不要相信致病師。哎嘿,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嘻嘻嘻……”
“不要相信他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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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裡的內容,和癲狂的笑聲,讓姜病樹心裡有點發毛。
張志病說道:
“不要怕,這個人是這樣的,對什麼都覺得很懷疑,疑心病到了一個極爲誇張的地步,就會和他一樣。”
“他每次吃藥都會悄悄吐掉,後來我們也不管了。”
姜病樹注意到了一個盲點:
“爲什麼要給他們吃藥?”
精神病人可不多見,別看這裡到處都是,但心區也就那麼幾家。
張志病說道:
“因爲要檢測有沒有孵化病魔,這是很困難的事情。”
姜病樹不解,此時張志病已經打開了辦公室的門,示意姜病樹進去談談。
所謂助理,其實更像是一個記錄者,姜病樹的工作,就是記錄這些精神病人的狀態。
在這裡工作,還有不少事情要交待,張志病坐下後,也示意姜病樹坐下,然後慢慢說道:
“你的病是交感型頸椎病對吧?我記得你的履歷上這麼寫着。”
“對。”
“你應該知道,我們檢測有沒有孵化病魔,需要用到驗夢棒。”
姜病樹點點頭。
張志病皺起眉頭:
“但這是腦子正常的病人,大量實驗證明,驗夢棒對精神病人,精確率大幅度降低。”
“所以我們很難判斷,他們到底有沒有進入病魔孵化期。”
“於是只能使用藥物,藥物可以緩解症狀,明白了嗎?”
姜病樹恍然,爲了扮演好這個角色,他也做了功課。
何況他對病孵所很多東西都比較熟悉。
病魔孵化期,會經常夢到自己最想見到的人。
連續多日重複一個夢境,且夢境裡腦電波反饋與見到心念之人相似,就可以判斷這個人孵化了。
但腦子有問題的精神病人,這一點是不準的。
姜病樹接過話:
“孵化病魔後,相關聯的病,便無法治癒。”
“所以既然驗夢棒不管用,那就只能通過治療症狀,看病情是否會隨着治療而緩解,以此來判斷病人有沒有孵化?”
張志病點點頭:
“你說的沒錯。”
姜病樹意識到了問題:
“但精神病人的症狀緩解,也很難觀察出來吧?”
一個人瘋子,昨天說了十句瘋言瘋語,今天只說了八句。
未必代表着這個瘋子的病情緩解,可能只是他今天不想說話。
反之亦然,他如果今天說的比昨天多,也未必是病情惡化。
張志病點點頭:
“所以你以爲你什麼能夠這麼容易就進來?”
“爲什麼這個職業看起來如此高薪,但整個病孵所,除了外圍的安保人員,就沒幾個致病師?”
張志病嘆道:
“因爲精神系致病師……是個高危工種。”
“要判斷精神病人到底有沒有孵化病魔,是個高難度技術活。”
“所以這裡纔會封閉化管理,怕的就是有病人孵化了病魔,覺醒了強大的能力,但我們卻沒有察覺到。”
姜病樹內心詫異。
也就是說,是存在着這麼一種可能的——
“心區的精神系病孵所裡,都是一些輕症的,沒有孵化病魔的病人。”
“腦區的病孵所裡,纔是已經確認了,孵化了病魔的精神病人。”
“但很有可能,心區的精神系病孵所裡,藏着一些孵化了病魔,卻沒有被檢測到的病人?”
張志病得說,姜病樹雖然是新人,但一點就透,他苦笑着透露了一個數據:
“所以阿樂讓你來這裡,我挺詫異的,雖然說我們的檢測很細緻,但我們不敢保證,這裡的病人就絕對都是沒有孵化的。”
“告訴你吧,精神系病孵所的致病師,離職率很高。有些是離職,有些是變成了病人。”
姜病樹毛骨悚然。
爲什麼會從致病師變成病人,他當然知道。
這裡說是病孵所,其實就是監獄。一個潛在的精神污染區。
別的病孵所,都是爲病人做各種建議,但精神系病孵所,病人可不管這些。
“不過你也別害怕,反正你也只是來熬個實習履歷,將來出去找個更好的工作就是。聽你張哥一句勸,這種地方,錢雖然多,但未必你就有命花。”
姜病樹點點頭。
從致病師變成了病人,這乍一聽,是致病師賺了。
從尋常病變成了精神病,可不就是賺了麼?
畢竟精神病可都是腦區爭着要的人才。
但問題在於,能夠來這裡任職的致病師,都算是社會中的中上層了。
這些人往往是孵化了病魔的高級人才。
而目前還沒有任何案例,顯示一個人可以同時擁有兩種病魔的。
所以這些已經孵化了病魔的致病師,當然是牴觸得其他病的。
不能孵化的病,得來就是純純的遭罪了。
尤其是腦子這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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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交代了一些事情後,張志病就不再管姜病樹了。
“那你叫自己熟悉環境吧,這些病人,目前沒有發現有攻擊性的。”
“然後我會跟其他三大集團的人打招呼,你畢竟只是個實習的,他們不會爲難你。”
雖然精神系致病所,這些病人難應付,但四大集團給的也多。
所以爲了業績,爲了給背後的集團提供優秀的精神病人才,補充高階戰力。
幾方勢力的致病師,都會明爭暗鬥。
和大多數職場內卷差不多,也會爲了搶業績,用出各種手段。
姜病樹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個地方的複雜性。
首先:這裡的病人可能藏着孵化者,說不定悄悄步入了魔語期的鬼都有,當然,可能性很低。
其次,這裡的致病師們,都有各自的立場。
這的確是一個極爲麻煩的地方,不過姜病樹在離開了張志病後,心裡卻有些興奮。
他正朝着辦公大樓的大廳走去,要去看看這裡的樓層分佈圖。
雖然致病師張志病說,精神病患者是否孵化病魔,需要很麻煩的檢測過程,且準確率還不高。
但姜病樹不擔心這個。
“我有姜小聲……這地方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人才市場啊。”
儘管姜小聲似乎並非時時刻刻都能傳達信息。
儘管姜小聲大多時候是不開腔的,可遇到了危險的病魔擁有者,必然會有提示。
對腦子裡的聲音先生,由於多次化解危機,姜病樹絕對信賴。
……
……
在姜病樹離開後不久,張志病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然後將門反鎖。並且打開了電視,將聲音開到了最大。
他殷切的看着電話,像是等待着什麼。
房間裡的電話忽然響了。
張志病急切的拿起電話,電話裡傳來了一個細微的聲音。
這個瞬間,張志病的雙眼猛然睜大。
他的嘴巴也張大到足以吞下燈泡,嘴角流出了口水。
他發出了奇怪的笑聲,像是獲得了極大快感,整個人已經露出了有些類似嗑藥一樣的崩顏反應。
他用那種男人在最後幾秒時纔會有的顫抖的語氣:
“啊啊啊啊啊……我一定會繼續照着您說的做的!放心吧!他只是一個實習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喔~”
他壓抑着自己的聲音,身體也因爲某種強烈刺激,快樂到整個人痙攣起來。
此時此刻,院子裡的那個與姜病樹擦肩而過的男人,擡起了頭。
神情詭異的看向那棟病人休息的大樓,他還是重複着那句話和魔性的笑聲:
“不要相信致病師,嘿嘿嘿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