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蠻王的這個命令,簡直就是在讓她去送死!當年蠻族王庭一萬衛士對抗一千赤血鐵騎都被斬殺大半,最後倉皇逃命。而現在薩納爾所面對的是無病公子帶領了三千羽林衛,外加長生公子的一千飛虎衛。羽林衛的戰鬥力不下於赤血鐵騎,而從前面的戰報中他們得知飛虎衛的戰鬥力比羽林衛還要可怕。飛虎衛所到之處必先例行放火箭,抵抗的蠻族人根本無法衝到他們跟前。
雖然明知道是送死,但薩納爾依舊面不改色的接受了任務。蠻王和她的哥哥蠻王繼承人一起倉惶逃命,讓她帶領五千衛士做掩護。女子在蠻族中地位本來就很低下,所以沒人認爲蠻王的這個命令有什麼不妥。
數千蠻族壯士在薩納爾的帶領下,騎着戰馬衝了出來。“殺!”他們口中發出怒吼,勢必要爲死去的蠻族人報仇。
“放箭!”外面,李長生的飛虎衛佔據有利地形,看見有人抵抗便繼續放箭。李長生的隊伍只是不殺婦孺,遇到抵抗同樣會毫不留情。
“嗖嗖嗖……”一支支帶着火焰的弓箭,猶如火雨流星一般射下。
前面衝殺的一隊蠻兵紛紛中箭,不少人瞬間翻身落馬。他們想要衝到山上斬殺飛虎衛,簡直是難如登天。但這些蠻族人兇悍無比,仍舊前赴後繼的往前衝。
“這羣蠻族士兵真是不怕死啊!”看到這一幕,陳應感嘆道。
就在此時,蠻族的隊伍中突然響起了一陣悠揚的笛聲。只見一位戰馬上的蠻族少女頭頂上空,出現了一隻優雅的白鹿仙靈。少女從懷中掏出一個短笛,把短笛橫在嘴邊開始吹奏。隨着她的牧笛聲響起,她身後十數根細小的辮子在迎風而動。
一道道淡淡的金色光輝從她的短笛中吹奏出來,緩緩的灑落在受傷的蠻族士兵的身上。而這些受傷的蠻兵身上的傷口,遇到了金色的光輝迅速癒合。受傷很重本來躺在地上的蠻兵,此刻已經能夠站起身來,繼續跨上戰馬。
“薩納爾!薩納爾……”
蠻兵之中。發出大吼之聲。這些蠻族士兵,都在感謝他們的公主,賜予他們生命力。在他們心中,公主此刻就是長生天的化身。
這就是蠻族女子修煉者的能力嗎?有點類似於漢朝醫家學院的醫療能力。看到這一幕。李長生心中想道。他記得薩納爾曾經對他和無病公子說過,蠻族女子修煉的都是白鹿的和美神力,驅魔辟邪,其本身攻擊力並不強。
“大家都停止攻擊!”薩納爾叫道。頃刻間,蠻族衛士停止了衝殺。如果在剛纔,這些蠻族衛士的首領不一定會聽從她的號令,因爲她剛剛領兵又是女子。但現在薩納爾用神力恢復了他們的傷口,獲得了他們的尊敬。
“公子,他們停止了攻擊,要不要繼續放箭?”陳應問道。
“放箭!”李長生說道,“蠻族人以兇悍著稱,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想要偷偷衝殺上來?”
一輪箭雨,再次射向下面的蠻兵。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忽然,下面的蠻族士兵中,傳來一陣雄壯的歌聲。五千蠻族衛士沒有抵抗箭雨,也沒有偷襲,而是在一起大聲歌唱。
“停止放箭!”李長生大手一揮。聽到了自己所做的歌曲在蠻族中傳唱,他又怎能狠得下心腸下令射殺他們?
同時也對薩納爾十分的敬佩,這位蠻族公主的冰雪聰明,足以讓大多數的男子感到羞愧。李長生的飛虎衛居高臨下放箭。他們很難衝上來。即使有少數蠻兵能夠衝上來,也絕對不是飛虎衛的對手。李長生的飛虎衛都是李懷柔手下的老兵,是後來又經過特殊訓練的精銳部隊。一味的衝殺,五千蠻族衛士必定全軍覆沒。
薩納爾沒有一開始就下令停止攻擊。而是在一輪攻擊之後她才下令。因爲她知道這羣衛士對漢軍有深深的仇恨,不讓他們嘗試一下,他們不會甘心。而且一開始她的命令這些蠻兵不一定會聽從,因爲她是剛帶兵,而且還是女子。而在救助了受傷的蠻兵之後,這些蠻兵纔會服從她。
“蠻族公主薩納爾。請長生公子上前答話。”看到漢軍停止了攻擊,薩納爾單人獨馬衝上前來,對上面的飛虎衛喊道。
“公主有何言語,在下洗耳恭聽。”李長生站了出來,說道。
“閣下乃大漢國士,國士者,學究天人。通曉世間之人情,物理。隨意屠殺我蠻族子民,與屠夫何異?”薩納爾責問道。
“公主這話應該問你們的蠻王。”李長生淡淡的說道:“此次戰爭的挑起者就是蠻王,我不能隨意屠殺蠻族子民,奈何你蠻族士兵在我大漢境內燒殺搶掠?”
薩納爾聞言無語,而後面的蠻兵聽到李長生此話,對漢軍的仇恨之心也減少了不少。這場戰爭的挑起者本來就是蠻王,他們又怎能痛恨漢軍殺蠻族人?
“不管如何,我的子民是無辜的。薩納爾作爲蠻族公主,勢必與蠻族子民共存亡。”薩納爾神情堅定的說道。
“誓死保衛王庭!”
“誓死保衛家園!”
後面的蠻兵聽了公主此話,胸中熱血上涌,公主身爲一個女子尚且如此,更何況他們這些熱血男兒?紛紛舉起彎刀,高聲吶喊。
“公主,我看你還是帶領這些士兵們走吧。你們區區五千人,不是我飛虎衛和羽林衛的對手。”李長語氣平淡的說道:“你們蠻族北邊還有強敵月氏國對你們虎視眈眈,與其全部喪身在此處,不如留下有用之身抵禦月氏入侵。”
薩納爾聞言沉默了,李長生的話給了她一個很好的離開的藉口。更確切的說,李長生是把這些話說給那些蠻族兵將們聽的。以薩納爾的聰慧,她絕對清楚和漢軍硬拼的後果,她所缺少的只是一個說服那些蠻族兵將的理由。
“大家聽我號令,撤軍!”薩納爾高聲喊道。
“公主,此人不知道屠殺了我多少蠻族子民,我們就這樣撤離。末將不甘心。”衛士當中,有一名千夫長站出來大聲說道。雖然對公主已經敬服,但他恨透了漢軍,恨他們毀掉了自己的家園。他的話也代表了大多數蠻族士兵的心聲。
“查爾汗。你可知道我們剛纔唱的那首歌是何人所做?”薩納爾並沒有斥責他,而是問道。
“不是昭和王后所做嗎?所有蠻族子民都知道。”查爾汗說道。
“你錯了。這首詩原本是你們眼前這位大漢國士所做,王后修改了前面兩句之後,再教給我蠻族子民傳唱的。”薩納爾說道,“不信。你們可以問問王后。”
“薩納爾說的不錯,這首詩原本是長生公子所做。”昭和公主淡淡的說道。因爲害怕李長生不會停止攻擊,這位聰明的蠻族公主,居然把昭和公主也帶在了軍中。
聽到王后親口承認,所有的蠻族士兵們都漠然無語。原來他們一直傳唱的這首描述蠻族草原壯麗風光,描述蠻族人民彪悍豪邁驍勇善戰的詩歌,竟然是漢人所做。如此讚美蠻族風光,讚美蠻族人性情的詩人,他會是一個隨意屠殺蠻族子民的人?
“我等聽從公主號令,就此退兵!”蠻族侍衛中的那些首領包括查爾汗。不再猶豫。說完,率領衛士緩緩後退。
“謝謝!”薩納爾盯着李長生,說出了兩個字。
“昭和公主,你願不願意跟隨我們回到大漢去?”李長生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看着一旁的昭和公主,問道。
昭和公主聞言心中巨震,她到蠻族和親已經接近二十年,每日每夜都對大漢國土魂牽夢縈。現在,她終於有機會回到大漢了。她又回頭看了看薩納爾,薩納爾是她的女兒。後方還有做了她二十年丈夫的蠻王。要說對蠻族的土地沒有留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姆!”看着昭和公主猶豫,薩納爾急切喊了一聲。作爲女兒誰願意讓自己的母親離開?這一次的離開,或許永遠都沒有再見之日。
“薩納爾。原諒阿姆的自私。”昭和公主猛的把頭扭過去,不再看自己的女兒。如果她不回大漢,就要嫁給蠻王的繼承人,甚至以後還會嫁給下一代繼承人。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去接受。
“阿姆!”薩納爾心中悲傷無比。昭和公主不再理會她,眼淚無聲的滴落下來。
“請公主即刻撤離!”李長生說道:“另外你們要從南方撤離。不要走北方。”
薩納爾彷彿也知道事情緊急,把心一橫,勒轉馬頭,進入了蠻族士兵中:“大家聽我號令,從南方撤離。”雖然不知道李長生爲什麼要讓他們從南方撤離,但薩納爾還是選擇了聽從李長生的意見。蠻王走的是北方,而他們要向南方撤離,不跟隨蠻王。如果不是李長生說的話,任何人都會和自己的大王走同一個方向。
……
“長生公子,皇弟封你爲大漢國士,是個非常明智的決定。”看到蠻族大軍離開,昭和公主突然對李長生說道。畢竟是和親了二十年的公主,在經歷了巨大的喜悅和傷感之後,她還能平靜。
“公主爲何這樣說?”
“要是其他將領遇到這種情況,一定會直接把我截回大漢,因爲救回和親公主是大功一件。但是你,卻親自詢問我願不願意回去。”昭和公主說道。“而且就連這些蠻族士兵,對你都沒有仇恨之心。連敵人都不恨你,試問天下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公主過譽了,你這就跟隨我的飛虎衛返回大漢吧。”李長生說道。
“大漢有你這樣的人才,是大漢之福。”昭和公主說完,跨上了李長生爲她準備的馬匹。
大青山山頂上,無病公子帶領三千羽林衛正在觀望下面的戰況。在李長生髮動第一輪攻擊的時候,他們就到了這裡。
“大將軍,長生公子把蠻族士兵全部放走了。”一名羽林衛副將說道。
“其實我早就知道他會這樣了。”無病公子說道:“他是大漢國士,又豈是爭軍功之人?”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無病公子的話就暗藏機鋒,說李長生有長遠打算,而李長生說‘無病兄說的不錯’算是承認。兩人都知道彼此的心意,卻都沒有點破。
嘆了一口氣,道:“我和長生公子在對蠻族人的問題上,還是有一些分歧的。”
雖然意見上有分歧,但絲毫不影響兄弟之情。
“長生公子這樣做實在是婦人之仁,兵法雲:慈不掌兵,他不適合做一名征戰沙場的將軍?”羽林衛統領說道。
“你說他婦人之仁?”無病公子笑了:“全軍襲擊蠻族這個作戰方針,就是他率先提出的。”提出這樣一個兇狠戰法的人,會婦人之仁?
無病公子很清楚,他和李長生的區別在於,他想讓蠻族王國滅種,而李長生卻要給他們留下一些餘地,讓他們能夠休養生息。不過不管如何,這一戰的戰果是豐碩的。經此一役,蠻族人至少在百年之內,無法入侵大漢。
“大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羽林衛副將問道。
“大軍迅速前進,追殺蠻王!”無病公子神情一凌,冷聲說道。“謹遵大將軍號令!”副將滿臉喜色,他們千里行軍到蠻族王庭,豈能不戰而退?
薩納爾帶領五千蠻兵從南方撤離,算是躲過了一劫。羽林衛不可能放棄蠻王,而去追殺她。也不會分兵追殺,隨蠻王逃離的一定有很多強者,豈能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