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來到大牢裡的時候,正是牢頭給犯人送飯的時間。月娥一瞧牢頭手裡的鎪飯剩菜,柳眉一挑道:“瓦崗軍雖然是響馬,也都是英雄,哪容你這麼糟蹋?快回去叫廚房做些飯菜,不能慢待了他們。”
牢頭唯唯諾諾的去了,月娥和親兵先來到關着齊國遠李如輝宋明亮三人的牢房,只見三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擠牢房裡,正呼呼大睡呢,把爛茅草跟家裡的棉被一樣蓋身上,呼嚕打的震天響。月娥看了一皺眉頭,心道這三個粗漢還真是不怕死,到哪都能睡的香。她不想看這三個黑炭頭的莽漢子呲牙咧嘴的睡大覺,轉過個彎,咳嗽一聲,兩個親兵會意,守走廊的路口,不見旁人過來。月娥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王伯當的牢房前。
王伯當靠着牆閉目養神呢,雖然牢裡關了好幾天,整天吃不好睡不好,不過比起齊國遠他們幾個黑乎乎大腦袋吱哇亂叫的德行,王伯當簡直就等於是潘安再世,子龍重生了。
“王將軍,王將軍……”月娥站牢房門口,輕輕召喚。王伯當聽到聲音,睜開眼睛一看是月娥,不知她來做什麼,站起身來道:“是要殺頭還是提審?”
月娥笑道:“將軍誤會了,我不過是來看看將軍過的好不好。”
王伯當笑道:“階下之囚,有什麼好不好的。”
月娥聽了,上下仔細的打量王伯當,見他雖然一身的塵土,被幾日的牢獄折騰的不輕,可是依舊有英雄風範,兼生的漂亮,月娥越看越喜歡,只覺得心兒砰砰的跳着,好像要衝破胸膛似的。
王伯當瞧着月娥的臉兒通紅,扭捏不安,心裡奇怪,問道:“小姐,你不舒服嗎?”
月娥聽了,心裡千迴百轉,暗自思量:我哥哥爲了自己升官不管我的大事,這次就算幫他打敗了瓦崗軍,我自己去找,難道能找到比王伯當好的郎君嗎?她左思右想,終於下定了決心,對王伯當道:“將軍,你可曾婚配嗎?”
王伯當一愣,心道這是什麼意思,不過這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道:“我流落江湖多年,耽誤了歲月,至今還沒有娶親。”
月娥聽了,心裡大喜,道:“將軍,我想跟你講講我的身世,你願意聽嗎?”
王伯當心說這個女子有什麼毛病,爲什麼要跟我說身世?不過想起來被審問的時候月娥對自己不錯,便道:“小姐請說,伯當洗耳恭聽。”
月娥便從她們家世代鎮守虹霓關開始說起,說到父親臨終前把自己的終身大事託付給哥哥理,可理把她的婚姻當作換取加官進爵的籌碼,非王孫公子不許,就把婚事耽誤了。她說到悲傷處,流下眼淚來,哭啼着問王伯當道:“將軍,你說我哥哥可惡不可惡?”
王伯當便是再不知男女之事,這時候也多少明白過來月娥的心事,知道此女對自己動了情。王伯當心裡盤算自己如今身牢,瓦崗軍又被虹霓關困阻這裡,若是能得到月娥的幫助,策反虹霓關,可是大功一件。何況月娥武藝高強,管年紀大了點,可是樣子美貌,身材姣好,也不失爲一個好伴侶。他權衡利弊,心裡有了主意,便安慰月娥道:“小姐不必難過,這世上還是有好男人的。只要小姐用心尋找,定能找到一個好歸宿。”
月娥聽了王伯當的安慰,只覺得他體貼關心,比哥哥理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是一往情深,沉迷而不能自拔。
王伯當趁熱打鐵道:“小姐,你哥哥無恥之極,既然你把事情告訴了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
月娥道:“將軍啊,我和你推心置腹,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王伯當裝傻充愣道:“小姐,所謂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你想的事情,請恕伯當愚魯,實猜不透。”
月娥羞紅了臉頰,心道爲了我的婚姻,只能把臉皮放一邊了,她一咬牙道:“實不相瞞,如今昏君無道,大隋朝眼看就要完了。我哥哥對我也不好,我總要爲自己打算一二。思前想後,我有意以身相許將軍,獻出虹霓關,投降瓦崗山。不知道將軍你意下如何?”
王伯當心想你既然把話說明白了,這事就好辦多了,他故意沉思了一會才道:“小姐啊,既然你掏心窩子跟我說把話說明白了,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一是你痛恨昏君,反對隋朝,通情達理;二是你對我尊重,有巾幗英雄的風範;三是你要獻出虹霓關,大義滅親;四是你要和我結爲夫婦,有情有義。如此四點,足可看出小姐和我是志同道合的人。有妻若此,王伯當不敢不應允。”
月娥大喜,恨不得立刻把牢門打開,放王伯當出來。她道:“王將軍,既然你答應了,我這就回去思量如何獻關之策,你先牢裡委屈幾天,待我安排妥當,再來看你。”
王伯當點點頭,叮囑她一切小心,兩人依依惜別,月娥自回關上,滿心想着獻關之事。
月娥這一日關上都神不守舍,身邊的親兵大概能猜出她的心思,看她滿懷心思,悄悄問她道:“小姐,你是不是想那位王將軍?”
月娥紅着臉道:“你們亂說什麼?”
“小姐,你若是想和王將軍成就好事,可得抓緊。老爺城裡耳目衆多,若是耽擱了,只怕夜長夢多啊。”親兵們道。
月娥聽了,也緩過味來,道:“確是如此。事不宜遲,你們這就去安排心腹人馬,準備晚上獻關。我去找王將軍商議。”
一日之內月娥再來看王伯當,跟他要了一封親筆書信,從城上射下關去。關下瓦崗軍揀到連忙送去給秦瓊和李密觀看。兩人一看信上的筆跡正是王伯當的,大喜過望,立刻暗調派兵馬,準備夜裡奪關。
月娥一日之內去了大牢兩次,還都秘密的跟王伯當談話,不叫別人一旁。牢頭看着懷疑,心裡七上八下,終於忍耐不住將此事稟告上去。快到傍晚的時候理才從副將口得知,他聽說月娥私自去看王伯當,還是一日兩次,心頓時涼了半截。
“你快去查看小姐是不是暗調動兵馬,今日晚間的衛兵一定要安排自己人。”理忙叮囑副將,等副將去關上佈置,他匆匆回到府上,去找夫人商議。
且說月娥等到傍晚,關上發呆,她和瓦崗軍約定二獻城,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觀關上的守兵都換成了自己人,她想到成功之後可以找到如意郎君就滿心的期待,可是想到哥哥必定暴跳如雷,又有些擔憂。正胡思亂想着,娘子軍的親兵匆匆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小姐,不好了。”
“怎麼了?”月娥一愣,獻關際,任何一點紕漏都有可能耽誤大事。
“老爺的副將王凱帶着數百人關下,要替換所有的衛兵。只怕他已經發現了咱們要獻關的事情。”親兵道。
月娥腦子轟的一聲,頓時慌亂起來,她向關下望去,果然見王凱正督促換防,換的衛兵都是理的心腹親兵。
“小姐,這可怎麼辦?”親兵也都是女子,一遇到大事,都沒了主意。
月娥一跺腳道:“你帶人看住這裡,別叫他弄出亂子,我去找我哥哥去。”說完她挎上寶劍,騎上戰馬,奔回府去。
一路來到府裡,天已經漆黑了,月明星稀,理的院子燈火通明。月娥來到院子裡,反而慢了下來停下腳步,心想我跟哥哥說什麼啊?正琢磨着,就聽屋子裡傳來談話的聲音,正是哥哥理和嫂子。
只聽月娥的嫂子道:“要是月娥真的和王伯當有私情,咱們可要早做打算啊。”
理道:“不用怕,我雖然兩膀不能動,可是手下的將官都聽我的。我已經派王凱去接管城門,一會我就親自待人去大牢裡把王伯當殺了,然後趁月娥不備,把她拿下。她既然背叛朝廷,我也顧不得什麼手足之情了。”
月娥外面一聽,心說哥哥你好狠毒啊。既然你想害我,我也不用跟你客氣了。她性走到門口,大聲道:“哥哥嫂子,這麼晚怎麼還沒睡啊。”
裡面理和夫人聽了都是一驚,理忙道:“你進來吧。”
月娥推門進去,臉色就沒有好顏色。理心道壞了,必定是被她聽見什麼了,忙問:“你怎麼來了,爲何不關上鎮守。”
月娥冷冷道:“哥哥,嫂子。我今日關上思天下大勢,如今隋朝亡旦夕,而瓦崗軍軍威鼎盛,英雄濟濟,我看咱們還是應天順民,棄暗投明,獻關給瓦崗軍爲好。”
理雖然早料到月娥懷有異心,聽她這麼大膽的說出來還是氣往上衝,怒道:“我們家受大隋的厚待,正該生爲大隋人,死爲大隋歸,你怎麼能生二心?”
月娥柳眉一豎道:“我意已決,不用多言。”
理雖然兩膀還吊着,可是性子改不了,聞言大怒道:“你敢!”
月娥也不爭辯,道:“你許可不許可,我也要這麼做。”說完退出房門,啪一聲把門關上,扣上了一條鐵鎖,把理和夫人給鎖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