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暫別

跡部慌忙追出了門, 四下張望着未見到剛纔某個落跑的人,詢問了工作人員才知道某人在門口迅速鑽進一輛TAXI逃逸而去。這個該死的女人,怎麼老是幹這種麻煩事。撥通電話聽到的聲音是非常好聽的系統答覆音, 無奈之下只得再次發動人員展開大搜索。

這邊的跡部因爲急得團團轉早就忘了有那麼一處某人最有可能躲避的地方, 另一邊逃跑的某人也正好在前往那個最有可能躲避的地方。

夜子在TAXI上抱着網球包淚流滿面, 還好頭上還戴着一頂帽子讓人無法察覺, 她只是無聲的哭泣, 整個身子圈成一團,渾身散發着悲傷氣息,直到TAXI在目的地停下這份氣息才停止了下來。

下了車, 挎着網球包一步一步朝那個熟悉的地方走去,那是一座小型的公園, 在東京東郊的某處, 當初建立這座公園的目的只是爲了這附近的居民, 這樣的公園在日本到處都是,隨着日子的變遷, 這裡的人也越來越少,這座公園幾乎廢棄了,平日裡根本見不到人,這對夜子來說是再合適不過的地方。上次來的時候她就瞭解到這樣的情況,之所以沒被拆掉據說是因爲某個誰誰誰在幾年前就把這裡買了下來, 公園全部翻新, 四周也都種植上了新的植物花草, 也僱用了一些人專門來照顧。當時她就知道買下這裡的是誰了, 只是從來沒有在那人面前提起過。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至少在傷心難過的時候還可以到這裡來安靜一會,不至於會被某人很快的找到。

在公園的鞦韆旁放下網球包, 並沒有馬上坐到鞦韆上,只是四處閒逛着,她記得那邊有個很大的花圃,上次來的時候正好是五月,整個花圃都是嬌豔欲滴的玫瑰,她知道他喜歡玫瑰,在這裡種植也在意料之中,只不過看到時還是不免震驚了一把,看着那片紅色的玫瑰花叢,讓她不禁想起小時候在他家玫瑰花圃裡玩耍的趣事。現在是八月,玫瑰早已凋謝,花圃不再有花有的只是它的果,每枝玫瑰上都結着幾顆飽滿的果子,也極好看。

站在花圃前好一會才離去,去了下一處,逛了好一些地方纔回到鞦韆上坐着,擺動着鞦韆腦子裡回憶着,思緒着,像是陷進了一個漩渦裡躲不開出不來,任由它困着自己,心中涌出一股酸苦,肆意糾扯着,一時間竟哭了出來。

在漩渦裡溺了半天才抽身回來,盯着網球包好一會,咬了咬下嘴皮才做下了一個決定。準備從口袋裡取出電話,卻不小心滑了手使電話掉了下去,俯身去撿眼睛睹到一個東西,好奇之下下了鞦韆,一旁的支架上似乎刻着什麼東西,是一把小傘,傘的兩邊分別刻了兩個名字,一個是跡部景吾一個是鈴木夜子。手不禁撫摸着那道刻痕,嘴角也勾勒出了笑意,另一隻手拭擦着臉上的淚痕,一時間竟覺得自己很好笑。擦乾了痕跡之餘又有了新的發現,圍繞着支架的是一些小石頭,取出來一看,上面全部刻滿着字,全是責怪和埋怨自己的傲慢語氣,只有唯一的一枚刻着一句思念,看到這裡毫不容易才止住的淚再度滑了下來,拼命的吸着鼻子卻發現吸進來的是更多的酸楚,越吸眼淚掉得越快,很快就模糊了雙眼,腦海裡回想着星野說過的話,“他喜歡你的事實,他從來都未停止思念你的事實。”一下子潰堤,蹲在地上抱着膝蓋抖動的身子哭了起來。

當跡部收到線報趕往公園的時候那裡已經沒有了要找的身影,一股莫名的糟糕情緒頓然升起,憤怒的踢着欄杆出氣,直到一則訊息到來才停止,惱怒的將電話拿了出來,也沒去看發件人是誰就點了開來,迅速的掃了一眼準備關掉時才猛然反應過來是誰發的,確認着上面的名字後才鎮定了下來,靜靜讀着上面的訊息,非常簡短——我在家。

於是,當跡部趕回鈴木宅的時候,夜子正在書房把裡面弄得亂七八糟,地上堆滿了不同大小厚度的相冊和畫薄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紙張,翻箱倒櫃的把所有該找的東西全數找出來後,隨意找了一處足夠坐下的空地坐了下去,抱着一本相冊看了起來。

這也是跡部推開書房門看到的場景,深吸一口氣,按住想要跳出來的十字路口問,“…你在搞什麼?”

“啊,你來啦。”聞聲夜子略微擡了頭簡單打過招呼又埋了下去,光憑語氣判斷不出有什麼狀況,“我在看小時候的照片。”

“……”頭疼的扶着額角,這傢伙的行爲真是匪夷所思,本大爺到底是爲了什麼才這麼匆忙趕過來的,等等,她剛纔說…小時候的照片?跡部猛地倒吸一口氣,劈頭砸了一句話過去,“不許看!”

“爲什麼?”不明所以的擡起頭,臉上全是茫然不解的表情。

“本大爺說不許看就不許看。”不顧形象的奪過夜子手裡的相冊。

“這是我的,我爲什麼不能看?”嘟起嘴,一副‘你很莫明其妙’的表情。

想到不能看的原因,跡部咳嗽了一聲,臉色有些發紅的別過臉,“總之不許看。”

看到他這副表情,夜子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根本就是在害羞嘛。於是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從地上找出另一本相冊對着他揚了揚,“你的公主照在這裡喲~。”

“唰”的一下某人的臉熟透了,妖孽指數頓時升級,看着夜子把他小時候穿着蓬鬆公主裙的照片拿在手裡還不停的發出“好可愛”的感嘆聲。

“鈴木夜子——!”

“噗哈哈哈~”回答他憤怒的是她捧腹大笑的模樣。

“你——”修長的手指不住抖動着指着地上的某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要害羞嘛。”好不容易停下了肆無忌憚的笑,“真的很可愛的說~不過你可以放心,我絕對沒有讓第三個人看到這些照片。”

“……”

“我啊,只是突然很懷念那個時候纔拿出來看的,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

“……”

“還記得這張嗎?那年我去樹上摘風箏不小心掉下來是你揹我回家的。”翻了幾頁,“還有這個,那年學國標不小心扭傷了腳痛得我不停哭不停哭你來給我擦眼淚,”又翻了幾頁,“這個這個,我們爲了一個英文單詞吵架,還有啊……你那是什麼表情?”

擺着一張臭臉走到夜子旁邊坐下,伸手彈了一計她的額頭,“你這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吶,跡部…”

“嗯?”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哼!那個糟糕的不成樣的發球我怎麼可能記得。……倒是記得你那副囂張的樣子。”

“你也知道你自己囂張啊,真難得啊。”

“……”無聲的看着她在地上一大堆東西里翻東翻西,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個畫薄。

“看!就是這個樣子。”在那本畫薄裡翻開一張畫像,正是小時候的跡部,雙手插在口袋裡高傲的揚着頭一副囂張到極點的模樣。

“……你還畫了下來?”

“那當然,這可是具有歷史意義的。”

“……”一時間跡部不知是感動還是什麼突然說不出話來,眼角一轉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這是什麼?”

“…啊!”驚惶失措的搶了過來,打着哈哈,“沒什麼,什麼都沒有,哈哈。”

“拿來。”

“不要。”

“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自己拿過來,要麼我搶過來。”

“……沒有第三個嗎?”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和‘你還想討價還價?’的表情。掂量再三現在的情況對自己尤爲不利還是乖乖聽話的好,老老實實交了出去。

那是一副小妖孽臥草叢圖,當時還是小學生的他在學習馬術,由於騎馬跑得太遠又有些累了就直接倒在一旁的草地上休息,結果一不小心睡着了,沒想到竟然被……“你能不能給本大爺一個合理的解釋,嗯?”

“呃…不就那樣嘛…”

“噢?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爲你從那個時候就對本大爺……”

“纔不是!”理解到跡部想要表達的意思,夜子急忙否認,只是紅透的臉頰揭露了她的謊言。

“果然本大爺的魅力比太陽還要閃耀。”

“你少臭美了!”別過臉,實在受不了某人自我陶醉的模樣,乾脆又栽進地上那攤東西里去翻找,也終於如願以償的找到了想要找的東西。“吶,跡部,有樣東西要給你看。”

“嗯?”發出一個單音看着夜子從一本相冊裡翻出的照片不由怔了怔,那是一張夜子捧着獎盃的照片,他記得這是她第一次獲得國小女子組網球冠軍時的照片,那次她得意揚揚的捧着獎盃到自己面前來耀武揚威,他有些不明她突然找出這張照片來的目的。

她見他對着照片愣着便問了一句,“還記得嗎?”然後聽到滿意的“嗯。”

“還記得當時我的心情嗎?”也不等他回答又徑自說了下去,“現在也是這樣的。”他對上她的目光,那份堅定一如既往,“因爲我是真心喜歡網球的,我不會放棄,即使以後繼承家業也不會放棄,你知道的,我一直都視爸爸媽媽爲榜樣,我會像爸爸媽媽那樣只要一有空就去打網球。所以,我改變主意了,那個約定…”

“取消。”

“誒?”

“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嗯?”

“不會感到失望?”

“本大爺字典裡沒這個詞。”一抹狐狸陰謀算計的狡黠光芒在他湛藍眼眸下一閃而過,“儘管約定取消了,輸給本大爺的事實沒有變,你必須答應本大爺一件事。”

“…什、什麼?”抱着相冊的手不由的緊了緊,同時身子也不由向後靠了靠,絕對沒好事的想法突地冒了出來。

“你…你躲什麼?”

“…那邊有蟑螂!”突然的一指。

“哈啊?”愣了半晌才轉過去看,哪裡有什麼蟑螂,別說蟑螂了就連蟑螂影子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被耍立刻轉了回來,原本在一旁的人這時不見了,四處看了看沒發現那個人,再找找看突然感到自己身後有道影子正準備回頭查看就聽到一個響動,仔細辨認應該是門把手的聲音沒錯,“鈴木夜子!你往哪逃?”

“哇啊——我錯了我錯了大少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吧嗚不要彈我額頭不要彈——明明說好不彈的你過分嗚——”

“你什麼時候學會跟我好好說話我什麼時候就不彈。”

“我哪裡沒跟你好好說話了。”一副委屈的模樣。

“每次本大爺想要認真說個事你就這個樣子,這還叫跟我好好說話,嗯?”

“…呃…誰讓你發出讓我覺得很危險的氣息的,這不能怪我!”

“難道還是我的錯?”

“對!”原本理直氣壯的在一看到跡部又擺出彈額頭的POSE急忙改口,“哇啊——是我的錯我以後都會好好聽你說話的嗚……”

“很好。”聽到這句保證跡部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聽着,沒有本大爺的允許你不準再說放棄網球這種話,還有……”

“停!”見跡部話還沒完,立刻擺出停止的動作,“明明只有一件事的,怎麼還有?”

“你就不能一次聽我把話說完嗎?”

見跡部怒氣沖天的對自己大吼,夜子急忙低頭,“哦。”

“本大爺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居然喜歡你這個傢伙。”無奈之下只得扶着額角嘆氣,他這輩子是真正遇到剋星了,還是把自己克的死死的那種。

我也想知道我怎麼就遇到你這樣的傢伙,而且還喜歡上了。夜子翻了個白眼不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只好硬塞回了肚子。

“本大爺再說一次,這次你無論如何都不許拒絕。”

“說什麼?”

雙手抓住夜子的肩膀不讓她有機會逃跑,看着她深紫色的眼睛,“你,鈴木夜子做本大爺的女人吧。”

“……”

“怎麼,你又要拒絕?”

“……”這次沒有再一口回絕而是臉上有着落寞的神情,“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你說什麼?”華麗的眉毛翹得老高,似乎不相信這個女人再一次拒絕自己。

而夜子也看出來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擺手解釋,“我不是在拒絕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現在還不能給你答覆,因爲、因爲我…我明天就要去慕尼黑了。”

“……”憤怒,推開,走人。他受夠了!本大爺是跡部景吾,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被這個女人耍了好幾次!

氣憤的踏着步在鈴木家走廊裡快步朝外走,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焦急的聲音,“我會回來的,這次絕對會回來的。”不理,繼續走,後面的聲音越發焦急,“因爲之前和媽媽約定好的,暑假就得去慕尼黑陪她,誠一來的時候本來是馬上就走的,因爲冰帝進入了決賽才說服媽媽等到比賽結束後再回去,你相信我好不好?”走廊裡已經沒有跡部的身影,有的只是她說話的聲音,沉默着,抱着膝蓋蹲在門邊,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話,“……我是說真的,你不要不相信我…”

“……你確實沒有騙我?”一道熟悉的聲音毫無徵兆了砸了下來。

猛然擡起頭,眼角泛着淚,保持着抱膝的姿勢就這樣呆呆的看着折返回來的他,好一會才重重的點了點頭。

“本大爺就信你這一次,還有,每天至少發一則訊息給我。”

“……不是吧?”

“你又想討價還價,嗯?”

“是,一切聽大少爺的吩咐。”她笑着回答,似乎忘了前一刻的難受,他也釋懷了,擡了擡眉角蹲下身來輕輕拭擦她眼角的淚。

第二天上午,成田國際機場上空的藍天劃下一道美麗的白線,跡部的電話也收到一則訊息,沒有去看也知道是誰發來的,電話安靜的躺在木桌上,他望着窗外萬里無雲的晴朗天氣勾起好看的弧線,要是敢回來遲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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