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柒讓天下最慢留在原地。
林楓是個爽朗的青年,短短的相處,蘇柒就看出他不拘小節,很有想法,滿腔抱負,充滿熱血。
他一邊給蘇柒講一些塞北的事情,一邊又提了幾句,統領是個什麼樣的人。
事實上,塞北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唐國,蘇柒關心的只是,現如今的戰事是否仍舊慘烈。
匈奴當年極爲強勢,一直盤踞在版圖的北方,當年漢朝數位天子,勵精圖治,兵鋒所指,打的匈奴幾乎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但這個世界,從不會缺少敵人,突厥人出現在了唐國的邊界,他們融合了匈奴的殘餘力量,變得更加可怕。
所以說,現如今的北疆,敵人其實早已不是匈奴,而是突厥人。
只不過,匈奴當年的兇名太勝,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許多人便把這支崛起的突厥人,當做匈奴繼續看待。
……
走到綠洲裡面,風暴帶來的沙土痕跡,就少了很多了。
在蘇柒面前,有一汪湖泊,並不是很大,約摸有十幾丈的直徑,水深也最多隻到腰間,但極爲清澈。
圍着這湖泊,用石板堆砌了一層不高的圍欄,四周的青草格外的碧綠,周遭的樹木,葉子也綠的盎然,顯然這是綠洲生命力最旺盛的地方。
除了這些,蘇柒還可以看見,圍着湖邊,圍着差不多一二百人,其中有不少人,正在生火做飯。
正看着呢,林楓喊了他一聲,帶他繞湖而過,來到湖的這一邊,在這裡,有一顆巨大的胡楊樹,雖然他從中斷不知道被什麼給攔腰折斷了,但依舊鬱鬱蔥蔥,枝丫茂密,且四五個人都不一定環抱的過來,蘇柒估摸着,這得活了有千年了,可能是這片綠洲裡面,年紀最大的樹,堪稱樹王。
樹底下,正靠着一箇中年人,披盔戴甲,鬍鬚濃密,臉色黝黑,手裡還握着一隻酒囊。
看見林楓和蘇柒來了,他一擡眼道:“這誰?”
甕聲甕氣,雖然帶着疑惑,但顯然沒有太多的尊重,蘇柒看得出來,這傢伙不到四十,已經是元嬰大成的修士,將來不是沒有希望渡劫,果然,邊疆軍的統領,都不是一般人物。
蘇柒當然不要林楓來接受,他也不用廢話,和林楓可以絮叨一會兒,是因爲雙方年紀實力,相差無幾,但和這種實力的統領墨份,則很不應該。
他掏出舉薦信,二話不說的遞過去。
統領接過來一看,再擡頭時,看蘇柒的眼神就帶着一絲欣賞。
他道:“既然是朝廷舉薦過來的,那你有什麼想法嗎?”
蘇柒搖搖頭道:“並沒有。”
他又道:“那你看我這兒的軍士們如何?”
蘇柒道:“各個好漢,熱血男兒,軍紀嚴整,哪怕是休息,卻也保持着極高的警惕。”
他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得千夫長,你就是我的兵,記住了,我叫王銓!”
蘇柒一聽,忍不住感慨,這名字都能活下來,是有多命硬?
……
留下來就留下來,還能在這裡混飯吃,並沒有什麼不好。
林楓帶着蘇柒,給他介紹,王銓這一支,事實上是鎮北軍西線上的,他們都是西線的,在六座戰事不斷,且連綿千里的邊防城池中,西邊其實是戰況最爲薄弱的,因爲突厥來自於東,相對於唐國來說,他們來自於東北。
“西突厥人少,但他們保留的匈奴習性會更多一些,你要是見到了就明白,他們頭髮獨特,從不梳簪,喜歡穿着獸皮,佩戴獸骨,而且兵器完完全全,不像唐國,刀劍皆是直來直去,異常的好看。”
林楓給蘇柒講解着這些事,蘇柒聽着,倒確實符合他所聽說的。
說的差不多了,那邊就已經開飯了,基本上夫長們都是圍在一起吃東西的,林楓帶着,也能去湊湊。
他把蘇柒當做了自己人,將來便是並肩作戰的夥伴。
且,以蘇柒的年紀,以及實力,戰場殺敵,肯定不是難事,因此,早點熟識起來,沒什麼不好。
整隻羊被烤熟以後,滋滋冒油,用刀切下來肉片,在配上少許鹽巴,格外的香嫩,且有股原汁原味的鮮美。
至於羊羶味這東西,喜歡的人,自然喜歡,厭惡的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人各有異。
蘇柒極其幸運,他不討厭羊羶味,因此可以嚐到這種人間美味。
大鍋飯很容易讓人熟食,基本上只有介紹一通,大吃大喝就行,軍中的人,往往更爲質樸以及好相處。
因爲一旦上了戰場,這些夥伴,便都有了過命的交情。
……
吃完羊之後,篝火燒的很旺,雖然都是修士,基本上不大可能着涼,但睡覺的時候還用法力護體,未免顯得太臥薪嚐膽了。
休整的時間,共計五天,蘇柒來的不太湊巧,是第四天。
也就是說,今天一過,他就要着手開始習慣軍中的生活。
昨天晚上他睡得很香,但今天沒由來的,竟然對軍中的體制生活,產生了一種厭惡。
看着那些很早就醒過來的軍卒,蘇柒道:“他們睡懶覺,身上會疼,全身上下都會不自在。”
林楓在旁邊點點頭道:“是啊,好在我還沒到這步田地。”
蘇柒接着道,“有的人,去了戰場,活着回來了,也把心帶回來了,這種人,可以稱之爲幸運,可有的人,去了戰場,看慣了生與死之後,即便活着回來了,也會把心留在那,黑夜必須枕着石頭才能睡着,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驚醒,害怕會沒命,甚至看見血肉,都會嘔吐……”
林楓怔怔的看着他,忍不住道:“你從哪知道這些的?”
他很疑惑,因爲他都不知道這一切。
蘇柒像是自嘲似得,輕笑一聲道:“唐人講究內斂,講究頂天立地,即便發生了這些事,他們也不會去說,若不是書院有那麼些個心思細膩的人,注意到這些老兵的表現,誰又會知道這些呢,就好像同樣作爲兵卒的你,根本不知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