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分離了千山萬水
傅頭領的槍對準蘇薇,易沈軒馬上擋在了蘇薇的身前,“傅頭領,蘇薇不是有意做這樣的事情,你不能這樣做!”
“易沈軒,這裡沒你的事情,讓開!”到底顧忌着肖左立在,不然傅頭領一槍連易沈軒也一起解決了。
肖左立上前道:“傅頭領,事情已經發生,要蘇薇的一條腿,於事無補外,還多生事端,請傅頭領給我肖某人一個面子,和平解決此事。”
傅頭領咬牙道:“今天沒有誰能買到我傅某人的面子了,左爺,得罪了!易沈軒,讓開!”
傅誠誠的哭聲縈繞在耳邊,傅夫人也一直添油加醋,整個場面,都對蘇薇非常不利。
連左爺都執意到得罪了,可見傅頭領的生氣到了何種程度,要幫女兒解恨的心,又到了何種程度!
此刻,大家都各懷心思地看着被人羣圍在最中間的傅頭領和蘇薇。
言以莫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言西城神色平和,鳳卿一直被人帶着站在他的身後,一步也沒有離開過。
而青陽,頭腦里正在快速思索,要怎樣幫助蘇薇。
剛纔蘇薇爲何會惹上傅誠誠,青陽並沒有特別注意。也不光是他,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沈天豹爭家產的事情吸引着,蘇薇坐着的休息區,本就不起眼,除了一些對月之心項鍊感興趣的人之外,誰也沒有多去看蘇薇那邊。
所以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爲何蘇薇只是簡單的一個“不小心”,就將傅誠誠弄出了那樣大的傷。
喪禮現場是露天的,並沒有攝像機監控,所以現在成了一樁無頭公案。
俞琬婷在一旁,更加關注沈天豹那邊的事情,對青陽說道:“青陽,時機到了,你最好馬上出去,讓律師爲夏思琪公正,夏思琪作爲妻子,能夠分得沈涼墨的遺產!不能讓他們全部吞了!等到夏思琪得了遺產,我們再去認回夏思琪,夏思琪最好永遠不要醒來,俞家就能平白多得一份財產了!”
見青陽蹙眉思考,她催促道:“青陽,快去啊,青陽!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錯過了以後就沒了!”
青陽有些不耐:“再等等!”
他神色冷峻而嚴肅,俞琬婷嚇得一時不敢再催,她知道青陽雖然對她千依百順,但是真的生起氣來,她卻是不敢惹青陽的。
而她不知道,此刻青陽全副心思,都是在關注蘇薇的事情!
因爲易沈軒擋在蘇薇面前,傅頭領還沒有真正的開槍!
肖左立再次說道:“傅頭領,事出蹊蹺,蘇薇簡簡單單的一個失手,居然能將令嬡弄得傷成那樣,難道傅頭領不願意再查查事情的真相了嗎?”
“沒什麼好說的了!夏蘇薇,受死吧!”傅頭領心意已決,扣動扳機。
說實話,這件事情雖然讓他不爽,但也是他所尋獲的一個好時機。
沈涼墨在世之時,他在a市雖然有頭有臉,但是和沈涼墨差距還是有點遠。
這一次沈涼墨死了,整個城市乃至國家的權利分佈,肯定都會重新洗牌,重新劃分。能最先獲益的,肯定是行動最快的一批人。
要是沈涼墨在世,傅頭領絕不會拿槍指着沈涼墨的人,更別提蘇薇這樣特別的存在了,但是沈涼墨不在了,他還是要賭一把的!男人對於權力,有着與生俱來的追逐心態!
就在他的槍要扣響之時,易沈軒和左爺同時拔槍,對準了他!
“傅頭領,不要欺人太甚!”左爺冷冷說道!
頓時,便成了拔槍相對的勢頭!
而沈天豹那邊,也鬧得不可開交,幾乎同時,莫允夜、沈南生、沈木拔槍,沈天豹在外圍的人,也全部將槍拔了出來!
言以莫和言西城的人,以及其他各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下屬們爲了防止意外發生,也全部將槍握在了手裡!
一時之間,有槍的人,全部都將槍拔了出來!
而沒有槍的人,短暫驚訝後,紛紛避走到各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一陣紛亂之後,全場便陷入了寂靜之中。連傅誠誠也驚得停止了哭泣!
暴風雨前的寧靜,靜得落可聞針,一絲響動都聽不到。
這寂靜讓人窒息,也讓人驚懼。
天空中飄過大團的烏雲,將陽光遮蔽。
本來靜得一絲聲音都有沒有的空中,慢慢起了風,逐漸變強的大風颳過樹葉,刮出了沙沙沙沙的響聲,在耳邊迴盪。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
風吹樹葉的聲音,沒有打破這死一般的沉寂,反倒讓這寂靜更顯得沉而悶。
整個天空中,都像是被罩上了大大的鍋蓋,將所有的壓力和沉悶,都全部關在了這方寸之地之間。
空氣裡就像積累滿了可燃氣體,滿滿地膨脹在空氣裡,只需要一丁點火星,就會爆炸燃燒,一發而不可收拾。
只要有誰打破這死寂,全場就會陷入一片混戰之中!槍戰混戰的後果是恐怖可怕的!
所以,此刻誰也不敢打破這沉默,都穩穩地持槍,冷峻而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對手!
而有一些人,持槍的手已經開始在顫抖,冷汗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但是沒有人動一根手指頭去擦汗,此刻稍有異動,都會引發意想不到的後果和災難!
鳳卿站在言西城的身後,倒是沒有拿槍,不過,有很多人拿着槍指着他,以防他趁亂逃走。
此刻,連沈天豹那樣暴躁粗獷心無城府的人,也都不敢貿然做出什麼舉動來!
時間就像是靜默了一樣,人人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不動不說,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站立。
沒有任何人敢在此刻做出什麼舉動來,因爲任何人,都承受不起這可怕的後果。
蘇薇站在易沈軒的身後,心中不是害怕,而是悲傷。
她離這個世界的權力中心很遠,對勾心鬥角的利益爭鬥所知也有限。
此刻發生的事情,讓她意識到不止是和自己所犯的錯誤有關,而更多的是男人們在這個權力世界的角逐。
她不想知道他們到底要爭奪什麼,只是沈涼墨傷心難過……連喪禮,都不能好好的進行,連最後一刻,都無法走好,要被幹擾,變成一場鬧劇嗎?
她的心裡好難過,疼痛翻涌,想起他冷峻嚴肅的臉龐,想起他說話的聲音,又是忍不住的淚落。
她用手抓着胸口的衣襟,才能平穩住這巨大的翻涌的心緒。
就在這個時候,傅夫人爲女報仇的心佔據了上風,她拾起了地上的一塊碎片,靜默地朝蘇薇走去。
女人的心思總是要簡單得多,在這爭權奪利的世界裡,將孩子比任何東西都看得重要。
她的動作很輕,也很小,而且她的位置本來也是離蘇薇不遠,就在蘇薇的背後。其餘的人都緊繃着一根神經,居然都沒有注意她的動作。
就在她快要走近蘇薇、緩緩揚起手中的玻璃碎片的時候,誰也沒有看到的時候,青陽雖然看到了,但是鞭長莫及的時候……眼看,蘇薇就被置於十分危險的境地!
一道低沉的、有力的、俊朗的、略略帶着嘶啞的聲音響起來。他的聲音很輕,卻一下子震懾全場:“住手!”
全場的平靜被打破,所有的靜默魔法因爲這一聲,而被齊齊解開。
不是因爲他說話的內容,也不是因爲他的音量,只是因爲——他是沈涼墨!
他出現在此時此處,出現在自己的喪禮上,這種情況本身已經讓人非常非常驚訝莫名!
更是讓很多人震驚得無與倫比!
爲什麼?爲什麼?
大家都知道他去世的事情,沈老太太還爲此病倒在醫院裡,在乎他的人傷心欲絕,盼望他死的人拍手稱慶!
所有的資料和證據都顯示,他已經確實死了。
因爲他五年前就受傷昏迷不醒,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他因爲腿傷做輪椅更是人盡皆知。
所以他這次舊傷復發,又添新傷,鳳卿遠在蘇格蘭——此刻都還被言西城的人制住!沈涼墨理所當然會死,是誰也無法懷疑的一件事情!
但是他沒有死,就這樣,鮮活的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裡,帶着他獨有的久居上位的氣勢,帶着他從容不迫的氣質,帶着他壓倒一切的強大風範,一如既往地坐在輪椅裡,顯得比旁的人都矮,臉色也略略有點蒼白,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他的眸光是冷厲的淡,沉靜而靜默,四周掃了一圈,根本沒有人敢迎視他的目光。
此刻,他活着帶給人的驚懼和壓力,已經在慢慢消散了——很多人都轉念一想,是啊,那樣強大的沈涼墨,那樣不可戰勝的強大男人,那樣讓所有做了虧心事的人都忍不住深深震顫的沈涼墨,又怎麼可能會死呢?
太單純,太天真,居然以爲他會死!
接受他不會死這個設定,似乎比接受他已經死去這個概念,來得還要輕鬆容易!還要來得理所當然!
所以,一旦人們接受了他還沒有死這個設定的時候,那些驚懼消散,隨之而來的是對於他本身的震撼和驚懼——沒有人不害怕沈涼墨,不是嗎?
雖然他一直以家國爲重任,一直用最嚴格的標準要求他自己。雖然他一向做的都是正義之事。
但是他還是讓人害怕的,因爲他的眸光,似乎可以洞穿人的內心,讓所有壞心思無所遁形。
因爲他的一眼,可以讓人止住動作!
因爲他的話,具有讓人不得不順從的魔力!
因爲這些,傅夫人手中的破玻璃片,揚起來便呆住了,居然沒有敢插入蘇薇的身體!
而易沈軒在驚訝沈涼墨還活着的同時,已經察覺到傅夫人的舉動,反手將蘇薇抱入懷裡進行保護。
傅夫人便失去了最好的傷害蘇薇的機會,握住玻璃的手,無力地垂下去。
最震驚的莫過於蘇薇。她已經呆了,愣了,傻了,完全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了。
她愣愣的站着,腦海裡一片空白,失去了思維,失去了自己,失去了對於外界的感受,也失去了對於整個世界的感知。
是他嗎?是他嗎?
是他!是他!
他還活着!沈涼墨還活着!
並沒有死,好好的活着!
她的心一瞬間又活了過來,似乎是乾涸的土地,被注入了滋養的清泉,又好似冰凍的山林,迎來了春天的氣息。
有什麼將她的心思喚醒,在她的頭頂上,在她的心裡,在她的脣邊,將她的活力喚醒!
有花開的聲音,有泉水的聲音……
蘇薇的眼淚不停地掉落下來,不停地不停地,比之前還多……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帶有磁性的,略略有點沙啞的,霸道有力中不失溫柔。
他的樣子,和從前相比,依然沒有變。短短的黑色頭髮,是最考驗男人臉型的髮型,卻將他硬朗的五官、有力的面部線條,襯托得經得起任何角度的苛刻審視!
他坐在輪椅裡,是因爲腿傷還沒有好嗎?
到底是因爲什麼,他宣佈了去世的消息,又活着安好地站在此處?
鳳卿還在言西城身後,那沈涼墨是怎麼好的……
蘇薇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這一刻卻又思考了無數的事情。
腦子裡只充斥了三個字:沈涼墨,沈涼墨,沈涼墨!
她癡癡地看向沈涼墨的方向,整個人都呆了,愣了,驚了,傻了。
又突然之間活過來了,眉眼月牙一般地彎起來……
沈涼墨的眸光也緊緊地將她籠罩起來,她雖然是在易沈軒的懷裡,他卻只看進她一個人。
她明顯的瘦了好多,臉比以往小了很多,也顯得更加的白了。本就欺霜賽雪的肌膚,此刻更是蒼白……但是轉瞬,她的臉頰上就有了紅暈,暈出了一大片的光彩來,將她的五官都照耀得靈動了。
她不說話不笑的時候,五官看上去有些平淡,也有些平凡。
但是一旦有細微的表情,她整個人彷彿是鮮花綻放一般,全部的活力都開始顯現。
那些微妙的表情,五官上微妙的變化,沈涼墨全部收入眼中,貪戀地留戀在她的臉頰上……
她的淚水大滴大滴地滑落,將她的衣衫都打溼了。
她看上去比往常瘦弱許多,只需要用眼睛便能丈量出,她姣好的身材到底瘦了多少……
只是幾天時間而已,就彷彿隔了好久好久……
她帶淚的眼眸迎視着他的目光,兩人的目光對視,糾纏在一處,竟然未分離開。
霎時相見,只是片刻時光,卻彷彿經歷了千言萬語。幾日離別,並不長遠,卻好似分離了千山萬水。
只是現在情況所限,還不是談兒女感情之時。
蘇薇知道這一點,沈涼墨並她更清楚。
沈涼墨收回目光,淡淡開口道:“傅頭領,蘇薇傷到了令嬡,確實是無心之失,傅頭領可否看我薄面,改日來查此事?”
他是商量的話語,但是語氣裡不容置喙的堅決,讓人沒有絲毫可以商談的餘地。
傅頭領臉色一白,說實話,他是怕沈涼墨的,和沈涼墨硬碰硬的下場,任誰都知道!在a市,如果說還敢冒險碰一碰左爺的話,那沈涼墨的絕對不可以碰的!
因爲他不僅有武力方面的優勢,還有經濟、政治等各方面的優勢。
還不說他本身就超級出衆的強大能力。
有人說得好:沈氏集團缺了沈涼墨,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強大的沈氏,但是沈涼墨沒有了沈氏,隨時也能建立起一個獨屬於他的沈氏王朝!
傅頭領權衡再三,咬牙收起了槍:“好,我期待墨少給我個說法!我們走!”
傅夫人和傅誠誠還不服氣,要鬧,卻被他制止住了:“走吧,今日墨少都開口了,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說罷,傅頭領帶着自己的人,呼啦啦地全部一走而空。
空氣裡緊張的氣氛隨之一變。本來沈涼墨死而復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但是所有的人都來不及追究這件事情,也來不及去想,更無法指摘沈涼墨騙了他們,而是各懷心思,希望達到自己的目的。
沈涼墨的眸光移到言以莫身上,言以莫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搖頭嘲笑自己,言以莫,你真是太傻太天真,居然以爲沈涼墨會死,他真的那麼容易死掉……又怎麼會讓你念了一輩子要超越他?
這樣一來,本來兩個巨大的矛盾,一時之間,便被沈涼墨依然還活着的信息,輕鬆解決掉了一個。
傅頭領的身影在沈涼墨的眼眸裡變小,變遠。傅頭領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本是想借機生事,在這巨大的市場蛋糕裡分一杯羹,卻慘白得無與倫比。
而那邊的矛盾,因爲沈涼墨並未死,所以幾乎已經沒有爭論的價值了。
他沒有死的情況下,自然依然是他爲沈氏集團的掌權人——曾經,他的身份是合法得來的,現在,沈氏集團在他的手裡無限發展壯大,自然也沒有人能夠從他手裡奪走這位置。
沈天豹氣得雙眸通紅,像是被激怒的野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準備了這麼多天,謀劃了這麼久,讓沈涼墨死亡,將沈謙也排除出局,結果沒有想到,沈涼墨居然並沒有死……沈涼墨居然是詐死!
他的想法一向簡單粗暴,並無多少英明決斷,此刻,拿着槍,他像困鬥的獸,凶神惡煞的目光從這個轉向那個……他舉起槍,知道這一次,沈涼墨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以前因爲看在沈老太太的份兒上,沈涼墨從來不和他計較小事上的失誤,不計較他的口無遮攔。
這一次,就算上帝親自過來,也不可能能夠保住她了,他舉槍胡亂便要掃射……
此時已經由不得他做主了,他剛要開槍,莫允夜和沈木便雙雙上前,一個打落他的槍,另外一個一腳踢在他的腳踝上。沈天豹的槍落地,整個人也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沈涼墨的輪椅緩緩地滑動過來……他所過之處,所有人都不由挺直脊背,嚴陣對待,自動分出一條路,以便他通過。
到了沈天豹的身前,沈木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情緒,箭步走向他,聲音發顫:“少爺……”
沈涼墨揮手,沈木知道此刻不是表達激動的時候,低聲彙報道:“豹少爺和一些股東、還有合作伙伴,在此處大肆鬧事,想讓豹少爺早日接管沈氏集團。”
沈涼墨淡淡道:“是嗎?各位已經迫不及待了嗎?”
陳律師並未慌亂,站出來說道:“總裁,如果你是真的離世,沈氏集團確實需要人馬上接管。但是你現在安然無恙,這件事情自然是無稽之談了。”
沈涼墨點點頭,臉上神情平淡,讓人看不透他的喜怒哀樂,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大家都在想,槍打出頭鳥,陳律師這一次,肯定要承受沈涼墨的怒火。
卻聽到沈涼墨開口道:“陳律師,你做得很好。沈氏集團揹負着上萬人安身立命的責任,不可一日無主。如果我真的離世,沈氏集團另立掌權人,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而且,立掌權人,必須立賢良,才能給大家爭取更好的未來。不過,我如今還安然在世,這件事情便暫時不用提了。”
他忽然從輪椅裡站起來,朗朗身形站立在大家面前。他本就比一般人高,出衆的氣勢讓他顯得更加的高大挺拔,氣質卓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