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天,溫致遠沒有走遠,他就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八年來,頭一次心裡頭有了踏實感。
只有離她最近的時候,纔是他心裡頭最安心的時候。
但她不再喜歡他,他也不會勉強,她做出的選擇,他會尊重。
有時候,他裹着圍巾在醫院裡徘徊,會正好看到謝管家陪沈迪出來散步。
沈迪臉色不太好,一直都不好。每次都不會走太久,謝管家就會帶着她回去了。
溫致遠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臉上,怎麼都看不夠。
只是,有一次,就在他站在一棵樹下看着不遠處的她時,沈迪忽然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翻開照片。
雖然隔得遠,但溫致遠看到了,照片上的人是他!
一剎那,心裡頭不知是什麼感覺。驚喜嗎?驚訝大於驚喜!
她爲什麼會在手機裡存他的照片,而且這會兒坐在長椅上,反覆看,脣角帶着淺淡的笑意。
如果她不愛他了,她怎麼會看他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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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致遠頭一次發現,自己有不懂她的時候。
原以爲他了解她,現在她的這一個小小的舉動,卻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或者說,他眼花了?照片上的人不是他?
這個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但溫致遠還是企圖往前走幾步,以便看的更真切。
但就在這個時候,沈迪收起了手機,扶着謝管家往病房裡走去。
一片樹葉盤旋落下,正好落在沈迪的肩膀上。
沈迪腳步沉重,臉色也很不好看……
沒有過多久,她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只留下他在原地悵然若失。
他想,他需要去弄明白一些東西。
不知在樹下站了多久,溫致遠撥通了秦琛的手機號碼。
這是八年後,溫致遠第一次撥通秦琛的手機,沒想到,他的號碼沒有換。
“喂,你好。”秦琛已經不知道溫致遠的號碼。
“有空嗎?”溫致遠問道。
秦琛聽出了溫致遠的聲音:“溫先生?”
“是我。有空的話就來醫院對面的茶樓,我有話問你。”
秦琛的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來,只平靜道:“我恐怕沒有空。”
“那我可以等。”溫致遠放出話。
秦琛知道是避不開溫致遠,便淡淡道:“那你等我半個小時。”
“行。”溫致遠掛上電話。
茶樓是國人開的,很有國土的風味,飄散着國內最熟悉的茶香。
溫致遠只點了一壺龍井,但他無心喝茶,便靜靜坐着,等秦琛過來。
澳洲的冬天快過去了,這兒的天空很藍,空氣也極爲舒適。
每一個時節,他都能牽扯進和沈迪共同的回憶。
秦琛在辦公室裡脫下白大褂,默默站在窗口。
原來溫致遠沒有回國,那麼這些天,他去了哪裡?他和沈迪見過面了嗎?他突然將他叫出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一個接一個問題在秦琛的腦海裡盤旋,但他想,都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
不管溫致遠發現了什麼,其實,他都有權知道真相。
半小時後,秦琛走出醫院,往對面的茶樓走去。
一眼就看到了溫致遠,那男人正靠着窗口坐着,像是在思考着什麼,目光飄忽不定。
“溫先生。”秦琛走到他的對面。
“秦先生。”溫致遠也客氣地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兩個男人雖然是情敵的關係,但溫致遠也有些意外,他對秦琛這個人,始終起不了敵意。
秦琛坐下,看了溫致遠一眼。
溫致遠比他想象中要憔悴多了,不像四少婚禮上那個溫醫生。
“你沒有回國?”秦琛先開了口,問道。
“我放心不下阿迪。”溫致遠坦白,臉上是一抹擔心。
兩個人單獨見面,沒有了八年前的劍拔弩張,也許,兩人都成熟了,更有擔當,也更加的心平氣和。
“有我和謝管家在,你不用擔心什麼。”秦琛不清楚溫致遠究竟知道了多少,他只是下意識地敷衍道。
“你不必再瞞我了,你我都是醫生,阿迪的病歷我看過了。”溫致遠的臉上多出幾分懊悔。
這八年,他沒有能陪在她的身邊,他是愧疚的。
雖然沈迪不一定要他陪,但他也算是失言了……
秦琛一怔,他沒有想到溫致遠將沈迪的病歷弄到了手。
病歷上什麼都有,恐怕溫致遠也什麼都知道了。
秦琛不開口了,有些話要他親口說出來,還是殘忍了些。
“從明天開始,讓我照顧阿迪吧……”溫致遠懇求道,“我愛她,遠比你們想象中要深很多。”
秦琛也是個重感情的人,溫致遠是什麼樣的人他清楚。
如果溫致遠沒有那麼愛沈迪,又怎麼會多年不娶,至始至終心裡頭只愛沈迪一人。
“可我纔是她的未婚夫。”秦琛道。
“就當是給我一次機會。”
“你確定阿迪想見到你?”秦琛做不了這個主。
“我會說服她的。”溫致遠蹙眉。
他沒有那麼自信,但不管怎麼樣,他想陪她,陪着她走過……可能最後一段路程。
秦琛再一次沉默了,他看着溫致遠真誠的眼睛,他陷入了深思。
有些真相,他該不該跟溫致遠說……
可如果不說,是不是就成了永遠的遺憾?
溫致遠想起了剛剛看到的沈迪手機裡的照片,他問秦琛:“秦先生,冒昧問一句,阿迪心裡還有我嗎?”
他不指望秦琛會給他什麼回答,或者,這個問題極有可能激怒秦琛。
可秦琛比他想象中要平靜多了,他似是在沉思。
良久,秦琛淡淡問道:“溫先生,爲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不瞞你說,我在阿迪的手機裡看到了我的照片。我想,如果只是回憶,不至於八年後還拿出來看。”溫致遠也很平靜,但他的心裡在期待着什麼。
比如,沈迪還是愛着他的……
雖然有些自欺欺人,但總好過無限失望。
直到此刻,秦琛不打算再瞞着溫致遠了。
溫致遠和沈迪之間的緣分本就是被生生扯斷的,他們之間,終究剪不斷,理還亂。
他陪伴沈迪八年,始終走不進沈迪的心,沈迪愛着的人,一直都是溫致遠。
而他,只是個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