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鬧鬧,他嫌棄她,她討厭他。其實,又何曾是真正的嫌棄和討厭呢,分明,她愛他,他也愛她。
八年就這麼互相嫌棄着過來了,他以爲可以牽着她的小手,沿着一條路往下走,直到白頭。
看那陽光灑滿枝頭,看那青山不改水長流。他可以摟着她,吻着她的額頭,許諾一生,朝朝暮暮。
你是我的暮暮,你是我這一生最美的遇見。
但,他真得從未想過,她會離他而去,一聲不吭。
曾許歲月以長安,到如今,只換來她的一句“我恨你,沈遲。”
沈遲雙眼通紅,一雙手緊緊抓住牀單。
他一個大男人,就這樣哭得手足無措。
什麼成熟穩重,什麼集團總裁,什麼商界精英……現在的他只是沈遲,許朝暮的丈夫。
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走動,透過薄霧的太陽光漸漸移動到他的身上。
光線下,塵埃飄動。塵埃下,這個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脊背挺得筆直,西裝的線條襯托得他身形高大頎長,但影子……卻格外落寞。
沒過多久,溫致遠就進來了。
他進來的時候,沈遲已經站到了窗前,右手夾着一支菸。
煙霧繚繞中,沈遲眉頭緊蹙,冷峻的臉部線條猶如刀削。
溫致遠看到,病房裡已經丟了一地的菸蒂!
“四少,我剛剛報警了,也派人去找了,暫時還沒有消息。警方勘查過地形,說朝暮是沿着水管爬下去的。”
沈遲的嘴角邊牽起一抹苦笑:“她就是一隻小野貓……”
一隻上房揭瓦,翻牆打架無所不能的小野貓。
“別太傷感,會找到的。”
“直覺告訴我,我一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不會的,哪有人能在這世界上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會繼續派人找的。”
“我跟你一起去。”
沈遲轉過頭,扔掉沒有抽完的煙,用腳碾了兩下,大步往前走,出了病房。
醫院不大,很快,他們就把整個醫院翻了底朝天。
到處布了眼線,但完全沒有任何線索!
沈遲哪肯罷休,當即就僱了人在四周展開搜索和巡邏!
他最不放心的是,她還帶着傷,萬一要是感染了,而她身邊又沒有一個人的話,那會死的。
不,不會的。
他送給她的那條玉墜子項鍊,一定能護她平安的。
四處開展拉網式搜索,沈遲更是自己開車,從醫院一路找出去。
但凡他覺得她能去的地方,他都不會放過!
可,找了整整一天,直到夜幕低垂,沈遲仍舊沒有發現許朝暮的身影。
他甚至沿着海岸線一路找了過去,他生怕她想不開……
到了夜裡十點多的時候,四處一片漆黑。
溫致遠開車找到了沈遲,此時的沈遲正坐在海邊的大岩石上,眼睛望着前方,手裡夾着一支菸。
月光下的海洋很美,波光粼粼,時不時還有魚兒躍出海面,在空曠的夜空下發出“噗咚”一聲。
而沈遲的菸頭,就這黑夜裡明明滅滅。
“四少,回去吧,已經是夜裡十點了,我幫你守着消息。”
“哪有要你守着的道理。”沉默了半晌,沈遲淡淡道。
幽邃的眸子看向遠方,和這黑夜融爲一體。
“你一天沒有吃飯了,這樣下去,朝暮沒找到,你自己先垮了。”
“幾頓飯不吃而已,這不是很正常嗎?”
“你真是……”溫致遠搖搖頭,不知該如何反駁他。
那一晚,溫致遠就陪着沈遲在岩石上坐了一宿。
誰也不再開口,沈遲抽着煙,溫致遠起初默默坐着,但似乎也想起了一些煩心的事情,他跟沈遲借了火,也抽起煙來。
但,一天一夜都沒有任何消息。
警方很快就來跟沈遲彙報進展:“沈先生,對不起,我們還是沒有任何關於許小姐的消息。”
“她那麼大一個人,就這麼從人間蒸發了?”沈遲冷着嗓子。
因爲抽了不少煙,他說話的時候,嗓音有些嘶啞。
“我們……我們初步懷疑,許小姐是掉進了海里。”警方解釋道,“畢竟醫院靠近海邊,四周也比較偏僻,理論上來講,按照我們尋找的速度和力度,應該找到許小姐了。但現在……”
“什麼叫‘應該’?”沈遲一記冷冽的眸光射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好,沈先生,我們今天會請相關部門配合,一起出動船艇去海里找人。如果今天一天還是不能找到,那就請沈先生做好心理準備。”
沈遲沉默了,心口的那個位置傳來一陣陣鈍痛。
做好心理準備……
如果她真得出了意外,他說過,一定會往自己腦袋上開一槍。
他沒有辦法想象,活蹦亂跳的許朝暮冰冷地躺在他的跟前……
她是他最美的天使,是他要用生命去守護的唯一。
然而,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警方帶來的消息是,找不到任何跡象。
因爲是夜裡,誰也沒有見過小女孩從海邊走過,或者跳海自盡。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是同樣的消息,許朝暮杳無音信。
沈遲聽了所有的消息後,默不作聲,一個人往自己房間裡走去。
溫致遠生怕他會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來,趕緊也跟了進去。
“致遠,你說我該怎麼辦纔好?”
沈遲站到窗口,看着霧濛濛的遠方,目光凜冽。
“來日方長,朝暮一定沒事,我們肯定會找到她的。”
“她身上還有傷,她也不會水,夜裡黑漆漆的,她能去哪呢……”沈遲的聲音越發低沉。
“興許有路過的船隻,她爬上去了也說不定。”
“如果,她被人拐走了,或者賣了,亦或者,她失足墜入海中,你說,我該怎麼辦。”
“沈遲,你別這麼悲觀,凡事要看開點。”
“我是說如果。”
“如果要真發生了這些意外,日子還得繼續過,不是嗎?你的集團還需要你,你未來的路還很長,你想什麼呢?”溫致遠皺眉,擲地有聲!
“可是,沒有了她,我要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忽然,沈遲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手槍,不偏不倚,抵着自己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