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光灑在她的臉上和被子上,她就這樣靜靜躺着,不願意再動。
白色的被子、被單都被染成了金黃色,格外溫馨。這樣的顏色,總是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
夕陽慢慢西沉,沒有多久,就沉到了地平線下。
莫水芙不是小孩子了,她躺在牀上想了很久,大概有點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流血了。
真得沒想到……
饒是對那個男人再沒有感情,想到這兒時,她的眼角還是流出了兩行淚水。
淚水沾溼了枕巾,正好這時有護士拿着藥水瓶走了進來。
“小姐,你醒了?”護士看到了莫水芙的淚水。
莫水芙擦了擦淚,睜開眼:“嗯。”
“小姐……沒事了,今天給您做手術的是我們科室最有名的老醫生哦,你不用擔心,會恢復得很好的。”
“謝謝你們救了我。”
“哪裡話,醫院本來就是救人的地方。”
“那……”莫水芙嚥了嚥唾沫,還是開了口,“那……我的孩子……”
護士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如實點頭:“小姐……您的孩子……沒了……不過,您別傷心,孩子沒有了,還可以懷上的,您還年輕。其實,要是再早來半個小時,您的孩子還是能保住的……”
莫水芙其實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流了那麼多血,孩子怎麼還能保住。
但大概是出於一個母親天生的母性,她的心裡還是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就好像身體裡有一塊肉被剜走了,那種感覺,一般人是無法體會到的。
“我沒事。”莫水芙淡淡地動了動脣角。
她的目光有些離散,她只靜靜地看着牆壁,也不再開口。
小護士給她換上藥水,又用酒精棉替她擦拭手背。做好這一切的時候,小護士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姐,您的家人呢?一天都沒有看到。”
“家人……我沒有家人……”莫水芙神情木然,“是不是要交醫藥費了?”
“不不不,不是的,我就是看您一個人太孤單了,要是叫您家裡人來,會好很多的。要不,我給您朋友打個電話,讓他們來陪陪你?”
“不用的,謝謝你。”莫水芙搖搖頭。
“您別傷心,休息幾天,身體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只是……醫生說,您的子宮壁有點薄,以後……”
“以後懷上孩子的機率比較小?”莫水芙接了一句。
“您……您都知道啊……”小護士撓撓頭,臉上有點尷尬。
莫水芙笑了笑,笑容很蒼白:“沒什麼,我以後也不打算要孩子了。”
不打算要孩子,不打算結婚。正如沈世寒說的,孤獨終老。
“小姐,孩子那麼可愛,您還是考慮要一個吧,機率小不代表沒有機率,您只要好好調理身體,孩子會有的。”小護士年紀小,還比較單純。
莫水芙搖搖頭:“其實,這個孩子沒了,我也沒有多大的感情,因爲,我很討厭他的爸爸,很討厭……”
說着,莫水芙拂上了自己的肚子。
沒有感情嗎?當然是假的。
一個母親怎麼會對自己血濃於水的孩子沒有感情,而且,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以前,年紀不大的時候,她曾經幻想過未來。
那時候的她對愛情最大的願望就是,不求那人大富大貴,但求他一心一意好好對自己。她冷的時候,他能幫她取暖;她不高興的時候,他能哄着。
凡事讓着她一點,就好。
然後,他們一家人可以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一個健康的小寶寶。
簡單而平凡的生活,一切都好。
這就是她曾經對未來的全部幻想,但,就在她遇見沈世寒的那一天起,命運卻深深改變了。
什麼都變了,面目全非。
小護士聽了莫水芙的話後,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有點尷尬,莫水芙倒對她笑了笑:“你去忙吧,我有事再叫你。”
“嗯,好。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什麼事就記得叫我。”
小護士甜甜一笑,那一剎,莫水芙有了一點錯覺,這個小護士笑起來很像許朝暮。都是甜甜的,讓人看了就愉悅。
許朝暮……
一想起許朝暮,莫水芙心中對沈世寒的恨意又多了幾分。
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姑娘,他沈世寒都不肯放過,他是有多冷血絕情。
所以,她從來都不會相信他的話。她根本不相信沈世寒那種人,會對她動感情。
就像周培天曾經說過一句話:莫水芙,你別以爲世寒給你一點好臉色,你就覺得有人撐腰了。我告訴你,你不過是他衆多女人中的一個,玩膩了隨手就能丟開,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她一直都沒有把自己當回事,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不過是沈世寒衆多女人中的一個。
想到這兒,莫水芙的手還是在肚子上摸了摸。
“寶寶……對不起……”
她不知道她懷孕了,如果知道,她一定不會拼命跑,她一定會保住這個孩子的。
就算,他是她和沈世寒的骨血。
病房裡很安靜,夕陽沉下地平線後,黑夜悄無聲息地來臨了。
醫院的嘈雜聲越來越小,隔壁的牀鋪不時有人來探望,而她這裡,冷冷清清。
一直在醫院住了三天,小護士才告訴她,沒有問題了,可以出院了。
莫水芙默默收拾東西,她知道,這一次,她是真得要離開c市遠走高飛了。
不管是沈世寒還是沈遲,都將成爲她的過去式。
去別的城市,她想好好生活。
離開醫院後,莫水芙就打了一輛出租車,去了火車站。
就在她前腳剛剛踏上去另一個城市的火車,沈世寒就追到了醫院。
他一進病房就抓住小護士的衣領:“人呢?她人呢?”
小護士還以爲哪裡來的神經病,但一想,神經病沒有這麼衣冠楚楚的。她趕緊道:“先生,我不知道您說的哪位?”
“莫水芙!”
“哦,莫小姐嗎?她出院了,已經走了。”
“走了多久了?”
“差不多兩個小時了吧。”
頓時,沈世寒渾身的力氣就好像被抽空了一樣,他鬆開了護士的衣服。
“先生,您怎麼纔來啊?她在醫院裡三天三夜都沒一個人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