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也不管沈世寒的臉色有多難看,她就是覺得對莫水芙挺不公平的。
而且,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孩子的爸爸。
小護士嘆了一口氣:“她在病房裡躺了三天三夜,也不怎麼吃東西,也不怎麼說話。我偶爾問她幾句,她纔會回幾句。今天我告訴她可以出院後,她就默默收了東西走了。”
“她什麼也沒有說嗎?她的身體還好嗎?”
“沒說什麼,她就是說自己挺討厭孩子爸爸的,她還說以後都不想要小孩了。”小護士道,“她走的時候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倒沒有什麼問題。只是……”
小護士吞吞吐吐,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只是什麼?”沈世寒皺眉。
“只是,我們科室的老醫生給她做了手術後說,她的子宮內壁太薄了,以後恐怕懷不了孩子了……”
這句話,讓沈世寒猶如雷劈。
這就是上天給他的報應嗎?來的這樣快……
他那天爲什麼沒有追上來,如果他追了上來,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如果他知道她懷孕了,他是一定不會放她走的。
他從頭到腳,一片冰涼。
“先生,您是莫小姐什麼人啊?丈夫嗎?”小護士還是很好奇。
從這個男人的表情上來看,他是很在乎莫水芙的。可是,既然很在乎,爲什麼三天三夜都沒有來醫院看莫小姐一眼呢?
小護士覺得,現在的人真有意思。
“嗯。”沈世寒點頭應了一聲,目光中竟是無限傷感。
小護士疑惑了,“嗯”是幾個意思?是還是不是?
算了,小護士猜不透,就對他道:“先生,沒有別的問題了吧?沒有我就走了。”
沈世寒再沒有開口,小護士撇撇嘴就跑了。
慢慢兒,沈世寒走到病牀邊。
病牀早就清理過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沈世寒的心口揪痛,流產……她該是有多痛。
爲什麼,爲什麼她會在這個時候懷了孩子,在他毫不知情的時候。
偏偏,這個孩子還沒了。
他沈世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離做父親只有一步之遙。老天……非要用這種方式來懲罰他嗎?
他的拳頭漸漸握起,臉上是痛苦的表情。
“水芙……”
聲音嘶啞而沉痛,他的眼中盡是點點淚花。
那一天,沈世寒在病房裡坐了整整一天。
他想起了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溫馨的記憶卻很少很少。她和他在一起,她更多的是討厭他……
只有那一天在超市裡,他們之間纔沒有那般疏離。
她一直把他當作借債人,而於他而言,她是他宿命輪迴時,烙下的毒,三生三世都無法除去。
……
天黑了,值班醫生來查房,催促沈世寒離開,沈世寒這才緩緩站起身,眼睛裡都是不捨。
但,他最終還是離開了病房,腳步異常沉重。
他走回自己的車裡,副駕駛的位置上還安安靜靜放着一隻手提包。
米白色,菱紋格。
那是莫水芙的包……
他沒有辦法再給她了,永遠都不可能給她了。
他說過放她走,那這一輩子,就再無見面的機會。
只是,他從未想過,會讓她帶着這樣的傷痛離開。也給自己,留下了無限悲傷……
他就一直停留在醫院停車場,坐在車裡,默不作聲。
手提包靜靜地在他的身邊,彷彿,她還在,彷彿,空氣中還有她身上那淺淡的氣息。
閉上眼,他這張英俊冷毅的臉上,都是沉痛和絕望。
小護士的話還回旋在他的耳邊:她就是說自己挺討厭孩子爸爸的,她還說以後都不想要小孩了。
她討厭他,他一直都知道。
可他從未想過,討厭到如此地步。
三天前他說,這輩子,你要麼嫁給我,要麼孤老終生。但,說過的話都是氣話而已,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幸福,能嫁一個對她好的男人。
至少不要像他這樣,連怎麼去愛一個女人,都學不會……
醫院停車場的車來來往往,來了一輛,又走一輛。
沈世寒的這輛法拉利一直都不動,也不開燈,直到停車場的車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擡起手腕看了一眼。
原來,已經是夜裡兩點了,他……竟然在這坐了好幾個小時。
他將車開進夜幕中,降下車窗,晚風帶着初夏的味道從窗口灌進來。
他沒有再去找莫水芙,從此之後,他們再不會有交集……
她一定要好好的,幸福安穩地過一輩子。
沈世寒的心口有一把刀在絞動,想起此生都不能再見到她,他的眼睛竟慢慢紅了……
一別,一生。
初夏時節,綠蔭濃郁。陽光從繁茂的高樹上透下來,透過樹葉和樹枝之間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這樣的歲月,安然靜好。
未央,vip包間。
沈遲已經點了今天的第五瓶酒。
他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不停地往自己酒杯裡倒酒。
回國已經好多天了,這些天,他幾乎每天都會來未央。
白色的液體順着透明的杯體緩緩流下,沈遲一到就是滿滿一杯。
可恨一瓶酒太少,不一會兒,酒瓶就空了。
“紀盛宣,你還真會做生意。”沈遲半醉着訕笑,臉上已經帶了醉意。
一瓶酒裝這麼少,真是無商不奸,沈遲每次都會無奈地搖着空酒瓶。
第五隻酒瓶空了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沒有酒了,他只好按了電話叫服務生過來。
端起酒杯喝着最後一杯酒,很快,一杯酒又下了肚。
頭很痛,渾身都在發熱,他只好脫掉外面的西裝外套。
就在他不耐煩地想叫人的時候,紀盛宣推開了包間門。
紀盛宣的手裡只拿了一瓶酒,他關上包間的門,邁着長腿,向沈遲走來。
“拿一瓶酒也這麼慢,平時紀盛宣就是這麼調教你們的?!”
沈遲半醉,還以爲是服務生,也沒擡頭,煩躁地冷聲道。
伸手就要去拿酒瓶,但紀盛宣將手縮了回去。
“沈遲,這已經是你來未央的第五天,喝的第二十九瓶酒了。你還是真是不要命。”
沈遲這才擡起醉醺醺的眼睛,他看着紀盛宣,勾脣:“你這麼關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