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煩意亂地解開領口的鈕釦,躺在了自己的大牀上。然而,睜眼閉眼都是許朝暮。
從認識她的第一天起,她就沒有對他服過軟,八年了,她還是這個樣子。
在c市,所有人都會忌憚他,唯獨她不會。要是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對他的心思,他清楚得很。那他呢……
他閉上了眼睛。
白曼離開沈家後,坐在車子裡一句話也不說,精緻的臉蛋上都是怒意。
曉風趕緊給她補上妝:“白小姐,別生氣了,跟那種有人養沒人教的丫頭生氣,太不值得了。”
“曉風,你明明知道我生氣的是什麼。”白曼冷哼一聲。
“我知道,今天沈總沒有站在您這一邊……不過那也並不能說明什麼。您看這次接的電視劇,可是今年的重頭戲,女一號還不是沈總給您拿下了。”
“可他那態度!我丟了項鍊,受委屈的是我,可他居然去袒護一個小偷!”白曼情緒很激動。
“沈總沒有妹妹,在沈家宅子裡也沒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肯定對許朝暮比較寵一些。”
“這次是,上次也是!上次我表妹鄭琳不過是說了許朝暮幾句,沈遲他居然……居然讓我表妹在大庭廣衆之下丟盡顏面!”
曉風也想起了上次那件事,外界也許不知道,但他們都知道,那件事是沈遲命人做的。
“白小姐,我有一個主意,您現在打電話給沈總,邀請他出來吃個晚飯,主動認個錯,再探探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最好,能錄個音,然後……讓許朝暮死了這條心。”
“出來吃飯?他肯跟我出來吃飯?”白曼一聲冷笑。
“試試看呢。白小姐,您可是沈總的未婚妻。這個身份,誰也沒有。”
白曼猶豫了一下:“知道了,我打給他。”
曉風點點頭,將手機從包裡拿出來遞給白曼。
白曼打了過去,沒想到沈遲根本不接。
一遍,不接;兩遍,不接;三遍,四遍,還是不接!
白曼很惱火,直接扔了手機。
“他哪裡有一點誠意?我真懷疑,他有把我當未婚妻嗎?”
曉風趕緊安慰白曼:“您別急,估計這會兒沈總還在氣頭上,等會兒再打打看。”
躺在牀上的沈遲聽到電話響的時候,眼睛睜了一下。
是白曼。
電話一共響了四遍。
終於,在白曼沒有再打過來的時候,他平復了心情,慢慢拿起手機,按了回撥鍵。
“有什麼事嗎?”他淡淡開口。
白曼也沒有預料到他會主動打過來,聽他的語氣,很平淡,很冷靜。
“我……我就是想跟你道個歉……今天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白曼聲音越來越低。
“不關你的事,是朝暮她不懂事,我已經教訓她了。”
白曼還以爲沈遲又會給許朝暮護短,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
“那……你還生我氣嗎?”
“你又沒做錯什麼,我怎麼會生你氣。”
“今天晚上你有沒有空?我想請你吃晚飯。”
“嗯,可以。”
白曼已經做好被他拒絕的準備了,沒有想到他居然答應了。
心裡的陰霾頓時就散開了,她一陣驚喜。
“那晚上老地方,不見不散。”白曼笑道。
掛了電話,曉風也替白曼高興。
“白小姐,我就說沈總肯定是向着您的,剛剛在沈家沈總就是做樣子給別人看的,他心裡最疼愛的還是您。”曉風道。
“但願如此。”白曼心情立馬大好,“我自己來。”
她接過曉風手裡的化妝鏡和眉筆,細細化起妝來。等下午拍完戲,晚上就跟他出去吃晚飯。
一下午,白曼在攝影棚裡拍戲,心情可謂是極好。臉上一直都是燦爛的笑容,就好像盛開的白玫瑰。
就連導演、編劇都覺得白曼變了個人似的。
而沈遲則在牀上睡了整整一個下午,沒有處理任何公務,卻很累很累。
等他醒來的時候,夕陽正好照在他的窗子上。金燦燦的,透過落地窗灑了一地。
陽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他眯着眼,靜靜看着窗外的夕陽。
這樣的夕陽很容易讓他想到跟許朝暮認識的第一天,那也是這樣一個午後,夕陽灑在車窗上,灑在他的白襯衫上,也灑在她稚嫩的小臉上。
他擡了一下眼,正好看到桌子上的小木偶。她不要了的。
但沒有看多久,他起身換了一件衣服,晚上他還得去跟白曼約會。
臨走時,他推開了許朝暮的房門。
她蔫蔫地站在地上,垂着頭一聲不吭,小手還被綁着。她的臉上全是淚痕,一張小臉都哭花了。雙眼更是腫成了桃子,所有的倔強、不屈不撓、小流氓氣都被磨光了。
腳下有一隻鉛筆,她幼稚地用腳踢來踢去,像踢皮球一樣,不知疲倦。
聽到門響時,她還是擡了一下眼。
見是沈遲,她跟沒看見似的,又低下了頭。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他讓她整整站了半天。
沈遲走到她的身邊,淡淡道:“長記性了?”
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滿臉的淚痕時,心口還是一頓。
他說,他捨不得她哭的。現在,讓她哭的那個人,卻是他。
許朝暮不理他,撅着小嘴巴,繼續踢地上的鉛筆。
她的手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疼,現在簡直就是麻木了,一點感覺也沒有。就像她的心一樣,一開始還有點疼,後來就麻木了。
其實,她也有想了很多的。但,她最大的毛病就是不長記性。
說好要跟他一刀兩斷,可如果沈遲稍稍關心她一點點,她就又沒出息地屁顛屁顛跟過去了。
“怎麼不說話?”沈遲又開了口。
許朝暮是鐵了心決定長一回記性,他讓她閉嘴她就閉嘴,他讓她說話她就說話?
見她還是不肯開口,沈遲嘆了一口氣,轉身就走。
許朝暮擡起了頭,就在她以爲他沒耐心要走的時候,他卻從浴室裡拿出來一條毛巾。
“哭得跟小花貓似的。”沈遲語氣頗爲無奈。
他拿着毛巾,替她細心地擦着臉。
從臉頰到脖子,他都替她擦了一遍。總算,淚痕都擦完了。
許朝暮瞪着眼睛看向他,眼前的他身形高大挺拔,臉上也很溫和。雖然還是不笑,但也沒有了生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