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暮心尖上有一滴苦澀在蔓延,一直延伸,慢慢兒,這苦澀將她的整顆心都包圍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的光芒透過玻璃窗折射到她的臉上。
很久,很久。
她反而倒沒有那麼急躁了,心裡平靜了很多。
他不理相信她就算了吧,一次不相信,兩次不相信,時間一久,他們之間就算有再多的愛情,也都變味了。
這樣一想,她心裡頭倒沒有那麼多的難過了。
只是,不知爲何,她的眼眶兒還是紅了一圈。
鏡子裡的自己,並不怎麼好看了。
她託着頭,抽了抽鼻子,閉上了眼睛。
空調吹在身上挺舒服的,很快,她就坐在車上打盹。
肚子很餓,她早上本來就沒怎麼來得及吃什麼東西,這會兒,餓着餓着,倒沒有太多感覺了。
她的一隻手撐着頭,一隻手放在肚子上,她就保持着這個姿勢睡了。
研究所裡,沈遲抽了一地的菸蒂,過了很久,他轉過身,往樓下走去。
樓底下,人羣全部都散了,就連那幾個保安似乎都出去吃飯,不見了。
這個時候的研究所裡很安靜,外面,也同樣很安靜。
他走到邁巴赫跟前時,看到許朝暮已經託着頭睡着。擡起腕錶看了看,他確實已經離開她好一會兒了。
只不過,這會兒,他的腳下全部都是車子裡的東西。
連他平日裡最喜歡的幾個擺件,她也給扔了出來!
他沒有管,打開駕駛位的門,坐了進來。
也不知是他的聲音太輕還是她睡得太沉,許朝暮沒有醒。
她的手已經從腹部滑下去了,此時,沈遲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很久。
他將大掌放在她的肚子上,輕輕撫摸。她肚子的凸起有些明顯,他能感受到。
還在沉睡中的許朝本能地就睜開了眼睛,條件反射似的拍掉沈遲的手。
看到是他,她才稍稍放鬆了警惕。
很快,她的眉心都擰了起來,沈遲身上一股子煙味兒,很重。
她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但再怎麼挪,也挪不出去了。
沈遲看到她這副護犢子的表情,眼皮子一沉,斂下眸中的不悅。
他又轉過頭去,啓動車子,踩下油門。
他不說話,許朝暮也懶得說話,兩人暗地裡較着勁。
沈遲將車往錦繡天下的方向開,但許朝暮並不知道是去哪。
正好這時,聶承朗回電話來了。
許朝暮接起,喚了一聲:“承朗。”
開車的沈遲一聽聶承朗的名字,剛剛平復的心情又起了波瀾。
握住方向盤的手一緊,他心裡頭又涌起一陣衝動。
“朝暮,薇薇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我正好帶她去吃個飯,你不用擔心。”
“你們在哪?我去一趟。”許朝暮着急道。
“第一醫院。”
“好。”
“嗯,路上當心點。”
掛上電話,許朝暮就去解身上的安全帶。她轉頭對沈遲道:“我想下車。”
沈遲眼皮子擡頭不擡一下,不開口,繼續開車。
許朝暮的動作滯了滯,扭頭看向沈遲,擡高嗓音:“沈遲,我說我想下車。”
“有本事自己跳下去。”沈遲這才淡淡道。
車速絲毫沒有降低,平穩地開在大馬路上。
“你……”許朝暮沒有想到,他會說這種話。
也是,這男人不高興的時候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她需要做的是忍受,是沉默,是習慣?
可她也是倔脾氣,他憑什麼無緣無故對她發火,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她按下按鈕,將副駕駛位的窗戶降到最低!
甩開身上的安全帶,她雙手就扒在了窗戶位置上。
車速還挺快的,一陣風吹來,吹亂了她的頭髮。
沈遲一個緊急剎車,迅速地將車停到了路邊!
“許朝暮,你他媽還真想跳!”沈遲爆發了,扳過她的肩膀,獵豹一樣銳利的雙眼中佈滿了紅血絲。
許朝暮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她撇撇嘴,她當然不會跳。
她就是虛張聲勢,她還以爲沈遲真什麼都不在乎。
只不過,沈遲身上的煙味兒太重,她皺了皺眉頭,不怎麼舒服。
尤其是,他一靠近她,她眉頭就皺得更深。
剛剛那一會兒,他是出去吸菸了?
五年前,他不吸菸的。
“離我遠一點。”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兒,她下意識地開口,淡淡道。
“許朝暮,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在乎你了,所以,肆無忌憚?”沈遲蹙眉,嗓音沙啞。
許朝暮還以爲他會反思反思自己錯在哪裡,沒有想到,他根本毫無悔改之心。
“沈遲,我只是讓你停車,讓我去醫院看看薇薇,你怎麼那麼蠻不講理?”
“讓你去跟聶承朗舊情復燃?”
“你胡說什麼!”
許朝暮一急,她沒想到,他這醋勁兒還沒過。
她今天跟聶承朗說過的話也不多,更沒有說什麼露骨的話,他吃的是哪門子的醋。
“許朝暮,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叫聶承朗名字的時候,是有多溫柔。你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戀戀不捨和愛慕……”
沈遲伸出一隻手,用溫柔的大掌在她的嘴脣上、臉蛋上來回輕擦、摩挲。
動作很輕柔,可他那眼神,卻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我還真不知道!”
這擺明了就是不講理,不講理的男人,也是可怕的。
“呵。”沈遲冷笑一聲,似是自嘲,“許朝暮,我知道,是我強人所難了。五年後,我把你留在身邊,你的心卻從來沒有在我身上停留過。是我拆散了你和聶承朗,害得你們一家骨肉分離。你心裡很怨我,是不是?”
許朝暮愣住了,沈遲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一雙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看,這樣子的沈遲讓她很陌生。
他的手指還在摩挲着她的雙脣,勾勒着她臉部的輪廓。
“如果我說是呢?”許朝暮問他。
“我果真……留不住你。”
沈遲的語氣很淡,如一陣風,輕輕刮過,帶着無限悵惘。
許朝暮第一次在這個男人的眼裡看到這樣的神色,他是多麼自信的一個人,他可是整個C市最耀眼的男人。
看到他的這副神情,也不知他心裡痛不痛,反正這會兒許朝暮也沒啥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