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具特色的是發,深褐色,紮成一個馬尾,參差不齊,靈動地飛揚在身後。她的髮帶着細細的捲曲,充滿了野性的恣意,最長的落在腰間,垂掛着,有如樹林里長長的藤蔓。
她擁有一張纖細緊緻的臉……
五官明麗美豔,十分大氣。皮膚緊緻,白皙如玉,毛孔極細,窗戶的強光映在她臉上,都未能找到,彷彿壓根就不存在毛孔。
兩道眉毛微濃,長長的睫毛帶着微卷,蓋下。眼皮,也拉下,眼睛,落在面前的一堆報紙上,細長的一根指似無意般點在報紙間。
她的指一退,露出已被摳成灰白的三個字:蘇雨晴。
她,就是蘇雨晴,確切點說,她應該叫做孤獨雨晴。
孤獨雨晴,念出這個名字,她的臉上掛上了苦澀,卻自嘲地笑了起來。
門,被輕輕推開,一道修長的影子出現,走進來。這是一個男人,穿着一雙錚亮的皮鞋,皮鞋上蓋着黑色的西褲,西褲則裹着一雙勻稱的長腿。光從下半身,就可窺出男人的優質和貴氣。
再往上,是被西服蓋住的修長上半身,最後是一張俊美的臉,戴着眼鏡。男人的薄脣抿着,臉上的線條微微拉高,鏡片下的眼皮撩起,朝蘇雨晴看去。
他是一個絕對優質的男人,只除了,眼神太過陰沉。
孫浩成。
他就是莫名失蹤了的孫浩成。
不過,他的身份,已經不是富二代,或沒落了的富二代,而是——
“今天過得還好嗎?”他的臉上帶着笑,語氣微寵。
蘇雨晴淡淡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回了頭,根本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孫浩成的眉不悅地壓了壓,邁步,走向她。
“在看什麼?”他的眼睛一掃,掃到了她面前的報紙,馬上意會,“怎麼?還在想他?”
蘇雨晴還是不語,轉身離開了窗戶,避開了他。孫浩成抿脣,拾起最上面的一份報紙,掀脣念道:“聲明,本人,席慕風,在此聲明:本人的未婚妻不是藍若言小姐,而是蘇雨晴。”
很簡直的一句話,沒有修辭,沒有道歉,沒有解釋,直闆闆地,明快簡潔地將事情說清楚。
“看不出來,他對你還挺長情的。”孫浩成出聲,目光盯緊在席慕風三個字上,眼眸變得越發銳利陰沉!
“有事嗎?”蘇雨晴終於出聲,懶懶地對牆而站,眼裡,全然沒有孫浩成的存在。她的這聲意思明顯,是在逐客。
聰明如孫浩成,哪能不知道。他突然拾起所有的報紙,叭地甩在了她面前的桌上,情緒壓抑地低吼起來:“雨晴,你現在還沒有認清形勢嗎?你和席慕風是兩條道上的人,你們已經成爲了對手,不可能再有未來了!”
蘇雨晴沒有回答,眼眸卻慢慢落下,落在地板上。她倔強地挺直脊背,對孫浩成的話進行着無言的反擊,但內心,卻如針般刺痛。孫浩成說的話,一句沒錯!
孫浩成一伸手,捏上了她的臂,順勢扳緊了她的肩,語
音變得深沉:“雨晴,你一直都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不在乎你和席慕風發生的一切,我依然愛着你,忘掉他,好好地跟我過!”
“走開!”怕髒似地一把推開了他的手,她終於冷冰冰地開了口。眼底,帶着明顯的嫌棄和鄙夷。她轉身,離開他,走回到窗邊,臉繃得緊緊的,語氣已變得平淡:“你走吧。”
從頭到尾,對他說的話都簡單到不能簡單,她完全一副跟他無話可說的樣子。這樣子的她刺激了孫浩成,他跨一大步,再次落在她身後,語氣重了許多:“雨晴,席慕風有什麼好!他不過是ISO的一個小小指揮官,空有一份名氣,這次,若不是你出手相助,他早死在我的手下!”
“閉嘴!”蘇雨晴的情緒終於波動,吼了出來。她咬牙看向孫浩成,就似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被人侵狠,語音一時撥高:“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孫浩成,哦,不對,金絲雀,你記着,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永遠都不是一路人!”
孫浩成被她這話算是徹底激到,一張俊臉用力一拉,拉出了滿臉的怒火。不過,終究是經過場面的人,只在片刻,他便收斂了火氣,只繃緊身體,周身散發出冷冰冰的氣息,掀脣,出聲:“雨晴,既然你還記得我是‘金絲雀’,就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已經不是席家無名無姓的野人,而是——孤獨雨晴!”
孤獨雨晴四個字有如一把利箭,直透了蘇雨晴的心臟,她的身體用力一顫,臉已蒼白如紙!
孫浩成滿意於她的表現,繼續出聲:“作爲孤獨兀的女兒,就算你不情願,也無法改變已和席慕風成爲敵人的現實!以你現在的身份站在席慕風面前,你以爲他還敢愛你嗎?”
蘇雨晴像被徹底打倒,慢慢地彎下了脊背。
她曾樂觀地以爲,這世上,生生死死都經歷過了,再沒有什麼可以將她和席慕風分開。
終究,她還是錯了。
有什麼,能比得過命運的捉弄,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孤獨兀的女兒。
那天,在化妝室裡,當藍若言告訴她,自己可能就是孤獨兀的女兒時,她覺得可笑極了。
她差點就將藍若言直接甩下樓去。
藍若言卻冷笑起來:“怎麼了?你害怕了嗎?蘇雨晴,害怕了你就扔吧。不過,你別以爲把我扔下去就完事了。樓下,有個人正等着你呢,他可是領了命,要把你帶到孤獨兀身邊去的。今天你封了我的嘴,明天,這消息還是會傳出來,你想過沒有,席慕風如果跟孤獨兀的女兒訂了婚,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孤獨兀,她頭一次從藍若言的耳朵裡聽到這個名字。
“孤獨兀的身份現在還不是很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有黑道身份,他還活着,極有可能加入了恐怖團伙。還有人說,他可能就是‘兀’集團的幕後真正大老闆!”
蘇雨晴的身子一緣,手無力地落下,頭痛欲裂。
“在ISO,和恐怖分子結合的事不是沒有發生過,檔案裡記得清楚着呢。
你不知道吧,你的母親穎雪珠,就是ISO的成員,她在去美國時碰到了孤獨兀,墜入了愛河,最後……事情暴露,她倉皇逃走,她的家人全部關進了牢裡,羞愧自殺!”
“你一定很疑惑,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吧。你別忘了,我可在檔案館裡工作!我在整理資料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穎雪珠的照片,跟你,簡直一模一樣!所以,我纔會懷疑你的身世!我偷偷地從你身上拿走了一根頭髮,確定了你的DNA信息,最後和穎雪珠的比對了,你知道結果是什麼嗎?”
她用力地甩着手裡的紙張,甩得嘩嘩作響,甩得蘇雨晴一顆心都在晃盪。她得意的吼聲更是直接宣佈了自己的死刑:“你就是穎雪珠的女兒,你們的DNA信息吻合度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醫學上,DAN信息吻合度只要達百分之九十七以上,就可以證明兩人存在血緣關係,這是無可辯駁的證據!
“更奇妙的是,她的檔案裡記載了一條:她曾生過一個女兒,是在印度森林裡生的。當時追捕他們的人連連向他們開槍,堅決要置兩人於死地。他們兩個人抱着一個孩子,跑得十分吃力。在跑到一座涯上時,孤獨兀攜着她跳了下去,孩子卻被掛在了一棵樹上。那些人親眼見到一隻猴子將孩子取下來瘋狂逃竄,他們沒有追到猴子,也沒有在山下找到穎雪珠和孤獨兀。”
“蘇雨晴,這世界上可能存在這麼多巧合嗎?”
蘇雨晴在那一刻,通體冰涼!
她,終於被打倒了。
十年的等待,三年的苦熬,都沒有把她打倒,最後,卻倒在了自己的身世上。
“你或許會覺得我在說謊吧,建議你最好親自去驗證一下。”她一伸手,指着樓下,蘇雨晴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賓利車。
她透過廣播系統聽到了席慕風熱情洋溢的聲音,根本不忍離去!
“好好想清楚,你如果出去做席慕風的未婚妻,確實可以風光一時。但,你會把他毀到徹底的。不僅他,還有他的家人,他那個了不起的父親!哦,我可知道,席慕風的終極夢想是想進入ISO的全球中心,你覺得你的身世暴出後,他還有這個可能嗎?”
她還在遲疑,席慕風說過,他會當着所有人的面,宣佈他們的訂婚。這一刻,她等了十年!
而且,她若不出現,席慕風該怎麼辦?
“你放心吧,今天這個檯面我會幫你撐過去的。”藍若言得意地笑着,‘好心’地幫她想了這個主意。
席慕風的演講就要結束,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能帶着席慕風冒險!沒有再多思考的時間,她最終一咬栽了下去……
她是坐着孫浩成的車離開的。一個個不好的消息向她砸了過來,在那一天,她不僅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孤獨兀,還知道,最好最信任的朋友,原來就是“金絲雀”。
死去的狼七隻是“兀”集團的一個小角色,頂着孫浩成的名號對外宣稱自己是“金絲雀”。真正的大人物、金絲雀,是孫浩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