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離去,無法留下,她,該怎麼辦?目光,緩緩垂下,落在了自己的臂膀上。袖子因爲拉高,所以可以看到臂上的幾道傷痕。在等待白暮雲無望的日子裡,她曾用刀無數次地刺割自己,以減輕內心的傷痛。
現在,用再多的痛,都無法改變自己是孤獨兀的女兒、席慕風的敵人的事實。她,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
終究跟席慕風一起度過了十年,她心底的天平輕易地退了回去,再次落在了席慕風一方。她突然覺得,自己擁有了孤獨兀的血,連身體都髒起來。
看了看自己的臂,她慢慢走向桌面。那裡,放着幾個水果和一把水果刀。
她拾起水果刀,狠狠地划向了自己的腕……
鮮紅的血滾滾涌出,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孤獨兀的血,她不能要!就算要死!
小臉,綻出了滿意的微笑,卻蒼白如一朵已無生命的紙花,無端流露出來一種令人心碎的驚心動魄!
刀,咚噹一聲,跌落地面,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門,猛然被人從外推開,孫浩成的臉龐出現,在看到地面上的刀和她腕上滾動的鮮血時,呼了一聲,撲了過來。
她的頭一片暈眩,她的腳一軟,癱了下去。孫浩成在最關鍵時刻接住了她的身體,將她緊緊摟在懷間……
“失血過多,加上身體沒有恢復,一時半會,她還不會醒過來。”
“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都不能讓她出事!你要記住,她是我的女兒!”
“兀哥,回去吧,您已經守了兩天了。”
“唉……”
“……”
耳邊,一直不得清靜,各種各樣的聲音滾動着,有怒的,驚的,嘆的,無奈的……蘇雨晴覺得吵極了,她真想這些人離開,讓她永遠地睡下去。
好累,好累,累得她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連思考的心情都沒有,只有一個想法,睡,沉睡下去!
她不去管守在牀邊的是誰,也不去管俗世間的是是非非,只是那麼沉沉地睡着。她覺得自己仍然是山野中的一個小野人,自由自在,爲所欲爲,歡快無憂。
“她什麼時候醒啊。”
“不會是死了吧。”
“死了的人是不會有氣的。”
“可是,她的氣息根本就探不到。”一根涼涼的手指探到了她的鼻端,蘇雨晴不舒服地擰緊了眉。她,討厭席慕風以外的人的碰觸。
只是,那指並沒有離開,開始在其它地方摸。
“她是我們的姐姐嗎?一個小孩怎麼可能在森林裡呆那麼久?哥,你說要是我們兩個,還能活下來嗎?我們會不會變成野人,或者人猿,泰山那樣兒的。”
“我不知道。快走吧,要是父親知道我們來了,可就麻煩了。”
“再看一下吧,這是我們的姐姐呢,長得好漂亮,她的頭髮,好奇怪。”小手摸上了她的發頂。蘇雨晴的氣更大了,她的發頂只有席慕風摸
過,他的手輕柔地撫着髮絲,每次都讓她產生一種無限柔情,願意爲他而化成一灘水。
可這隻手,不知輕重,甚至扯痛了她的頭皮。她用力一扯,終於拉開了眼皮。
“啊!”眼前,一個不大的身體滑下去,緊接着發出一聲驚叫。她這纔看清,站在眼前的,是兩個七八歲大的男孩,他們的相貌相差無幾,幾乎無從分辨。
但顯然,離得遠的那個要成熟很多,一張臉冰冰冷冷的,寫滿了對凡事的不意以爲,頗得幾份孤獨兀的遺傳。而此時滑下身去大叫的男孩,面孔正生動地變化着,在看到她醒來時,兩隻眼睛睜大,像看到怪物般叫道:“哥,她醒來了,她竟然醒來了唉。”
“還不快走!”臉色冷冰冰的男孩發出這一聲命令,轉身爬上窗戶。那裡,吊着一根線,顯然,他們剛剛是從這裡吊下來進入她的房間的。後面的小孩也急急地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消失。
蘇雨晴的脣角冰冰地勾了勾,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感。她這纔開始打量房間,發現早已不是一直住的那間。這裡面積要更大,環境要更好,佈置要更漂亮,而且窗外藤蔓垂掛,很有種住在原始森林的感覺。
她慢慢坐起,頭一陣發暈,但還是勉強支撐住。她看到了自己腕上厚厚的紗布,還有另一隻手上吊着的營養水。隨意地扯掉針頭,完全無視於血管處流出來的血珠,她滑下牀,扶着牆走動幾步,看到了牆上貼着的一張掛歷。
掛曆上顯示着的日期是十三號。蘇雨晴微微驚奇,她沒想到自己一暈,竟然暈了三天。暈了三天,卻沒死,脣角,諷刺般劃開了一抹笑。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來的是一種別樣美。
雖然身體很差,人也憔悴不少,但不損她天生的麗質,現在的她,走出去,仍是可以驚豔衆生的美女。
但,這些,都不是她所在乎的。她在乎的是自己的處境,還有和席慕風岌岌可危的關係。
爲了擺脫孤獨兀,她逃過,死過,自殺過,最終,還是被他控制着,寸步不能離。她不能讓自己被動地呆在這裡!
現在,她還能做什麼?蘇雨晴怔愣着,想了許久,最後,她轉身,拉門走了出去。要見到孤獨兀,並不是難事。當她主動提出要見他時,守在門外的人二話不說,將她帶向一棟樓。顯然,孤獨兀早就發佈了命令,只要她想見,就會見她。
這棟樓離她住的地主,僅隔百步,裡面的裝修更顯華貴。她在一間大房子裡見到了孤獨兀,同時還有孫浩成。
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在她到來之前,他們在談重要的事情。看到蘇雨晴,孫浩成的眉緩緩伸展,斯文的臉上顯露出歡喜,迎過來輕聲問道:“好些了嗎?”
蘇雨晴冷冷地偏開了臉,不回答也不看他,就像從來沒有認識過。孫浩成的眼裡閃出一抹痛楚,但沒有做聲,朝孤獨兀點點頭,退了出去。
室內,只剩下他們兩個。孤獨兀嚴肅的臉龐線條慢慢緩和下來,慈祥的目光
落在了她的臉上:“現在好些了嗎?”
蘇雨晴努力冷着臉,不將他的關心看在眼裡。她不想與他有再多牽扯,於是直接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讓我走吧,我是不會留在這裡的。”
孤獨兀一時沉默,半天不語。蘇雨晴挺直了腰板,臉上寫着堅決。逃是逃不出去了,她只能選擇和他談判。
良久,耳邊傳來了孤獨兀無甚感情的話語:“離開,是不可能的,因爲你是我孤獨兀的女兒。除了離開,我可以答應你的一切要求。”
除了離開,她沒有任何要求。蘇雨晴擡臉,憤恨地看向他,眼裡扎滿了埋怨。她怨的不是當年他們的拋棄,而是怨他們選在自己馬上就要成爲席慕風的未婚妻時出現。
從幸福的頂端躍下的感覺,比在胸口上插十把刀還要難過!
“我是不可能讓你離開的。”孤獨兀再強調,毫無退步的餘地。他指了指室外,面色變得莊重:“雨晴,你非池中之物,浩成早就把你的能耐和本事告訴了我。跟在爸爸身邊,我會給你足夠大的空間,讓你展示你的才能,我還會把你送回美國,接受最頂級的訓練,以後,你將是我的接班人!”
孤獨兀的這一番話有足夠的吸引力,卻並未在蘇雨晴身上產生影響。她冷冷地笑了出來,彷彿聽到了一個足夠冷的笑話,片刻,無情地道:“我不稀罕!”
她是個隨性的人,從來就沒想過要成爲多麼了不起的人。只想做一件喜歡的事,擁有一個喜歡的男人,如此而已。
“孤獨家的孩子不可能流落在外,以前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所以無所謂。現在,你的身份已經明瞭,我不讓你離開,是怕你會遇到危險。”他解釋,眼底一片堅決,沒有絲毫軟化的跡象,眉頭緊了緊,繼續道,“還有,我不能給別人機會,讓有心人拿你威脅我,你要知道,我的身後是整個‘兀’集團。”
他的意思已經說得夠明白,生是‘兀’集團的人,死是‘兀’集團的鬼,她斷不能再離開‘兀’集團半步。
孤獨兀走近一步,雙手重重地落在她的臂上,那份慈祥再度顯露:“爸爸答應你,只要你好好活着,不離開兀集團,要什麼都可以。”對於她的寵愛,輕易表露。
蘇雨晴卻並不動心,聽到他這話,嘴角撇了撇,不以爲意般回答:“是麼?”目光,已落在了桌上,那裡,擺着一把黑色的手槍。
她幾步走上去,撿起手槍,立即上膛,對上了孤獨兀的心臟:“就算我殺了你,都可以嗎?”
其實,孤獨兀可以制止她的,以他的能力,怎麼可能事先看不出她會做些什麼?然而,孤獨兀並沒有出手,看着槍落在自己胸口,面色依然慈祥,沒有半絲驚懼。然而,眉角,已掛上了痛楚。
親生女兒用槍對着自己,內心,多少有些酸楚。只因爲他是高高在上的‘兀’集團領袖,纔沒有表現得過於明顯。
現在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就算蘇雨晴開槍,也不可能有人來阻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