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晴此時纔看到,被單裹住她的同時也將她的身體緊緊地綁在了椅子上,這纔是她無法動彈的真正原因。
藍若言擡臉,哭意更濃更絕望,沒有說話,只是搖頭。
“你們昨晚沒有……沒有……”劉雅的身體搖了幾搖,完全支撐不住自己。她顧不得一切往裡就衝,卻一個趔趄摔在地上。
蘇雨晴已然有些明白,和席浩宇一起衝向了洗手間。
那裡,水籠頭已經打開,冰冷的水花濺上來,打在臂上,蘇雨晴冷得打了個寒顫。而水籠頭下,伏着一具身體,僵硬地承受着冰水的澆灌……
席慕風!
蘇雨晴衝了上去,顧不得關水將他抱住。他的身體冰冷冰冷,他四肢僵硬僵硬,他的臉卻緋紅緋紅。
“席慕風!”她拍打着他的臉,用力呼喚着他的名字,身體因爲害怕而開始顫抖。席慕風閉緊眼,似在承受極大的痛苦,因爲她的碰觸而猛然清醒,一用力把她推開:“滾開!”
他扭開身子盡力朝後退,儘管身體虛弱得要命,還要堅持下去。眼淚叭叭地流了下去,蘇雨晴再次跟了上去,將他抱住:“你看清楚了,我是蘇雨晴,我是蘇雨晴啊。我知道你被下了什麼藥,別怕,我來了。”
席慕風這才凝神,在看到蘇雨晴時不再掙扎。
“荒唐!趕緊送醫院!”席浩宇的吼聲傳了出來,震得整個屋頂都要被掀起來。劉雅步伐錯亂,硬是跑到了洗手間,看到席慕風的樣子,像失去了最後的支柱,軟倒在地,任由冰水澆在自己身上,臉上寫滿了絕望。
吃力地扶起席慕風,蘇雨晴輕過劉雅身邊時也忍不住低吼:“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他的!”
“雨晴……”席慕風的語氣有些低,手開始不安分。蘇雨晴扶着他走到對面的房間,回頭看一眼席浩宇:“我知道他喝的是什麼藥,您放心吧。”
門關緊,室內一時安靜。蘇雨晴忙替他脫光了衣服,他的身體冰冷冰冷,沒有一點溫度。她忙抽過被子給他裹了起來。
他煩亂地扯掉了被單,將她撲倒在地板上……
看着眼前體溫已經回升,正安然入睡的席慕風,蘇雨晴心疼地撫上了他的眉宇。因爲經受了一夜的折磨,他的臉顯得蒼白,脣瓣都是白的。但濃重的眉宇依然不減他的那份霸氣,就算生病了都無比俊美。
指停在他的臉頰,她再也移不下去了。昨晚她應該打個電話的,這樣的話至少知道他經受了什麼,也可以過來幫他。
想到剛剛在洗手間裡看到的他的樣子,她幾乎抽上不氣來。劉雅拿的不是別的藥,是以前她從黑市上買來的強效藥,如果普通人經過這一夜早就沒命了。
門外響起扣扣的敲門聲,片刻,門被拉開。失蹤的家政阿姨貓着腰站在外面,臉僵着不敢看她,輕聲道:“醫生來了。”
蘇雨晴小身地爲他蓋好被子,這才滑下牀。一夜的折磨,他
的內臟應該都受到了影響,是她讓席浩宇叫醫生過來的。
知道醫生看診需要安靜,她輕輕地退了出來,走向樓梯口。
樓下,席浩宇的爆吼仍在進行:“你是要殺了他嗎?是不是!劉雅,你怎麼會做這麼愚蠢的事!”
背後,有急快的腳步聲。有人重重地撞了一下她,她差點栽下樓,不得不伸手握緊欄杆。細看下,撞她的是已經穿好衣服的藍若言。
她從頭至尾捂着臉,沒有吭聲,跑下樓後也沒有停留,直接跑出了席家大門,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樓下的劉雅已經恢復了平靜,白着一張臉坐在沙發上,任憑席浩宇發火,眼皮只在藍若言跑過去的時候撩了撩。
蘇雨晴站在劉雅的對面,看着她。劉雅淡淡地撇了一眼過來,最後閉了閉眼,從身側抽出幾張紙來遞向席浩宇。
“我們離婚吧。”
“……”席浩宇的吼聲一時中斷,不解地看着劉雅。劉雅眼裡一片淡然,彷彿自己給他的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蘇雨晴的眼眸綻了綻,不可思議地看向劉雅。
劉雅再沒有半句話,起身走上了樓。她的步伐踏得極慢極有氣度,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腳步聲依然高傲而高雅。
回到房裡,她安靜地躺在了牀上,抱上了一個白色的枕頭。昨天,她賭了一場,最終還是輸了。
她真的該死,怎麼會拿唯一的兒子去賭,明明知道他的性子,卻還要做最後的反抗。
給他下了藥,把他和藍若言關在一起,她只是想證明她能賭贏。然而席慕風就算明知道藥物可能傷害到他自己也不願意和藍若言上、牀,她註定只能輸。
好在席慕風的身體條件好,並沒有因爲藥物而給身體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傷害。當聽到醫生說他無大礙後,蘇雨晴狠狠地給他捶了幾拳:“你這個傻瓜,明明有辦法救自己爲什麼要那樣!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死掉啊!”
手,被一隻大掌輕輕握住。經歷了一夜折磨的席慕風顯得極度虛弱,若不是蘇雨晴自己消了勁他還真沒有能力制止住她。
他的脣角帶着淡淡地笑,半開玩笑地道:“如果這點小小的傷害我就屈服了,以後還怎麼出任務?”
“這不是任務啊,你完全可以做出選擇的。”蘇雨晴抹着眼淚還覺着後怕,低吼。席慕風將她的手湊近脣邊,溫柔地吻了吻,目光一時深情:“對我來講,這就是出任務。如果不能堅持住,以後和藍若言的關係就會更復雜,你讓我怎麼向你這位總司令彙報。”
“還有心情說笑!”蘇雨晴帶着淚又笑了起來,已不知道怎麼責怪下去。席慕風將她的臉拉下,輕輕地靠在自己胸口。蘇雨晴安靜地聽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存在,原本的擔憂和害怕終於消散。
劉雅離婚的決心似乎特別堅定,雖然席慕風已經成年,但還是不忍看到兩個人就此分開。領着蘇雨晴,他來到了書房。
席浩宇因爲劉雅的事沒有趕回去,獨自坐在書房裡看着什麼東西發呆。看到席慕風和蘇雨晴走進來,這才匆匆放下。
那東西正好與兩人相對,一眼就看出來,是一張照片。照片裡,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站在一個男子身側,笑面如花。
“這是……”席慕風擰上了眉頭,蘇雨晴的眉毛也擡高。眼前照片裡的男人是年輕版的席浩宇,而兩邊的人,一個是劉雅,一個是——穎雪珠。
那時的劉雅瘦瘦的,剪了西瓜皮,雖然沒有旁邊的穎雪珠扎眼,但也充滿了青春氣息,活潑可愛。而穎雪珠,和蘇雨晴幾乎一模一樣。
生活在席家好多年,蘇雨晴從來沒有見過這張照片。這張照片年代久遠,邊緣都已泛黃。
席浩宇嘆了口氣,輕聲道:“有些事情,你們應該知道了。”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安靜地坐了下來,聽着席浩宇講過去的事情。
“我和雪珠是一起長大的……”席浩宇將思緒放回遙遠的記憶中,“而劉雅是我大學時代的教授的女兒,和我和雪珠的關係都很好。我和雪珠因爲有相同的愛好而相愛了,那個時候的愛情相當青澀,我們一直都沒有告訴過別人。”
“後來,我們開始正式成爲ISO的成員,雪珠第一次出任務,碰到了一個男人,她對那個男人十分關心。當時我太年輕,總覺得對方必須是自己的唯一。我們開始鬧矛盾,矛頭指向了那個和她糾纏不清的男人,那個男人我後來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孤獨兀。”
他看了一眼蘇雨晴,這才繼續下去:“其實雪珠原本和那個男人沒有什麼聯繫的,只因爲我的不斷猜測讓她不得不連續接任務以緩解我們之間的矛盾,這才和孤獨兀越走越近。”
“我越是計較,兩個人就越是吵鬧個不停,她出的任務也就越多,到了最後,不出任務的時候,她也不會來找我了。我只是想氣她,纔會和你們的母親好,那個時候終究太年輕,太不懂事。你們的母親早就對我有意思,我的主動讓她顧不得少女的害羞,跟了我。”
“我們原本只是普通地交往,直到那天——我追捕孤獨兀的時候,雪珠跪在我面前求我放過他。這給年少氣傲的我很大的打擊,我當時就跟她提出了分手,原本只是想挽回她的一顆心。不想,她還是追着受傷的孤獨兀離開了。”
“我很氣,回去喝了好多酒,而你們母親又來找我,我把她當成了雪珠……”
“事情發生後,我知道自己應該負起責任來,於是和你們的母親結婚。而雪珠知道這件事後,最終離開了ISO……”
他的表情越發沉重,說話地速度也越來越慢:“後來我才知道,她和孤獨兀一直沒有什麼。她只是想勸他走上正途,而我去殺他的那次,他其實已經同意改邪歸正。後來,不知道爲什麼,連雪珠都消失了。消滅兀集團的時候,我才知道她和孤獨兀最後竟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