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歸很快就趕了過來,在經過對沈朝顏的一系列檢查之後,他終於得出了一個大膽的結論。
“這應該是你中毒太深的緣故,當初,我就說了,你選擇了那條路,那麼手術的成功率就只有百分之三十。就算治好了,也會有一點的瑕疵。手術後,我看你並沒有什麼異常,還以爲是老天眷顧了。沒想到,竟然是在這裡出了差錯。”墨子歸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沈朝顏的瞳孔驀然放大,她倏地伸出手抓緊了墨子歸的衣袖,“那以後到了晚上,我是不是都看不見了?”
墨子歸併沒有在意沈朝顏的動作,而是接着道:“應該不是,你出去的時候既然能看清,那就不可能是夜晚的緣故。應該是周圍的光線太暗了,所以導致你模糊不明瞭。”
墨子歸說到這裡,沈朝顏猛然就想起了不久前的山頂教堂附近。的確是沒有什麼強烈的光線,她一下車,就有種再次陷入黑暗的感覺。
這應該就是她拼命生下寶寶的唯一代價吧。
沈朝顏該覺得慶幸的,畢竟,不是看不見,而是因爲外界的因素而導致看不清。
“顏顏,不要難過,一切都會好的。就算你晚上看不清楚,我也會一直牽着你的,絕對不會讓你走丟。”林浩蹲下身子,握緊了沈朝顏的一雙手。
感覺到手掌被一團溫暖包裹住,沈朝顏的眸色終於清明瞭許多,“我知道,我沒有難過。”只是覺得有些遺憾罷了。這最後的話,她並沒有加上去。
何必讓關心自己的人跟着擔憂難過,所有的傷痛,都讓她沈朝顏一個人承擔好了!
“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已經很晚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拍拍沈朝顏的肩膀以作鼓勵,墨子歸就急匆匆的走出了病房。
“顏顏,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醒過來,一切都會變好的。”林浩的聲音綿長而溫和,一下子就傳進了沈朝顏的耳朵裡。
“恩。”輕聲應下,沈朝顏就閉着眼睛躺下了。
只是,腦海裡空空蕩蕩的,讓她有點睡不踏實。
好不容易睡過去了,沈朝顏又覺得自己彷彿身處在一片漆黑的噩夢裡一般。連呼吸都要喘不上來了。她拼命的呼救出聲,卻是沒有得到半點回應。墨色如夜的噩夢裡,只有她一個人,不停的奔跑着。
忽地,她感覺到有一抹陽光射進了她的眼眶中,讓她下意識停止了奔跑的動作。
她擡眸看過去,就看到一個身穿白衣黑褲的明亮少年挺拔了身軀站在她面前,背後一片白光,彷彿籠罩在一層天使光圈之下。
她怔怔的看着,卻只說出了三個字
琚丹陽。
…
一個星期後,格拉斯小鎮。
“顏顏!你可終於回來了!”安蒂一見到沈朝顏,立馬放下了手中的吸塵器,然後飛撲了過去。那神情,就像是異國他鄉見到了老鄉一般,眼淚汪汪的。
沈朝顏看着這個眼窩深邃,容貌精緻秀美的混血小姑娘激動的撲過來,頓時就被逗笑了,“我回來了,安蒂。”說着,就伸出手臂,緊緊的擁抱住了她。
安蒂也笑了,拍拍沈朝顏的後背,就略帶抱怨道:“顏顏,這一個多星期小傢伙可把我折騰慘了!現在你回來了,我也就輕鬆了!”
沈朝顏愣了一下,隨即擡起腳步朝嬰兒房走了過去,“是小傢伙太哭鬧了嗎?”剛剛出生沒多久,小傢伙想必是有些怕生吧。不知道這一個星期他是怎麼過的,沈朝顏忽然間有些心疼。
沒等安蒂回答,身後跟着走進來的林浩忽然笑道:“顏顏,總不能一直叫他小傢伙吧,你給他取個名字吧。”
沈朝顏的腳步頓住了,漆黑的眸子裡有一瞬間的複雜神色閃過,“那就叫他點點吧……”在她的心裡,點點不僅僅是一個導盲犬,更是她的家人和朋友。
當初,她沒有保護好點點。現在,她會拼盡全力保護這個孩子,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他!
林浩沉默了半響,旋即點頭,“好,就叫他點點。”顏顏,在你的心裡,當初的傷痛一定還沒有忘卻吧。
沈朝顏不再說話,而是默不作聲的走進了嬰兒房之中。
一步一步走到嬰兒牀旁邊,她的視線,第一秒就落到了那張白皙可愛的小臉上。他輕輕閉着眼睛,捲翹的睫毛如蒲扇一般顫動。
臉蛋粉嘟嘟的,只有巴掌大小,皺着小眉頭的模樣看起來非常可愛。
沈朝顏的心絃狠狠震了一下,眼睛倏地溼潤了。這就是她的孩子嗎?這麼小,這麼可愛,就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小貓咪般,惹人憐愛。現在,她終於可以親手觸摸到他,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描述。
伸出手指,沈朝顏小心翼翼的撫上了小傢伙的臉頰,連呼吸都凝滯了。
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遞到手心,讓她有一瞬間的恍神。如果這是夢的話,懇求上天,讓她一輩子也不要醒過來……
從手術成功到現在,沈朝顏實在是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去看了。格拉斯小鎮也好,那羣可愛的學生也好,她曾經走過的每一個美好足跡,她都想要再次用眼睛去見證它。
可是,畢竟手術後不久,再加上有林浩這個管家公,她的這些想法,也只能一半一半的實現了。
這天下午,沈朝顏剛把點點哄睡着,就被神情異常激動的安蒂給拉出了房門。
“顏顏!我聽說鎮子裡新開了一家麪包店,裡面的花式麪包可好吃了!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說着,安蒂雙手合十,眨巴了兩下大眼睛。
差點忘記提了,安蒂這個小姑娘,可是一個麪包狂魔!不論是什麼樣的麪包店開張,她都要搶先去做第一批客人!
沈朝顏無奈的點點頭,換上衣服,將小傢伙安置到了嬰兒車裡,二人就離開了洋房花園。
幸好,新開的這家麪包店就在小鎮的邊緣處,她們不過緩步走了十幾分鍾,便到了。
沈朝顏一擡頭,就看到了“青青小屋”這四個中文漢字掛在門口的風鈴旁。雖然不大,卻是格外顯眼。在這裡的,多是法國居民。這家店主竟然用中文標語,難不成是想將客源對準中國遊客?
沈朝顏心裡疑惑着,推着嬰兒車,便踏步走了過去。
剛進門,鼻息之間,就傳來麪包特有的鬆軟味道和甜膩氣息。安蒂這個丫頭,已經興奮的四處挑選麪包了。由於沈朝顏對面包的興趣不太大,所以也就欣賞一下,並沒有露出多少情緒來。
忽地——
“你是沈朝顏?”
地道的中國
口音,一點也不像安蒂夾雜着本土語言的怪異強調。而且,更令人驚異的是,在這異國他鄉,竟然有人知道她沈朝顏的名字。
詫異的凝起眸子,沈朝顏循聲看向來人,“趙青青?”
眼前的女人,披散着金色的大.波浪長髮,穿着白襯衣和七分牛仔褲,雙腿修長而又筆直。俏臉上浮現的,是一貫調侃的神色,這人分明就是趙青青!
“呵,沒想到啊,竟然能在法國碰到你,我們還真是有緣。”將沈朝顏帶到旁邊的圓形餐桌坐下,趙青青給她泡了一杯咖啡。
熱氣騰騰中,映照出沈朝顏那張精緻的臉龐。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當初你離開了國內,我以爲你會去美國呢。”畢竟以美國的開放程度,趙青青去了那裡,一定是如魚得水。
趙青青哼了一聲,“都遊戲小半輩子了,不想再玩下去了。”
沈朝顏緩緩笑了,璀璨的眸子裡透出溫和來,“你這樣挺好的,也省的整天提心吊膽的。”這句話,二人心中都明白指的是什麼,只是並沒有說破罷了。
趙青青很快就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將戲虐的目光投向沈朝顏,“倒是你,不僅眼睛治好了,還有了一個孩子。這日子,過的倒是很精彩啊。”從剛纔她就注意到了,現在的沈朝顏,不再用導盲杖,眼中也有了神采。
沈朝顏拿起了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才緩緩道:“我的事,你就不必多問了。”今天遇到老相識,她實在是不想提過往那些痛苦的回憶了。
趙青青自然也看出了沈朝顏眸中一瞬間閃過的陰鬱與焦躁,也不再多問了,而是漫不經心的開口:“你也不必老是糾結以前那些事情,人啊,還是要往前看的。”當初離開了國內,她就是這樣想的。
拋棄以前遊戲人間的趙青青,做一個全新的自己!
沈朝顏苦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叮叮咚咚——
門口的風鈴幽然響了起來,清脆的聲音倒是格外好聽。
一個身形高大的金髮男子搬着一個巨大的紙箱,穩當當的走了進來,然後放到了櫃檯之上。從沈朝顏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他消瘦的側臉,以及長長的睫毛。
“Dearhardyou,youareawesome!(親愛的,辛苦你了,你真棒)”趙青青笑眯眯的走了過去,然後勾住高大男人的脖頸,熱情的印上一個吻。
沈朝顏微微一愣,就看到高大男子攬住了趙青青的腰,在她面前,光明正大的來了一個法式熱吻。
尷尬的垂下眸子,沈朝顏頓時有些面紅如赤起來,
這兩個人,難道就不知道注意一下影響?
不知道趙青青對那個外籍男子說了什麼,那個高大的金髮男人突然朝沈朝顏走了過來,然後伸出右手,笑眯眯的來了一句語調怪異的中文來,“你好,我是青青的丈夫,Veck,很高興認識你。”
丈夫?
沈朝顏睜大了眼睛,看着金髮男人,半響沒反應過來。
趙青青她,難道已經結婚了?
“朝顏,他就是我的老公Veck,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法國人哦!”趙青青走上前挽住金髮男人的另一個胳膊,眉目間的幸福令人炫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