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守好肖側妃的營帳，不允她踏出半步！”歐陽千城依舊在下達着指令。
“調集起兵兩千，立即準備前往密林方向。”
夏紫瓊被帶到歐陽千城面前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狼狽不堪，短短的幾日，就已經將她折磨的身心俱憊。
可就在這絕望之中，她忽然聽到歐陽千城的傳喚，整個人不禁愣在了那裡。
上下打量了一番夏紫瓊，歐陽千城微微蹙眉：“短短几日，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夏紫瓊眼眶一溼，鼻子酸澀，數不盡的委屈幾乎要噴涌而出，可是一想到自己蓬頭垢面的樣子，一時間羞愧難當。
“下人欺辱你了麼？”歐陽千城的聲音依舊很淡，不嚴厲，也算不得柔和，彷彿很少有什麼事情能夠讓這個男人驚起波瀾。
夏紫瓊咬着脣，哽咽道：“沒有...”
見此，歐陽千城沒再多說，看着面前的陣法道：“試試看，能不能破開面前的陣法。”
夏紫瓊的目光移到了陣法之上，心中卻有些苦澀，原來他是需要她來破陣的，只是她一直不知道南昭軍營中懂得陣法的另一個人是誰。
雖然有些失望，不過夏紫瓊卻還是認真破起了陣法，畢竟不管歐陽千城對她是否有意，她總不能真的讓自己一輩子困在一方小小的營帳之中。
“這些陣法雖然精深，只是佈陣者似乎很急，因此漏洞百出，倒是不難解開。”夏紫瓊輕聲道。
歐陽千城沒有說話，示意她破陣，似乎半點也不擔心夏紫瓊會不會覺得他只是利用她而已，更不擔心她是不是會拒絕。
果然，夏紫瓊沒有半分質疑，當即就開始用心破起陣法。
時間過的很快，半柱香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歐陽千城髮絲上的水珠也漸漸凝結，在這寒冬之中帶着一股冰碴。
“可以了！”夏紫瓊眼中閃過一抹激動，終於將這些陣法成功破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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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歐陽千城開口道。
夏紫瓊點點頭，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薄情的男人。
“送夏側妃回去，在侍衛不離開的情況下，準你自由。”歐陽千城看着夏紫瓊道。
夏紫瓊心頭升起一抹激動，她就說那一方營帳不會是她最終的歸宿。
歐陽千城帶着人頭也不回的追了上去，在林中雖然極其容易迷路，可眼下寒冬之中地上的積雪不少，即便是化了，也會沒入泥土之中，對於他們這種行軍作戰的老手來說，想要判別方向並不是難事。
將自己帶來的人馬分成了三隊，兩隊皆是前往一個方向，不同的是一隊追擊，一隊圍堵，而另一隊，不過是爲了防止意外，前往另一個方向。
馬車依舊在骨碌碌的行駛，楚洛衣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六子見着過了這麼久，還是沒有人追上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僥倖，想着會不會歐陽千城真的就被湘羽給設計了。
不過出於對楚洛衣的信服，小六子還是沒有懷疑自己主子的話，心中則是擔心着歐陽千城如果追上來的話，會不會直接痛下殺手。
而楚洛衣所考量的則是不大相同，她則是在想，若是湘羽知道她們又被帶了回去，不知道該是什麼反應，而到時的她們又該怎樣互相面對？
就這樣想着想着，馬車忽然間急急的剎車，楚洛衣和小六子都能夠清楚的聽見門外的車伕驚慌的喘息聲。
“下車吧。”楚洛衣淡淡的開口，不想無辜的再牽連一條人命。
小六子先跳下了馬車，而後接過一個孩子，楚洛衣隨後走下車，將北流衍從車上抱了下來。
駕車的車伕見着楚洛衣已經下了車，看了看攔在自己面前的大軍，不等楚洛衣說話，便驚慌失措的從側面跑開了。
楚洛衣見他心中害怕，便也就沒有爲難他，擡眸便見歐陽千城騎在馬背上，正堵在她們面前，目光有着旁人看不透的高深。
楚洛衣莞爾：“來也不知道帶輛馬車，難道要我抱着孩子走回去。”
聞言，歐陽千城笑了，翻身下馬後命令士兵原地駐紮，當真派了人回去取馬車。
士兵們在地上升起篝火，林子伸出偶爾傳來一陣陣狼嚎，躍動的火光映襯着白雪，將天都晃的發亮。
小六子和楚洛衣坐在地上，歐陽千城怕她涼着，給她墊了幾件衣服。
“你知道我會來？”歐陽千城看向楚洛衣目光幽深。
“只是知道走不出去罷了。”楚洛衣淡淡的開口。
幾人都陷入一陣沉默，因爲太聰明，所以彼此都不會做些無用功。
“湘羽偷的解藥是真的麼？”楚洛衣開口詢問。
旁的她不必猜測，湘羽鬥不過歐陽千城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不過她卻不得不問，歐陽千城是事先就準備好了一切，還是等察覺到事情發生的時候才做出的反應。
“是真的，即便她不去拿，明日我也是想着把解藥給你的。”歐陽千城淡淡的開口，躍動的火光照在他的臉頰上，帶出了一抹溫柔。
楚洛衣微微失神，忍不住想起當年的一幕幕，只可惜，如今已經成了經年往事。
當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都是命數。
“你爲什麼想要這天下？”楚洛衣忽然想知道，這個男人的野心緣自何處？
歐陽千城沒想到楚洛衣會同他這般閒話家常，聲音不自覺的也柔和了許多：“其實我也不知道。”
楚洛衣微怔，不知道是不是在懷疑他的話是真是假。
歐陽千城莞爾笑道：“很可笑吧，可是我真的也不知道我要這江山何用。最初的時候見父皇被你父親牽制，便想着日後自己絕對不能這樣受制於人，後來母族被滅，便更加想着大權在握，可以報仇，可是當真的報了仇之後，我忽然也不知道我要這河山做什麼？不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手中的權勢越大，想要殺我奪權的人便也就越多，殺着殺着，他們都死了，我的權勢也就越來越大了。”
楚洛衣陷入一陣沉默，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歐陽千城扔下手中的木枝，仰身躺在了鋪滿白雪和落葉的地上，看着天上的星空，淡淡的開口道：“總覺得是命運在推着我一步一步前行，事情發生了，我也就做了，雖然很多人想殺我，我也想殺很多人，可是很多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得到了權勢得到了江山之後要做什麼。”
“也許，男兒都喜歡爭權奪勢的過程吧。”楚洛衣淡淡的開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此前，在楚家覆滅之後，她一度認爲，歐陽千城是野心膨脹，想要做這江山的主宰，可是看着眼前在一刻，她忽然就信了他說的。
擡手將一個雪塊扔進了篝火，引得火苗跳躍變幻了一下，楚洛衣開口道：“招惹這麼多女人卻不肯付出真心，你也不怕最後被女人反咬了一口。”
歐陽千城輕笑着，卻道：“你不是我，怎知我沒付出真心？”
楚洛衣忽然語塞，是啊，她一直都覺得歐陽千城是玩弄女人的一把手，不過卻沒有想過歐陽千城是否真的付出過真心。
見着她認真思索的模樣，歐陽千城忽然笑了：“你還真信了？”
楚洛衣回過神來，一時間罵自己蠢。
歐陽千城卻幽幽開口道：“我自問待她們不薄，只是人心貪婪，都想要更多的東西，雖然未必動情，可也都是真心相待，只可惜，過了多久，最後卻都變了模樣。”
楚洛衣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當即反駁道：“既然沒有動情，最初又何必招惹？”
歐陽千城的目光依舊落在頭頂的夜空，聞言，不禁笑道：“是不是北流雲待你，讓你覺得天下間本就該如此？你大概是忘了，天下之間，有多少是夾雜着利益和權勢的聯姻和交換，又有多少貌合神離的夫妻沒有半點感情可言，我自問不曾虧待過我的任何一個女人，給她們綾羅綢緞，權勢地位，金銀玉帛，又有何錯？”
“可總歸，你是不愛的。”楚洛衣輕聲道，忽然覺得也許歐陽千城說的對，她不能因爲北流雲這樣待她，便覺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可能得到這樣的愛情。
“雖然說起來可能有些無情，可是這些女人又有幾個不是自願跟在我身邊的？你可曾見過我強迫哪個？她們或者爲了達成家中的夙願，或者爲了滿足自己的私心，亦或者有些對我真的有情，可我又做錯了什麼？”歐陽千城輕聲辯解着。
“確實無情。”楚洛衣輕聲道。
“總不該我沒法愛上她們，便也就成了我的錯，你這可不公平？那你不愛我，是不是我也可以怪你無情？”歐陽千城玩笑着說道，卻讓人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楚洛衣的目光落在歐陽千城的身上，只覺得時光彷彿又回到了當年，那時的他便總是眼前這般的模樣，只是比起現在眼中多了幾分複雜和深沉。
楚洛衣心中輕聲道，其實當初我是真的愛過你，很愛很愛，若是沒有北流雲，也許我雖然恨着，卻可能還會愛你，可如今，什麼都過去了，只剩下釋然。
兩人都是一陣沉默，小六子低頭攪動着篝火，也沒有說話，只有火星子不停的跳出來，在夜色裡倒是格外好看。
“你愛湘羽麼？”楚洛衣輕聲道。
歐陽千城微怔：“愛倒是談不上，可總歸還是想過讓她陪着我過一輩子的。”
“現在呢？還想麼？”
歐陽千城陷入一陣沉默，想起那張純淨的小臉，卻沒有太多的情愫，其實他明白，他想要的是面前這個女人，他曾經最想的便是同她一起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