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然怎麼也想不到,他記憶裡那點模糊的影子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穿着白色襯衣的少年,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臉,還有那一棟被查封了的別墅,星夜下那個人的眼睛這麼漂亮。
烏黑明亮的眼眸裹着一點揮之不去的陰鬱,在看向她的時候,漆黑不見底的眼睛卻迸射出耀眼的光亮。
“啊!”
慕安然忽然睜開眼!
霍彥朗深邃的幽眸對上她水靈靈的眼睛。
他的眼裡寫着欲.望,年少的他與成熟的他重合了。
慕安然咬着牙,感受着他的侵略,低低地問:“我們之前認識對嗎?霍彥朗,我想起來了……”這次不再是他告訴她,而是她切切實實,更清晰地想起來了。
“你叫我什麼。”沉啞的聲音。
捉弄似的,他忽深忽淺。
慕安然緊緊抓着他的肩膀,像是抓住落水的魚,緊攥着他赤.裸的肩膀:“老公。”
又是一聲甜甜的稱呼。
霍彥朗原本在與自己的心魔抗爭,聽到她說記起來了,他的眉頭蹙得更深。
深深地吁了一口氣,霍彥朗什麼都沒再說。
他只是認真地擁抱着她,護着慕安然小小的身體,感受到她不再抗拒,他才沉沉出聲:“確實認識,我從沒騙過你。”
“安然,抱緊我,我們到牀上去,嗯?”
慕安然緊緊抓着他:“我知道你沒有騙我,但我沒有想起來,我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她低聲嗚咽,“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片段,但好歹也想起來了。之前在醫院我也想起來過一些,但是腦子太疼了,根本就什麼也抓不出。”
“那現在呢?”
慕安然壓低了聲音:“想起來了,這回是真想起來了。”
“不過……”她抽了兩口氣,“我也終於明白,爲什麼我一直都沒能記起你來了,你那個時候把臉打成那個樣子,一片紫一片青的,誰能夠認出你啊……”
霍彥朗一擰眉:“你這是在抱怨自己的老公嗎?”
“不是。”慕安然緊張地抱着他,溫暖的身軀緊緊貼合,她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臟清晰有力的跳動聲。
慕安然的臉微微紅潤:“我只是沒想到,你長得這麼好看。”
她的聲音很小,傳進霍彥朗耳朵裡,男人深邃的眸眼又掀起了一番巨浪。
霍彥朗勾起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當着她的面,把臉又湊了下來,這麼好看的五官近距離看,殺傷力非同凡響,慕安然頓時又紅了臉,心跳加速。
霍彥朗一字一句:“那你現在看清楚,這次一定要認得我。”
慕安然:“……”
在他低沉的話語裡,再次潰不成軍。
原來有些甜言蜜語,並不一定要很浪漫纔會情深動人,簡簡單單一句話,也可以讓人慾罷不能。
沉淪一晚,最後慕安然想起“浴室”這個詞都會面紅耳赤。
深夜,慕安然躺在霍彥朗的臂彎裡睡覺,頭一次睡得這麼沉穩。
夜色繚亂,感覺像是回到了當初一樣,不過睡到後半夜的時候,慕安然又深深淺淺地做起了一些夢。
夢裡她哭得視線都模糊了,一個勁喊爸爸。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喊慕方良,夢裡的景象模糊不清,好像有湖水,還有修剪得整齊的花草裙帶,還有一些細碎的鵝卵石。夢裡她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而慕方良的表情也慢慢變得猙獰。
“安然。”
有一道低沉的聲音在喊着她。
慕安然皺了皺眉頭。
“安然?”溫熱的大手,掌心貼着她的臉。
慕安然夢裡都流出淚,覺得腦袋好痛。
“霍彥朗……老公……”下意識地喊出來了。
看來今晚霍彥朗的糾正很有效果。
黑暗裡,霍彥朗大手摸着慕安然的小臉,夜深了,沒有開燈,黑暗中她的五官並不分明,但熟悉的溫度傳來,她的體溫似乎有點燙。
不知是夢到了什麼,夢境外的她顯得那麼痛苦。
霍彥朗皺了皺眉頭,低喊了兩聲慕安然沒有反應之後,他溫熱的脣覆了上去。
滾燙的舌隨着她微張的脣滑了進去,清香的味道襲來,他一點點吻盡她的香甜。夢魘中的慕安然終於有了些反應,她緩緩張開眼,視線模糊之處有熟悉的人。
霍彥朗的溫度令人安心,男人的強大在黑夜裡顯得尤爲明顯,她激動得瞬間抱上了他。
“老公!”溫軟的聲音。
慕安然像只小兔子一般,聲音裡還帶着繾綣的依偎。
霍彥朗終於放開了她,銳亮的眼睛像黑夜裡的一盞燈,伴隨着月色顯得動魄人心。
慕安然頓時就覺得哪怕這個夢的背後隱藏着什麼不好的回憶,再可怕的噩夢也顯得不那麼可怕了。
“怎麼了?夢到什麼了?”霍彥朗的聲音有點低啞。
“別墅……”慕安然輕輕地說了這兩個字。
“什麼別墅?”
慕安然皺了皺眉頭,如果硬要深究的話,她倒是深究不出來了。
“你以前……住在我家附近對嗎?我們是鄰居?”
霍彥朗漆黑的深眸像是一潭湖水,深夜裡無端起了波瀾。
今晚他對她的疼惜令她想起了不少事情,現在深夜裡的這場夢,也是老天爺對於他的回饋?她想起了多少?
如今的生活很平靜,他倒不希望她發現更多的蛛絲馬跡。
這樣就很好,無需再摻雜更多東西。
“算是,也不算是。我沒有見過你。”霍彥朗淡淡地答。
他的手放到了她的後背上,房間裡打了暖氣,霍彥朗的手很暖,而她穿着一條很柔軟的真絲睡衣。
慕安然像是被嚇到一般,緊緊地擁着他。
她在心裡輕輕地念:“老公。”
霍彥朗是她老公,她從未有過這樣深的感觸。
這種感覺很溫暖,夢中醒來有他寬厚的懷抱,還有低沉醇厚的嗓音,簡單兩句話就能讓她鎮定下來,她像是忽然有了依靠和歸屬。
“嚇到你了?”霍彥朗沉聲,神色難辨地撫慰她:“夢都是假的,並不真實,無論你夢見了什麼,都是你構建出來的。”
沉聲而篤定,“不要嚇着你自己了。”
“嗯。”低低的應聲過後,慕安然像是突然咽錯了一口氣,忽地乾嘔起來:“嘔——”
慕安然緊張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有莫名的感覺。
她並不想吐,可就是有一口氣喘不過來。
霍彥朗盯着她,輕拍着她的背。
可是下一瞬,慕安然又突然嘔了起來,這次的感覺更加洶涌,她進展地起身,鞋子都來不及穿,光腳踩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之上,緊張地跑到浴室裡。
浴室裡旖旎的氣息還沒消,她怔怔地看着鏡子。
幾個小時前,霍彥朗還抱着她在洗手檯上爲所欲爲,此刻她怔怔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臉色微紅,一雙漂亮的眼睛顯得有點無辜,還有幾分茫然無措……
眼中,某些情緒一點點變得清晰。
霍彥朗也從主臥裡走了進來,慕安然在鏡子中看到他英俊的臉,那雙深邃而蘊涵魄力的眸子裡,驚喜與沉穩並存,喜悅一點點擴大:“不舒服?”
慕安然發現霍彥朗低沉的聲音有點微顫。
他向來沉着穩重,深夜裡也開始有點不淡定了。
或許,根本無法鎮定。
慕安然捂着胸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爲這種感覺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只剩下眼裡乾嘔得難受留下的水汽告訴她,剛纔發生了什麼。
“唔……”無措地輕輕低喃了一聲。
慕安然低下頭:“是有點難受,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可能是被噩夢嚇的吧?”
霍彥朗深凝着黑眸,盯着鏡中的她,好看的薄脣卻微微勾起,隱約帶着笑。
他什麼也不說,卻偏偏讓慕安然感覺到他的高興,這種高興比一起去領證的那天更甚,更簡潔明瞭,彷彿蘊涵着巨大的生命力,說不透卻讓人感同身受。
“你笑什麼?”慕安然懵懵地回頭往他。
對上霍彥朗的黑眼時,那種感覺越發觸目驚心。
霍彥朗低頭吻了下來,從背後擁抱她的動作也顯得更小心翼翼。
“安然。”他突然低語,“我已經孤單太久了。”
所以,哪怕有一點點驚喜,已經足夠他喜悅一輩子了。
天知道,這已經是他這輩子最高興的時候,甚至比重遇她更讓他來得激動與興奮。
對於一個一直沒有家的人來說,這已經是他這輩子不敢奢望的幸福。
慕安然再笨,也終於明白他想到哪裡去了。
她緊張得連都紅了:“或許不是這樣的……”
“不。”霍彥朗勾脣沉聲。
“什麼不。”慕安然還想反駁。
突然又被吻住了,霍彥朗突然伸手將她打橫一抱,魄力非凡又不容置喙地將她抱回了臥室,燈被慕安然打開,卻又被他關上了。
霍彥朗將被子蓋到了慕安然身上,語氣低沉:“不管你想說什麼,現在睡覺,有什麼事情明天起來再說。”
“霍彥朗,如果不是你想的這樣呢?”
“那也明天起來再說。”
“霍……”
“叫老公。”
慕安然頓時憋紅了臉。
想了半晌:“老公……如果不是呢?”
“那就讓我先高興一晚。”
霍彥朗磁性而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安然,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