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初澤最終還是忍受不了心底的擔憂，還是先主動繳械，一路上急急地回了倚靜園。
只是到了門口，又略微猶豫了一下，來回地在門口徘徊了幾圈兒後，還是忍不住心底的煎熬，步入園中。
他沒有走一側的抄手遊廊，而是直接就走上了甬道，這樣走，比走廊道可是近了一倍有餘。
當他繞過了一處閣樓，便看到了沐心暖正倚在了廊下的欄杆上，一臉頹廢。
那微微低垂的眉眼，讓人一看便忍不住心中生憐。
不過才幾日不見，想到不她竟是消瘦了那麼多，整個人的神采都是黯淡了幾分。
端木初澤這會兒心裡哪裡還會去想什麼她曾不信任自己？一心只想着要怎麼才能好好地安撫她，讓她不再如此地黛眉緊蹙。
榮月站在了一側，背對着端木初澤，她又不會武，自然是不知道王爺過來了。
“小姐，您好歹也吃些東西呀。如今天色都這樣晚了，您再這樣不吃東西，說不準何時就病倒了。這明日就是除夕了，您這樣子，明日府上的諸多事宜，還要來煩請您的。您要如何能受得住？”
沐心暖不語，只是眉眼再低了幾分，臉色也更爲愁悶了一些。
“小姐，您要是再這樣，早晚是會病倒的。”榮月一急，一跺腳，“要不，奴婢就去告訴於嬤嬤了。她是什麼性子，您可是最曉得的，小心她再碎碎念，讓您頭疼了。”
沐心暖這才輕擡了擡眼皮，“我不餓。只是想要靜一靜，你若是再這般的吵鬧，就不必在這裡伺候了。”
榮月被這話一噎，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只能是幹瞪着眼，巴巴地着急。
另一側的木華自然是看到了王爺的到來，衝着榮月一使眼色，榮月才意識到了，自己身後有人靠近了。
兩人不着痕跡地退了下去，沐心暖一動不動地看着眼前的那株梅花，也不知是在真的賞梅，還是在想着別的事。
紅紅的燭火隨風搖曳，眼前的紅梅，竟然在這等有些朦朧的夜色中，添了幾分的妖嬈之美。
很快，聞到了一陣香味兒，沐心暖一皺眉，不悅道，“榮月，我不是說過了，我不想吃。你們就不能讓我一個人靜靜嗎？”說着，便有些急地迴轉過了身。
這一回身，直接就對上了端木初澤的一雙墨色的眼睛。
只見端木初澤的手上捧着一個托盤，上面放了一個精緻的小白玉瓷碗，那陣陣的香味兒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你怎麼來了？”好半天，沐心暖才從嘴裡擠出來了這麼幾個字。然後便轉了頭，再不看他了。
端木初澤清楚地看到了就在她注意到了自己的一瞬間，眼裡已是蒙上了一層水汽。
“這裡我不能來？還是說你確定你不打算讓我再回來了？”
沐心暖一聽這話，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什麼叫我不打算讓你回來了？明明就是你自己故意留在書房，不想回來。不就是想要避開我？你現在反倒是怪到了我的頭上？”
沐心暖說完，一下子便起身，擡腿就要往裡走。
誰知道一起身，似乎是起地太猛了，眼前竟然是一黑。好在端木初澤離她近，一手連忙扶住了她，另一隻手直接一拋，那托盤便輕飄飄地落在了先前她坐的地方。
“怎麼了？”
沐心暖站穩之後，眨了兩下眼睛，才覺得自己似乎是沒有什麼力氣了。想要將他推開，卻是根本使不出力。
“別鬧。我先抱你進去，十有八九是因爲這幾日沒有休息好，所以纔會體力不支了。”
沐心暖實在是沒有力氣再跟他辯解了，只能是任由他抱着自己回了房間。
“我讓人去重新準備了晚膳，一會兒我們一起用一些，好不好？”
沐心暖別開臉，眼淚仍然是不停地流着。
“別哭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不回來的。我不是讓人留了燈燭？可是我哪裡知道你竟然這樣狠心，竟然不肯去書房看看我。”
沐心暖一聽，這心裡就更爲委屈了，哽咽道，“那晚明明就是你負氣去了外間兒睡，後來你再不肯回來。卻又想着讓我去看你？你也不想想，我明知你在生氣，如何還敢去看你？你那晚一身的冷寒氣息，幾乎就要將人嚇得魂兒都沒了。我哪裡還有膽子去看你？”
“好好好！是我錯，是我不好。你彆氣了，好不好？”
端木初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失策了。當時自己表現出來的冰冷氣息，可能是真的將她給嚇到了，不然的話，也不會將她嚇成了這樣。
再則，自己也實在是欠考慮了。正如她所說的，明明就是自己先負氣去了外頭睡，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又怎麼會拉得下臉來，去前院尋自己？
這裡是大雍，不是自己曾經生活過的那個時代，沐心暖能有現在這樣的表現，已經是讓他極爲滿意，同時也是極爲出乎意料的了。他怎麼能還指望着她能爲了自己，而將自己十幾年來所習得的這些東西，全都拋開？
閨秀禮儀，再加上她又未曾及笄，如何能讓她爲了自己而拋開這一切，主動尋去了書房？
“是我不好。都是我思慮不周，我向你道歉。阿暖，我只是太在乎你了。那晚我惱你對我的不信任，惱你竟然是要縱容着那個宋靜來試探我對你的心。阿暖，我是真的不想跟你生氣的。”
沐心暖仍然在哭，不過，眼淚已明顯落下來的慢了些了。
一張小臉兒上佈滿了淚痕，看向他的眼神裡，滿是控訴，“你怎麼能這樣？分明就是你在故意欺負我。我哪裡就是在故意試探你了？你難道沒聽到那晚宋嬤嬤所說的話麼？你真以爲我這個長樂王妃當的很順心如意？”
端木初澤一愣，腦子裡細細地回想着那日宋嬤嬤所說，一時間明白了幾分，原來不是她不信自己，而是站在了她的那個位置，若是那晚自己真地將宋靜寵幸了，她怕是還要故作大度地給她一個名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