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大結局(完)

漪房風塵僕僕的帶着夏雲天趕到昭城。時值寒冬,昭城地域偏北,氣候酷寒不已,夏雲深和夏珏手下的兵士,都以南疆及東南一帶的人居多,不耐嚴寒,因此暫停了攻城。兩邊爲了鼓舞士氣,都決定在冬季歲末的時候,好好犒勞一下手下的將士,恰好漪房帶來大量的棉衣酒肉,一時間,在這個戰亂紛飛的時節中,昭城裡,奇異的煥發出一股暖融融的氣息來。

夏桀從未想到,漪房會不遠千里的奔襲來到昭城,來到他的身邊,乍然見到漪房的時候,他只覺得恍若是在夢中。

他將漪房留在京城,還留下竇祖年,不是沒有想過可能會發生的變故,可他選擇相信漪房,退一步講,如果他真的失敗了,漪房有云天在身邊,自然會爲了雲天打算,這樣的話,夏雲深一旦打入京中,掌握大權的漪房就會投降,以夏雲深對漪房的用情至深,只要他死了,夏雲深無論如何也是會留下漪房的,漪房自然也能用她的聰慧保住雲天,如此,就算是他在黃泉路下心如刀割,也能含笑。

可漪房,居然來了,不要到手的權勢富貴,選擇和他一起面臨艱難險阻,這樣的深情厚誼,讓他心潮澎湃之餘,只能緊緊的抱住漪房,無語凝噎。

一朝春情過後,漪房伏在夏桀的懷裡,告訴了夏桀一件事情。

“我將華雲清帶過來了,她是華家的女兒,我知道她有三個哥哥,此時都是夏雲深手下的大將,頗有大才。”

夏桀停在漪房臉上撫摸的手一頓,指腹上厚厚的繭子摩挲過漪房凝脂一般的肌膚,感受到柔膩的同時,他不自禁的嘆了口氣。

“漪房,你是想要我將華雲清送回去?”

漪房沒有說話,暗黑的燭光裡,她的睫毛抖出一個無奈的弧度。

夏桀掐住她的下巴,擡起她的臉,逼她看着他。

“漪房,你既然不願意放過她,就沒必要這般勉強的。”

他當然知曉漪房的心意,漪房這樣做,分明是想要分裂開華家和夏雲深的勢力,減輕在他身上揹負的擔子。

坦白說,這一次,他的確是輕敵了一些,他估計錯誤的是,夏雲深居然能夠放下體統,不顧一切的和夏珏聯手,雖然這樣做,對他們三方都是飲鴆止渴的行爲,很大程度上,的確是扼住了他的咽喉。

夏雲深手中有的,是南疆的兵馬,夏珏手中有的,是大量的錢財糧草。本來三足鼎立,他還可以分而攻之,偏偏,夏雲深身邊的那個青山居士爲了讓夏雲深取勝,寧可丟掉尊嚴,也要先和夏珏聯手。

奇怪的是,夏珏這個瘋子,在這個時候,也肯答應夏雲深。

想來,夏珏已經到了癲狂的地步了吧,如果他所知的事情沒錯,夏珏馬上就要丟掉性命,想要正名,是夏珏畢生的夢想,夏珏應該也是爲了在臨死之前完成整個夢。

唯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漪房居然會……

會想要將華雲清放回去。

華雲清是華家的女兒,若是真的放了回去,固然可以挑動華家和夏雲深之間的同盟關係,甚至是華家和夏珏之間,也會生出一絲縫隙,只不過,爲了這樣一個微末的效果,就要放走華雲清,別說漪房甘願與否,就算是他,也不願意。

華雲清,當初可是有份害死他骨肉的人!

而且,漪房屢次遭難,華雲清在背後都難逃罪責。

夏桀想到此,果斷道:“我知曉你的心意,不過華雲清放回去與否,並不重要,你既然來了,就好好照顧天兒,其餘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可是……”

漪房想要說些什麼,夏桀俯身而下,準確攫住她柔軟的脣瓣,感受到上面乾澀的皮屑,夏桀的心,不由猛的一抽。

他可憐的漪房,都這樣了,想必連日風餐露宿,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好好歇息,他總是想着要給她最好的生活,卻每每讓她爲自己提心吊膽。

夏桀抱住漪房的兩隻手臂,將她壓在牀上,含含糊糊的道:“其餘的事情,以後再說。”

紅帳垂下,昭城不夠奢華卻充滿暖意的屋中,頓時涌起一股濃烈的**滋味。

當昭城的北風呼啦啦吹在木窗上,噼啪作響時,外面漫到膝蓋深的大雪中,有一個人影,頹然的站在屋脊上,遙遙望着那間屋子,左手上一個陶瓷泥紅的酒瓶,散發出濃烈的酒香氣息,右手握劍的關節處,雪花飄揚在上面,凝成冰晶。看上去有種決然前的悽愴。

慕容藝靜默的站立許久,忽然聽見院落處有嬰孩的哭聲傳來,他身子僵硬,循着聲音的出處望了望,脣邊就慢慢的溢出一絲笑容來,身子躺倒在了屋脊上,仰望着純淨的天空,身上蓋着一層厚厚的冰雪,合上了眼。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這樣的錐心之痛,不用承受多久了,事情盡心的如此順利,不用幾日,就能夠到解脫的時候。

到那個時候,他就不用看着她依靠在別人的懷中,容顏嬌媚,也不用聽着她爲別人生下的血脈的哭聲,他再也看不到眼前這樣的天倫之樂。

當他眼角不知何時凝成的水珠凍結在一起,連心都凍得麻木時,慕容藝聽到了頭頂那串低低的笑聲。張揚,譏諷,充滿了詛咒的味道,慕容藝刷的張開眼,剛纔的滿目哀愁都統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狠到極致的眼神。

“夏珏!”

夏珏一身黑衣飄飄,站立在離慕容藝數丈開外的屋脊上,上下打量了慕容藝一眼,嘖嘖嘆道:“你既然是我的骨肉,就該知道,我從來是喜歡什麼,就必然要去爭到手的,你卻如此毫無擔當,只敢躲在這裡偷看,當初不應該選中你娘生下你,你和你娘一樣,都是上不得檯面的人!”

慕容藝大怒,他這一生,前半生是在家中苦思學藝,吃盡苦頭,後半生,就是想着要殺死自己的生父,還有時時刻刻承受着那般非人的痛苦,若不是爲了殺死這個人,他何必來到京城,何必和夏桀聯手,這樣,就不會認識漪房,若是可以選擇,他寧可永遠不認識這個讓他愛到極致,又痛苦到極致的女子。

生而非人,愛而不能,連嘗試着表達心意的念頭都不敢有,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誰造成的!

如今,這個人居然還敢在他面前說他和他娘都是上不得檯面的人!

慕容藝所有的冷靜都砰然坍塌,他握緊了手中的劍,像是狼一般痛嚎了一聲,就筆直的朝着夏珏刺了過去,其勢如虹,招招朝着要害的地方攻過去!

他知道,雖然離最初的設想還差了幾天,但是夏珏的體力和武力都必定不如以前了,不管夏珏今日來這裡的原因是爲了什麼,他都要拼一拼,除掉夏珏!

夏珏看着慕容藝近乎是不要命的打法,脣角扯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他的眼神一閃,身後他帶過來的數十名高手,已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用不要命的攻法朝着漪房和夏桀呆的那間屋子而去。

本來安靜的院落,剎那間,刀聲四起,守候在院中的人,急忙大喊護駕,兵士匆匆而來,夏桀手下的暗衛,和夏珏帶來的人對上,都是經過苛刻訓練的高手,數個回合之下,已經各有死傷。

這院落裡面的響聲,引來了無數的人,慕容藝雖然奇怪夏珏爲何要在這個時候故意鬧出這樣大的動靜,不悄悄潛入,可夏珏行事,從來古怪,讓人捉摸不透,他不想去猜,更不想在這個慌神的時候,就放走了夏珏,所以他全然不顧,只是拼着一口氣,非要奪了夏珏的性命不可。

院落之中打的如此厲害,夏桀和漪房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夏桀放開懷裡的漪房,扯住旁邊的衣物,隨手穿上,打開房門,叫人守住漪房,便不顧漪房擔憂的阻攔站到了房門外。

“住手!”

夏桀一聲叱喝,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攻勢。

夏珏看到夏桀出來,猛的一掌擊向慕容藝,硬生生將他逼退兩步,自己站定在院中,看着夏桀笑意盈盈的臉,諷笑道:“皇弟,你終於肯出來了!”

夏桀最厭惡夏珏叫他皇弟,可此時他不願和夏珏糾纏這些東西,皺了皺眉,嗤了一聲道:“你竟敢就帶了這麼幾個人過來。”

夏珏用手捂住心口,忍住心肺處傳來的陣陣絞痛,眼睛裡滿是不屑。

“你不就是要逼我過來,我承認,這一次,我輸給了你!”

夏桀但笑不語,他看着夏珏的身子慢慢從挺拔變作傴僂,宛如一個老頭子,但仍然用一種兇狠和倔強的眼神看過來,不知道爲何,夏桀此時,竟然對夏珏起了一絲敬佩之意,因爲只有他知道,夏珏此時承受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痛苦。

慕容藝並不明白,先前還能將他打得毫無招架之力的夏珏,爲何忽然間就會憔悴至此,他目中有驚詫,待看到夏珏鎖骨處,那一串青紅的骷髏印跡時,他駭然變色,倒退兩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夏珏,再回身看看夏桀,似是明白了什麼,手裡的劍,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半晌之後,他將領口撩開,瘦削的鎖骨凸起處,赫然有和夏珏一樣的印跡。

他望着夏珏身上的印跡,再看看自己的,目光掠過夏珏依舊飛揚不屑的臉,再遊離到夏桀把握十足的臉上,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聲過後,卻是悽愴無比。

“我明白了,你早就知道我和他身上,有子母蠱,所以,你在離京的時候,留下我照顧她,說是保護,其實就是在算計着時間,你明知道,她會過來,若是她不來,我爲了報仇,也會親自來一趟,到時候,他久等我不至,已經痛入骨髓,我一來,他必然立刻就會出現,而此時,就是你除去他最好的時機!”

夏桀沒有回話,夏珏看了看慕容藝,依舊是冷冰冰的神情,目中,卻多了幾分溫情。

慕容藝跪在地上,依舊放聲大笑,竟然笑出了一串串淚珠,滾燙的淚水,落在雪地裡,被寒冰的氣息瞬間冰封。

他徹頭徹尾的明白了,他這一生,就是一顆棋子的命運。

想通了這些過後,他重新拾起劍,一步步的朝着夏珏走了過去。

夏珏眼神閃爍,朝旁邊一挪,輕而易舉的架住了慕容藝的劍。

“你明知是怎麼回事,也要親手弒父!”

慕容藝不答,反手又要攻過去,夏珏面色鐵青,一巴掌將慕容藝打到一邊,這一掌沒有留下任何情面,慕容藝受了重擊,倒在地上,加上心志頹喪,匍匐在地,沒有掙扎起來。

夏珏氣血上頭,多年的怨恨堆積成他揮不去的夢靨,偏偏在這個時候,他爲了慕容藝的性命,明知是死路,也要趕過來,但沒想到,自己在這世間上,唯一的兒子,知道了所有的真相,還是要殺他!

他心中的怨憎怒火,噴薄而出,看着侍衛保護在中間的夏桀,目光中恨不能淬了毒!

“夏桀,我一生夢想,被你毀於一旦,就算我今日活不了,我也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活下來!”

夏桀輕聲一笑,將夏珏的微笑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着計劃進行,夏珏早已經是強弩之末,他不信,這裡這麼多人,還攔不住他!

可是,夏桀再一次失算了!

夏珏沒有強行攻過來,甚至沒有用毒,他只是讓自己帶過來的數十個手下,自盡而亡,割斷了頭顱。

數十個頭顱飛起的一剎那,黑色的血液噴濺出來,院中那些團團擁擠在一處護駕的人,都被着潑天一般的血液沾上,肌膚迅速灼燙,猶如烈火焚燒,院落中,頓時一片慘叫聲淒厲而起,很快的,這些人,只是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就如同一塊烙鐵般,冰涼涼的失去了氣息。

“夏桀!”

屋子裡的漪房,聽到了外面的慘叫聲,心中不安之極,早在聽到慕容藝的笑聲時,她心裡就浮現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慕容藝的笑聲太過絕望了。

雖然,慕容藝一直就是帶着絕望壓抑的情緒在活着,可她總是能從慕容藝說話的語氣和看人的眼神裡揣摩出一絲活下去的**,那是一種心事未了的堅持。然而這一次,慕容藝竟是一心求死。

她擔憂無比,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可手下的人,偏偏都不讓她出來。

然而,這些慘叫聲,讓她不得不出來了,沒想到,這一出來,見到的竟然是滿遠的的屍首,天地間,已經從晶瑩換上了血色。

“漪房!”

夏桀沒有想到漪房居然會衝出來,他來不及責怪那些隨着而出被嚇得目瞪口呆的宮人,急忙將漪房擁在懷裡,心頭更加不安穩起來。

他錯了!

他不該自負到這個地步,沒有想到,夏珏明知道自己身重劇毒,居然會用這樣的方法來同歸於盡,他不該以爲,有慕容藝在,一定能夠除掉夏珏,一定能夠護住漪房的安危,這一次,該如何是好。

夏桀的心神一凜,已經迅速的作出判斷,他將漪房死死的壓在懷裡,對着夏珏道:“你我之間的事情,不要連累她!”

夏珏覺得好笑。

“你這個時候跟我說不要連累她,那你利用我的兒子,讓他服食毒藥,用子母蠱使我同樣身中劇毒時,爲何不想想,不該連累我的兒子!”

夏桀冷哼了一聲,看着地上的慕容藝,諷刺道:“你的兒子,你何時當過他是你的兒子,他今日會有這個地步,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當年強迫他娘生下他,就該知道他會傳承你的血毒,一輩子不能見天日,而且血毒的狀況會更加嚴重,一身不能人倫,無法娶妻生子,這樣的怪物,是你造成的孽!”

“閉嘴,我已經找到治他的法子了!”

“什麼法子,不過就是換血之法,可惜啊,當初你爲夏若蘭換血,還能讓其他的女人有你的骨血以增大機緣,這一次,你要爲自己的兒子換血,除非你再找一個女人生一個女兒出來,然後讓你的兒子和那個女人有肌膚之親!可是,慕容藝肯嗎,他不肯,誰願意爲了活着做出你這樣的禽獸行徑,你也只能用自己的血爲他續命,你在他身上下了母蠱,你自己服下子蠱,試圖借子母蠱同心之力讓自己的血液和他更爲相配,他身上有你一半的血液,自此之後,他的母蠱若是中了毒,你的子蠱同樣會疼痛難止,在你體內啃噬你的心肺!朕是在他體內下了毒,而且,早在五年之前,朕知道慕容家有你在這世間唯一的兒子時,朕就找到了慕容家的人,要他們在慕容藝體內中下劇毒!慕容家人恨你入骨,何況慕容藝遲早都是要死,所以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朕。”

夏珏體內劇痛難當,卻用一根銀針扎入三處大穴,強自忍下,他哼了一聲,道:“你們爲了除掉我,也算處心積慮,怕我察覺,子母蠱的毒性讓其又不會輕易中毒,所以纔會在藝兒身上下了最毒的鬼蜮,一日一點,慢慢積累成劇毒,終究起了效果。”

“不錯,而且,光是鬼蜮不足以達到這番效果,當年父皇爲了你,延請天下名士,教你陣法兵法,教你天下絕技,讓你能夠自保。朕不信鬼蜮就能殺了你,所以,慕容藝自從知道身上有母蠱後,就自請服下三尸毒,三尸毒加上鬼蜮,比子母蠱自身的毒性更強千萬倍!夏珏,朕今日叫你一聲夏珏,是要告訴你,你是死在你親生兒子身上,是因爲你造孽太重!”

“造孽太重!”

夏珏擡起頭,只覺得夏桀的話,是他今生聽過的最好笑的話。

造孽太重,造孽太重!

漪房被夏桀死死的壓住頭顱,靠在夏桀胸前,她看不到此時的狀況,可聽着夏桀的話,她覺得心,都冰凍成碎片了。

她不是怪夏桀算計夏珏,甚至夏桀算計慕容藝,她都是覺得不奇怪的,畢竟,從一開始,慕容藝和夏桀就是爲了各自的目的走到一起。她只是覺得心痛。

她不是傻子,從夏桀和夏珏兩人的對話中,她已經隱隱的猜出了真相的輪廓了。

這是一個設了幾年的局。

而這個局成功的關鍵,就是夏珏對慕容藝的父子之情。

原來,夏珏對慕容藝,有拳拳父親關愛之意,可慕容家族和夏桀,用了這樣的父愛,來做爲除去夏珏的利刃!爲了達到這樣的目的,不惜犧牲掉慕容藝,讓慕容藝做爲一件武器。

這樣的做法,何其殘忍。

慕容藝爲了慕容家族,一心報仇,不惜殺害自己的生父,卻原來,到頭都是一場空,所有的人,都是在利用他,這些年,慕容家族的關愛是假的,所有的,都不過是爲了在他的腦海裡種下對夏珏的恨!

她能夠想象,慕容藝在慕容家族長大的時候,慕容家族的人到底是如何告訴他夏珏其人的。

卑鄙無恥,冷血,不顧他孃的性命,也不顧他的性命,即便是種下子母蠱,也不過是因爲夏珏的性情多變,另有目的而已。

她終於明白,爲何慕容藝先前的笑聲會變成那樣,一個人走到這等地步,還有什麼活下去,堅持下去的信念呢。就算是她,這樣不人不鬼的活了一生,到頭來發現所有的都是假象,溫情全成了殘酷,也寧肯立刻死過去,永遠不要清醒過來。

何況,不能人倫啊……

高貴清華的慕容藝,如同謫仙一般的慕容藝,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慕容公子,竟然有着這樣的隱秘和恥辱,慕容藝,慕容藝,你這二十多年,到底是如何活下來的。

漪房心中一酸,眼角的淚珠,串串滾落下來。

夏桀感受到胸前的潮意,隱隱猜到漪房的想法,他的心裡,不是不慌亂的。

不管用什麼樣的法子對付夏珏,他都覺得理所當然,可他不願意讓漪房看到這一面,卻又知道漪房遲早都會知曉。

他不知道,漪房會如何看他。

他只能更加用力的抱緊漪房,試圖護住他生命中唯一最珍貴而不能失去的。

夏珏笑過,看着眼前相擁的一對璧人,脣角勾起來,他的動作,如同閃電,捲起腳下的片片風雪,直取的目標卻不是夏桀,而是漪房!

在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已經佈下一個倉促的陣法,可以暫時阻擋人進來,而原本在這個院落之中的人,早已經被他開始張揚的闖入吸引過來,死在這些帶毒死士的血液之下,所以,他有足夠的時間,和夏桀同歸於盡!

夏桀抱着漪房,步步後退,有些吃力,他明白了夏珏開始這樣張揚的原因。原來,夏珏從知道中毒開始,就沒有打算爲慕容藝解毒,不是慕容藝將夏珏吸引過來,而是夏珏反過來利用了他這樣的心思,讓他輕敵,好趁機下手。

到了此時,他不得不承認,夏珏其人,做事出人意表,但每一次,都能夠恰如其分的點在了人的疏漏處!

夏珏步步緊逼,夏桀步步後退。

漪房被夏桀牢牢的抱在懷裡,她能夠感覺到,耳垂被刮過的風,吹得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痛。

直到眼前涌動起一陣徹骨的寒意,漪房不知道爲何,就覺得心跳如鼓,危機已經近在眼前,她來不及猶豫,做出多餘的判斷,看到一個人影擋在了自己的面前,電光火石之間,她模模糊糊的透過風雪認出了那是夏桀的輪廓。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力量,她雙臂抱住夏桀的胳膊,竟然在猝不及防的時候將自己和夏桀的位置調換過來,而夏珏的掌心,也已經對上了她的腦門正中。

“漪房!”

夏桀不知道應該形容自己心頭的感受,他從來不知道,漪房這樣一個嬌柔的女子,竟然會有這樣的力量,禁錮住自己,讓自己半點動彈不得。他不敢用力過大,生怕自己會將漪房往夏珏的掌心上湊。當他眼睜睜看着夏珏打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心涼徹骨。

然後,下一刻,絕望的夏桀和漪房都被人推到了一邊。

當兩個人互相攙扶着坐立起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副靜默的場景。

慕容藝的劍,從夏珏的胸前穿透,殷紅的血液順着劍身,蜿蜒出一條小溪,落在白色的雪地上,匯出一條血河。

而夏珏那凝聚了所有力道的一章,擊打在慕容藝的頸間,那骷髏形樣的部位,慕容藝抖了抖身子,清俊無匹的臉上,只是微微的笑着,望着夏珏慢慢的躺在地上,慢慢的笑着合上眼,看夏珏嘴脣喃喃,神情恍惚,然後,血跡,就從慕容藝的脣角,慢慢的滲透。

“慕容哥哥!”

漪房心靈最深處的一塊地方,砰然碎裂了,她推開夏桀的懷抱,連滾帶爬的跑過去,抱住慕容藝正在漸漸失去溫度的身軀,慌亂的給他擦着血。

“慕容哥哥,慕容哥哥……”

這一刻,她的腦海裡,不斷響起的,是年幼時,那刻在骨子裡的四個字,她眼前的場景,不斷轉換,從年少時,那個英俊溫柔的少年,再到面前這個沉鬱悲愴的男子。

淚水,伴着雪水,打在慕容藝蒼白的臉上,一點一滴,凝結封凍。

“慕容哥哥,你別嚇我,你會好的,我找太醫來救你,我找太醫來救你。”

慕容藝怔怔的望着漪房,手無力的擡了擡,他想要摸摸面前這個女子的臉。

她在叫他,慕容哥哥。

好久好久了,當初第一次見面時,那個邋遢瘦小的女娃娃,原來,已經長成了這副樣子,成了她命裡註定的劫。

他癡癡的笑了起來,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她握住,放到溫暖柔膩的臉上,心靈的深處,涌動的,是前所未有的暖意。

他動了動脣,看到她淚水紛紛的樣子,竟覺得格外動人。

漪房啊,他的漪房……

他的脣,蠕動了幾下,發出低低的喃喃聲

看出慕容藝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漪房低下身子,附耳過去,卻在聽到那一句話時,淚水,更加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心靈最深處的一角,跟着碎裂成了齏粉。

慕容藝呵呵的笑,他品着漪房的淚水,眼神遊移向不遠處被冰雪覆蓋的夏珏身上,什麼話也沒有再說,只是閉上了眼。

當懷中的身體被漫天冰雪覆蓋,再也沒有了溫度的時候,漪房恍然間聽到一陣聲音。

那是她的身體裡,某一個地方,某一片靈魂,跟着慕容藝飛向天空的聲音。

“慕容哥哥……”

夏桀望着雪地裡痛苦失聲的漪房,幽幽嘆息,他站起身,走到漪房旁邊,蹲下去,從後面摟住了漪房。

天上的冰雪,飛揚又落下,將地上一地的殘屍和三個在雪中相擁的人,都裹在了一起,再也沒有恩仇,再也沒有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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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十六年,戾太子作亂,初始大勝,後天子設計,誅逆臣珏,東南亂臣失主,潰不成軍,戾太子夏雲深失援,南疆部落又逢災年。天子以三十萬軍,困戾太子於愴城,半年後,戾太子於烽火臺上,自盡而亡。東宮之亂始平。

此亂後,天子以平叛之功,令大臣竇祖年爲相,封后宮漪妃爲賢德皇后,立嫡長子爲太子,由此天下大定——(景泰本紀,東宮之亂)

這一段記述只在大夏的史冊上佔據了寥寥數語,而那一個逆臣珏字,自此塵封在大夏的歷史中,無人知道,這其中,到底隱藏着一個何樣的皇家糾葛。唯有無數的士人賢士,在猜測中,臆想着這過往的一切。

偶爾,皇城中的一個女子,會在珠璣閣中翻閱書籍看到這段記述時,潸然淚下,那個時候,頭戴鳳冠的這名女子,就會習慣性的站立在空曠的高臺上,望着遠處的天空,閉上眼睛,任憑記憶裡那些經年的面孔慢慢模糊掉視線,直到身後有一個寬厚的胸膛讓她依靠,她的脣角,纔會綻放出溫暖和煦的笑意。

可能大家會覺得不夠詳細,不過我想來想去,再寫也不好,於是決定這樣來寫,寥寥介紹一下夏雲深,感興趣的童鞋可以看夏雲深的番外交代詳細劇情,不想看的,就可以不用再花錢了,囧。我真是不是敷衍,考慮好久的結尾了。就此結文,感謝大家一直的支持了,明天更一章皇妃,然後放新文,然後隔天一章番外。番外是早就寫好了的,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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