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板的工作人員打了板,開始了拍攝。
導演在倉庫外面,專心的看着畫面,就在攝像機慢慢的順着軌道退到倉庫的門口的時候,倉庫裡突然爆出一團碩大的火光,伴隨着“轟轟”的爆炸聲。
導演看着畫面就愣了一下,他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明明是說好七點過十分,煙火師準點引爆的,現在手錶上的時間纔不過七點過八分。
提前引爆了。
倉庫裡還有演員和工作人員。
導演的臉立時就白了,他喊了一句,“快,快去救人,裡面還有人!”
滅火的設施是早就準備好的,泡沫滅火器,水車,早就在旁邊等着了,只等這場戲拍完,就會將火撲滅。
拍攝場地整個都亂了,有人拿着高壓水槍對着倉庫裡衝,有人拿着滅火器對着裡面噴。
倉庫的門口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幾個人,導演撲了過去,將人數了數,臉色一白,“蘭亭呢?”
幾個逃出昇天的攝影師還有工作人員都搖搖頭。
這種時候,誰還顧得了別人,只管自己逃命要緊。
一個攝影師就道:“她剛纔站的地方在最裡面……”
導演急得想蹦腳,一點損失劇組還承擔得起,但要是出了人命,事情就不好辦了。
導演顧不得許多了,操起一個滅火器就往前面衝。
好在人多,滅火的準備又充分,倉庫裡的火本來也不是太大,只是爲了拍攝效果,爆炸的動靜跟火光弄得比較大,倉庫裡很快就只剩下就零零星星的火光了。
趕緊有人進去找蘭茵。
在離爆炸點極近的一個地方,找到了一個昏倒在地上的女人。
若不是看她身上穿着的民國時期的戲服,誰都認不出來這就是蘭茵。 шшш ▲ttκǎ n ▲C〇
她的一張臉也不知道是被薰的還是被燒的,黑糊糊的一片,胸口還在微微起伏着。
蘭茵被人抱出來的時候,救護車正好就到了。
幾個醫護人員將蘭茵擡上了擔架,經紀人一臉焦急的跟着上了救護車。
還好沒弄出人命,導演蹙着眉,頹然在椅子上坐下,忽然眉毛一豎
,“煙火師呢?把他給我叫過來!”
一個五十多歲黑瘦的老頭就過來了。
導演看了他一眼,“老劉,你做這一行也做了這麼多年了,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老劉一臉的愧疚,“我,我看錯時間了。”
導演嘆了口氣,“算了,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他看着旁邊的助理,“報案吧,這麼大的事情是瞞不住的。”
老劉垂着頭,默默的走開了。
導演抓起桌上的劇本,皺起眉,“去把編劇找來,後面的劇本要改一改,女二就死在這場爆炸裡了,後面的戲份全部刪掉。”
助理去找編輯了,導演站起身,轉了幾個圈,招手又叫來了副導演,“你一會兒去醫院看看情況,看傷勢到底怎樣,醫藥費還有賠償的事情,你讓陳律師幫着辦。”
導演頓了頓,“還有,儘量安撫一下那邊,不要讓媒體大肆報道。”
副導演答應着走了。
蘭茵醒來的時候,只覺得一張臉生疼。
她慢慢的睜開眼,入目是一片雪白。
“這是……”蘭茵開口說了兩個字,只覺得嘴角牽動了臉上的肌肉,疼得鑽心,而她的聲音,說不出的嘶啞難聽。
蘭茵腦子裡忽然出現恐怖的一幕,火,到處都是火!
她想跑,跑了幾步,卻不知道被什麼絆倒了,一團火光落到了她的臉上,她暈了過去。
蘭茵的心臟猛地縮緊,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摸到的是厚厚的繃帶。
蘭茵的心往深不見底的海里沉下去,她的臉肯定毀了。
不用照鏡子,就這鑽心疼痛,就這厚厚的紗布就說明了一切。
玉墨辰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雖然父親似乎是不會再跟這個女人有任何牽扯了,但是他不放心,還是讓人留意着蘭茵的動靜。
蘭茵拍戲受傷毀容的事,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玉墨辰找來了管家,“是不是你讓人動的手?”
管家笑了笑:“少爺,還真不是我,我要辦的話,不會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再說,也不會牽連到別人。”
劇組可是有幾個工
作人員都受了輕傷。
管家一臉輕鬆的笑意,“劇組那邊的事,恐怕還是白家人動的手。”
玉墨辰臉上也露出笑意,他低低的囑咐了一句,“父親要是問起來,你就實話實說。”
管家點點頭,他覺得,老爺恐怕以後不會再問起這麼一個人了。
一場拍攝事故並沒有激起多大的浪花。
蘭亭的粉絲倒是不消停了一陣,不過這點動靜很快就壓下去了。
一個月之後,蘭茵出院了。
這時已是冬天,蘭茵帶了口罩,圍巾,一件連帽大衣兜頭罩住了整個臉。
她從出租車上下來,回了住處。
屋子裡像是沙漠,到處都是厚厚的一層灰。
蘭茵徑直走到衛生間,拿了塊毛巾,將鏡子擦得乾乾淨淨,然後掀開頭上的帽子,解開了圍巾和口罩。
鏡子裡是一張恐怖的臉,厚厚的增生疤痕佈滿了左半邊臉,左邊的眼睛有些變形了,嘴角也被扯得翹起。
蘭茵怔怔的盯着鏡子裡的這張臉。
這張臉曾經讓她名利雙收,如今,也讓她掉進了地獄。
往事一幕幕從眼前閃過。
渝城小院裡的銀杏樹,還有坐在銀杏樹下吃飯的那一對璧人。
她的人生,似乎就是從那裡開始拐彎。
蘭茵走到一張佈滿灰塵的椅子上坐下,眼睛無神的看着虛空中某處。
她忽然想,她或許其實完全可以不必走到今天的地步的。
她也曾經在路口徘徊,只是,每當她站在路口的時候,她總是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去走。
她一步一步的將自己徹底毀滅。
她纔剛剛二十三歲,一朵花還沒有完全開放,就迫不及待的凋零了。
蘭茵坐了許久,才起身,走到衣櫃前面,拖出一隻行李箱,讓後將衣櫃裡的衣服往裡塞。
直到行李箱被塞滿了,蘭茵才住了手。
她看了一眼梳妝檯上落了一層灰的瓶瓶罐罐,這些名貴的化妝品,她這一生,都不可能有機會用到了。
她提起行李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