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男兒

人馬如潮,蹄聲如雷,數萬人馬在小小的流沙坪上激戰正酣!

呼延傲博意外喪命在一個無名小卒手中,這支聯軍的指揮權終於落到了李繼筠的手裡,李繼筠馬上揮軍南下,仍按既定路線,直撲蝦蟆寨,試圖取道“一線天”返回隴右。

吐蕃系的將領們對呼延傲博之死不無猜疑,除了李繼筠一向對權力的熱衷,意圖染指蕭關的野心,還因爲李繼筠是有前科的。當初他窮途末路投奔綏州,不甘就此寄人籬下,所用的手段就是設計殺害綏州刺使李丕顯,篡奪了他的權力。

不過他們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尤其是眼下大敵當前,也不是火併的時候,所以幾位吐蕃主要將領商議了一番,決定暫且隱忍,待返回隴右後,再把此事稟報尚波千,請尚波千大頭人爲自家將軍主持公道。於是他們也表現的甚是馴服。

一到鹽州果然便踏進了西夏人的包圍園。賴有爲、柯鎮惡等左近各路兵馬連手圍剿,而楊延朗則鎮守西線割踏寨,不動一兵一卒,就是不肯給他可趁之機。激烈的戰鬥便在流沙坪的丘原上展開了。

柯鎮惡不是一個傑出的進攻型槨領,卻擅長守,擅長各種地形的堅守,李繼筠先出動本部人馬,結果大敗而歸,西夏軍趁機形成半月狀合圍之勢,李繼筠再以4_蕃大將大野奴仁爲先鋒,縱騎衝突,一番激戰,仍是不得進展。

大野奴仁和阿各孤是呼延傲博的左膀右臂,所部精銳戰力驚人,但柯鎮惡以逸代勞,以守迎攻,佔據了主動,所以雖付出傷亡不小,給予大野孤仁的傷害卻更加嚴重,待大野奴仁所部與柯鎮惡鏖戰正酣時,左右兩翼的西夏兵馬又突然一刃雙分,一路直逼李繼筠主陣,牽制其兵馬,一路弧形包抄,將大野孤仁的兵馬完全截在了流沙戰場上。

眼見大野奴仁深陷重圍,左衝右突,始終殺不出來,西夏軍如汪洋大海,隨時都能傾覆他這條小船,與他情同兄弟的阿各孤不待李繼筠下令,便親率八千精銳殺進了重圍,想要把老兄弟接應出來。得阿各孤的赴援,大野奴仁士氣爲之大振,但援兵多了,包圍過來的敵軍也多了,“船”大了,風浪也升級了,兩下里合兵一處,也不過是延長失敗的時間罷了。

“快走,衝專卜重圍。”

阿各孤揮刀劈開一轉,劈開面前攢刺而來的五杆大槍,扯開大嗓門叫起來,冷不防一枝冷箭橫空射來,穿透了他的皮甲,正射中他的左肋,這一箭貫入甚深,阿各孤大叫一聲便栽下馬去。數萬兵馬往復衝殺,把整個戰場都攪成了一鍋泥粥,一旦落馬,亂蹄之下哪有命在?

大野奴仁眼見就要殺出重圍,忽見援救自己的阿各孤中箭落馬,豈肯捨下他獨自逃生,立即一催戰馬又殺了回去。四下裡的西夏軍將士就像滔天的巨浪,翻滾着撲了過來,迅速把他們埋葬在巨浪之下,連一個泡沫都沒翻起。

“報!大野奴仁、阿各孤……,雙雙戰死!”

“跟他們拼啦!”耳畔忽地一聲炸雷,驚得李繼筠退了兩步,就見吐蕃將領斛斯高車紅着雙眼,彷彿一頭髮情的公牛,隔着三尺遠,李繼筠就能感到他粗重的鼻息直噴到自己臉上:“李將軍,請分兵兩路,牽制左右兩翼的西夏軍,我斛靳高車率所部直衝柯鎮惡本陣,必斬其首,爲大野奴仁和阿各孤兩位大人報仇!”

“斛斯將軍且慢!”

李繼筠一把拉住斛斯高車,激動地道:"我也想直入敵營,斬敵酋首啊。奈何敵軍人多勢重,我們硬拼不得,否則我等戰死沙場不足爲惜,誰來爲呼延大哥、爲大野奴仁和阿各孤將軍報仇?聽我良言相勸,不能硬拼了。”

斛斯高車紅着眼睛,梗着脖子道:"不然又如何?難道他們會大發慈悲,放我們離去?”

李繼筠雙眉緊蹙,在原地徘徊片刻,忽地擡起頭來,一指雙手反待,被綁在馬上的摺子渝道:“那也不然,我有辦法。此女身份特殊,與西夏王楊浩關係匪淺,若以她性命相挾,必可迫使西夏軍爲我們讓開一條道路。”

他說到這裡,喟然一嘆道:“其實……自從捉到此女,我便已向呼延大哥提過這個主意,可呼延大哥英雄一世,傲骨錚錚,不肯行此手段啊。我也想遵照呼延大哥的遺志,堂堂正正地擊敗敵軍,轟轟烈烈地殺出去,可……,敵衆我寡,死我固然不怕,但是我還想留此有用之身,爲大哥報仇雪恨呢,個人榮辱,又算得了甚麼?”

徂掛■起胸膛,大義凜然地道:“鳴金,收兵!本將軍要親自上陣,會一會那柯鎮惡!”

柯鎮惡眼見敵軍潰敗,不禁喜上眉梢,今天終於可以一雪無能將軍的前恥了。當年若非大王有令,縱敵離去,便早已生擒活捉了夜落紇和李繼筠,一舉成名,功震天下。而今,總算是老天垂憐,把這個機會再度送到狗,必把李繼筠留下,這份功勞,任誰也搶不走了。

眼見李繼筠收兵,柯鎮惡微微一笑,沉穩地下令:“收兵,固守,敵人急,我們不急,耗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馬上打掃戰場,搶救傷兵,準備下二場惡仗。”

傳令兵匆匆傳下令去,沸水一般的戰場頓時像潑下了一瓢冷水,

開始安靜下來,士兵們開始匆匆收縮防線,加固陣地,搶救傷員。

過了片刻,遠處李繼筠營中,有八個持盾的戰士騎着馬,簇擁着兩個人緩緩向前走來,他們離開了自己的本陣,徐徐前行,毫不遲疑。

柯鎮惡見此情形,眉頭不由一皺,不知道李繼筠在搞什麼鬼「就算這幾個人個個都是萬人敵,難道衝得垮我的大營?這番舉動是做什麼?投降?

詫異之下,柯鎮惡舉手向下輕輕一壓,前面一排弓箭手立即把利箭向地面一指,放棄了蓄勢

待及的動作。

李繼筠營中出來的幾個盾牌手左右一分,閃出裡邊兩個人來,馬上是一男一女,男女各騎一馬,那男子耳戴金環,粗眉豹眼,頭頂半禿,髮辮分於左右,腰懸一口闊刀,正是李繼筠,而那女子……

對方已在一箭地內,柯鎮惡能把對方的容貌看的非常清楚,一俟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柯鎮惡便是怵然一驚,他是認得摺子渝模樣的,忘形之下,柯鎮惡推開前邊的盾牌手,急急衝出幾步,皁睛再看,不由得面色如土。

李繼筠本來還在考慮如何介紹摺子渝身份,想來西夏軍中這麼多的將領,總有人認得她的,一見柯鎮惡的反應,不由得心中大定,瞧這模樣,柯鎮惡就是認得摺子渝的,李繼筠在馬上大笑:“哈哈哈,柯將軍,久違啦。想當初我李某人夜襲銀州城,趕得你雞飛狗跳,今日李某虎落平陽,被你困在這流沙坪上,總算讓你扳回一城。呵呵,李某人福大命大,縱然你手握雄兵百萬,又奈得我休,這馬上的女子是誰,你可看清楚了?”

柯鎮惡遲疑地道“她……你……她是……”

李繼筠在馬上樂不可支,捧腹大笑道:"哈哈哈,不敢相認麼?那就讓本將軍來告訴你,這一位,就是你西夏大王楊浩輾轉反側,求之不得的摺子瀹斯姑娘,折御勳折大將軍的妹子,柯將軍,可認得出嗎?”

“支公子?真的是五公子?”

左翼將士中,有不少是獺有爲的部下,包括賴有爲在內,都是程世雄的舊部,也就是折家軍的嫡系,賴有爲策馬向前馳出一箭之地.看清摺子渝模樣,不由得滾鞍落馬,顫聲叫道:“五公子!”說罷己是單膝跪下,行了個最鄭重的軍禮。

他這一跪,四下裡西夏軍中折家舊部紛紛隨之行禮,下馬的下馬,棄盾的棄疼,忽啦啦跪倒一片,各部營中都有不少折家舊部,一時間引得三軍騷動。

李繼筠仰天大笑,身形震動,大腿上的傷處頓時痛入肺腑,但他端坐馬上,仍然強自忍耐,扮出一副渾然自若的模樣。他那馬鞍jl已經墊了幾件軟袍的,可是大腿被斷劍插入,鈍器撕裂的傷處本就難以癒合,又幾經顛簸,哪有這麼快就好的,幸運的是天氣寒冷,患處不曾腐爛化膿。

“都站起來!”

摺子渝一聲清斥:“各位兄弟,記得昔日香火情份,摺子渝感激不盡,但你們如今是西夏軍將士,是西夏王的部下,兩軍陣前,豈能向敵營下跪,要記得自己的本份。”

摺子渝一罵,賴有爲不由得心中一凜,連忙抱拳再行一禮,站起身來翻身上馬,四下裡折家舊部也紛紛起立。

李繼筠睨了摺子渝一眼,洋洋得意地道:“柯將軍,讓路吧「否則,李某人可不曉得憐花惜玉,一刀下去,折姑娘香消玉殞,心疼的可不是我!”

李繼筠眼中的殺氣可不是假的,一柄雪亮鋒利的長刀已然架在了摺子渝纖細的頸上,無需用力,只須順勢一拖,摺子渝就得命殞當場,唬得柯鎮惡連連擺手。

李繼筠好色,天下的男人又有幾個不好色?可李繼筠心中,仍是權柄最重。當日花飛蝶妖嬈嫵媚,在綏州城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絕色佳麗,李繼筠爲交好呼延傲博,便也毫不猶豫地獻出去了。女人在他心中「終究不過是一件玩物,他身負殺父滅門的大仇,又豈會生起憐香惜玉之?

四下裡,西夏將士們憤怒地盯着李繼筠,如果目光能殺人,李繼筠早已千瘡百孔,但是槍戟如林,卻是無能爲力。在李繼筠的背後,也有一雙目光,飽含着怨毒和憎怒,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那是斛斯高車。

李繼筠雖然說的好聽,可是摺子渝那一句話,已在他心裡娌下了一顆猜忌的種子,這顆種子已然生根發芽,茁壯成長:既然你手中掌握着這樣一個人物,爲何不早早與技們商量,偏要先安排一場惡仗.葬送了我兩位兄弟的性命?李繼筠,這筆帳,我一定要跟你算個清楚!

釙踏寨。

漫漫長夜,一盞孤燈,楊浩的心就像油燈的心,飽受煎熬。

摺子渝陣前被待,三軍擁馬不前,柯鎮惡咬碎了一口牙齒,閃開了一條道路,眼睜睜看着李繼筠揚長而去,幾乎氣吐了血。

蝦蟆寨外的“一線條”並不是一條適宜大隊人馬通行的道路,當初他們之所以要選定這條路,只是因爲從割踏寨返回的道路已被切斷,除此這外他們已別無選擇,眼下有摺子渝在手,李繼筠最好的選擇其實是殺回葫蘆河畔的割踏寨,以摺子渝爲人質,逼迫楊延朗讓路。

但是李繼筠不敢冒這個險,這一回能否逃出生天的唯一保障就是摺子渝了,來回這麼一奔波,萬一楊浩得到消息親自趕來了怎麼辦?在李繼筠心中,女人再美,也不過是一件泄慾工具,如果易地而處,讓他在一勞永逸、殺掉死敵和保一個女人縱敵逸走之間來做個選擇,他毫不猶豫地會選擇前者。以己度人……,他無法確定楊浩會如何決斷,又豈敢冒那個險。

而柯鎮惡等將領則不然,且不說軍中本有許多折家舊部,柯鎮惡必須得考慮是否會引起譁變,就是楊浩那邊的壓力,也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楊浩什麼心意他不知道,他就不敢妄做決斷,逼死摺子渝。那樣的話,儘管摺子渝是死在李繼筠刀下,所有折系將士以與折家交好的麟州楊系將領,都會把他視作仇敵,到那時就算楊浩也不想放人,爲了安撫軍心民意,也得把他做了替罪羊。

於是,李繼筠仍然選擇了“一線條”,數萬匹馬都遺在了“一線天”谷口外,但是他的將士卻安然地回到了隴右。隨後,飛鴿往來,戰報頻傳,剛剛趕到半路的楊浩折向了割踏寨,柯鎮惡也馬不停

蹄地趕來了。

柯鎮惡面有愧色地道:“大王,臣……當時無計可施,只得讓路,

坐視那李繼筠逃之夭夭,臣實在……

“你沒有錯……”

楊浩沉默了一下,又道:“不管是你果斷髮兵,斷敵後路,還是選擇流沙坪阻敵克敵的戰法,都很出色,至於讓開道路,放他離去,如果是換號我,我……也別無選擇……”

楊浩說到這裡,盯着案前如豆的燈火,神思飄忽,再度陷入了沉默。柯鎮惡不安地看了眼竹韻和馬搠!,兩個丫頭回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兒,她們倆現在也是噤若寒蟬,不敢作聲啊。

楊浩雖然語氣平靜,還在寬慰着柯鎮惡,可他現在心中就像一場大風暴正在肆虐着,憤怒、惶急、擔憂,殺意……,種種情緒已經把楊浩化作了一座活火山,岩漿在他的心底沸騰着,雖然他還沒有爆發出來,可是除非你不知道他已經快要抓狂,否則任誰坐在這火山口上,不會心驚肉跳?

子渝陷落李繼筠之手,我得如何才能救她回來?如何才能?

種種念頭紛至沓來,有對子渝的擔心,有對李繼筠的仇恨,有攻打蕭關搶回子渝的種種設計方案,亦有飛快掠趕不敢多想的子渝可能遭遇的不堪境遇……

楊浩突然站起身來,在帳中急急地踱起步來,竹韻和馬搠!趕緊往房角躲了躲,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柯鎮惡直接施展枯木神功,把自己和屁股底下的凳子化作了一體,眼觀鼻、鼻觀心,不言不動,不生不息,恨不得楊浩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大。

過了許久,楊浩忽然站住了腳步,搓了搓一臉疲憊的臉頰,說道:“你們不要站在帳外了,都進來吧!”

甲冑整齊的楊延朗、拓拔昊風等將領彷彿點將升帳一般,齊刷刷地走了進來,他們一直候在帳外,根本不敢去睡,等的就是楊浩的命令。

“子渝,我要救!問題是,怎麼救。諸位,我的心亂的很,你摺

有何良策,只管道來。都坐吧,此非朝堂,不必拘禮。”

柯鎮惡忐忑地道:“李繼筠取道蝦蟆寨的一線天趕回隴右,此刻正在趕回蕭關的路上,蕭關雖留有駐軍,但是兵力已不充足,我們不如強攻蕭關,搶在李繼筠之前奪下這個要塞,再揮痛擊李繼筠,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或者……或者會有機會。”

“萬萬不可。”楊延朗立即出言反駁:“蕭關險要,易守難攻,此乃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呼延傲博和李繼筠揮軍北上之際,已做了充分的安排,縱然兵力不及以前充沛,要守住蕭關,至少短時間內守住蕭關卻不爲難,我們如果硬攻,損兵折將倒也罷了,卻未必能夠攻取,只須拖得幾日,就算李繼筠不到,尚波千的援軍也要到了,越是要救人,越不能莽撞,我以爲,此計不成。”

拓拔昊風遲疑了一下,望着楊浩試探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不如等李繼筠趕回蕭關?咱們預伏的內應,也被呼處傲博一併帶入河西了,此番回去,他們現在正在李繼筠的軍中,要取蕭關,必得內應,我可派人翻山潛赴蕭關,一俟他們回來,馬上取得聯繫。只不過,這一來他們就暴露了身份,我們準備還不充分,尤其是宋國那邊……,許多苦心佈置,都要付之東流了。”

“火燒眉毛,先顧眼前吧!”

楊浩咬着牙道:“昊風,馬上派人潛入蕭關打探消息,一俟得了信兒,立即飛鴿傳回。延朗,自各軍中挑選精銳,披甲執銳,隨時待命。

“遵命。”

“好了,你們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衆將面面相覷,只得依言退下,楊浩看了眼竹韻和馬搠!,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你們也去睡吧。

人默默退下。

楊浩兩眼失神,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默立半晌,才用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道:“李繼筠,你敢傷害子渝的話,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發誓,我活多久,你就會活多久,我一定要讓你天天活在地獄裡,生……不如死!”

“砰”地一聲,楊浩一張拘下,一張恁結實的鐵梨木桌子被拍成

了碎片。

“命令前邊,再加快些速度,務必以最快的時間趕回蕭關去!”

專匿筠躺在一架簡陋的擔架jl,急不可耐地催促着。

他的心腹將領鮑駒驊陪在一旁,說道:“失了馬匹,行路不便,將士們走的已經很快了,再加快速度,到了蕭關後,恐怕都要精疲力盡了。大人,一線天關隘處好歹有個郎中,懂些粗淺的醫道,你該先讓他給你看看腿傷敷些藥再趕路的……

“這點傷還要不了我的命。”

李繼筠冷笑一聲,四下看了看,放低了聲音道:“呼延傲博雖然死了,但他上面還有一個尚波千,呼延傲博死去的消息已由一線天守軍飛馬傳報尚波千去了。對蕭關這樣的重要所在,尚波千必定會再遣心腹大將前來駐守,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搶在他的前面。

鮑駒驊心頭一凜,低聲道:“大人的意思是?”

“趁着蕭關羣龍無首,把它掌握在我們手中!”

“恐怕……尚波千不肯善罷甘休。”。

“哼!要是我爭不到蕭關,他纔不肯善罷甘休。一旦蕭關爲我所有已成事實,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除非他肯化友爲敵,承受夜落紇、羅丹和我的三面夾擊。”

李繼筠頓了頓,又道:“這喪家之犬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寄人籬下,也終非長久之計。我們今後不管是想打回河西去,還是在隴右闖出屬於我們的一片天下,都必須得有屬於我們的一塊地盤。眼下,沒有比蕭關更合適的所在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抓住它「我們永無出頭之日。

蕭關的吐蕃將領們恐怕不會答應吧?”

“哼哼,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在流沙坪先打上一打?呼延傲博、大野奴仁、阿各孤已死,剩下斛斯高車等人不足爲懼,論威望講才幹,他們都不足以獨擋一面,蕭關一旦入我手中,尚波千就不敢撕破臉面擁軍與我一戰了,因爲在我後面,還有一頭猛虎,一個不慎把他放進來,對尚波千來說纔是真的災難。

同時,他也會擔心我與夜落紇和羅丹聯手。所以對我來說,最難的不是佔據蕭關之後怎麼辦,而是如何佔據蕭關,一旦把它據爲己有,尚波千哪怕火冒三千丈,也得捏着鼻子認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就是這麼回事兒,所以,我們得儘快趕回蕭關,這是成功的關鍵。

他想了想,又道:“蕭關的吐蕃部落雖奉尚波千爲主,但是一向是通過呼延傲博間接控制的,呼延傲博已死,我軟硬兼施,當可吞併其中一分部,至於那不肯馴服的,至少也得把他們所佔據的險要山寨盡皆轉移到我們手中,地勢一易,他們就要屈居下風,奈何我們不得了。你心中有數就好,現在不要露出聲色。”

兩個人正竊竊計謀着,不遠處傳來一陣吵嚷聲。

“放開她,沒有李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能動她。

“放屁,要不是因爲她,呼延大軍不會死,現在我們已經過了·一線天’,還要她何用,把她交給我們,我們要殺了她,祭奠呼延將軍奮天之靈。

“滾開!”

“去你媽韻。

一肄■人聚集到一起推推搡搡,很快拔刀舉槍地對峙起來。李繼筠的擔架正行於一旁,他立即自擔架上坐起,怒道:“做甚麼?吵什麼吵!”

幾個党項士兵將摺子渝團團護在中間,大聲道:“大人,這些吐蕃人要殺死折姑娘。”

李繼筠勃然大怒,拘着擔架大罵道:“混帳!誰給你們的膽子,沒有本大人的命令,你們想殺就殺?滾開,再有聚從鬧事者,皆按違抗軍法論!”

“李大人真是好威風,好煞氣,呼延將聳因此女而死。難道….

殺她不應當麼?”

隨着聲音,及時趕來的斛斯高車不悅地站了出來道。

“當然不應該!”

李繼筠沉着臉道:“冤有頭,債有主,如果真要算帳,這筆帳應該算到楊浩的頭上才叫英雄,諉過於一個女子算甚麼?要不然,便是那放箭的女真人,而他早已授首了。呼延大哥連借女子之勢擺脫困境都不屑爲之,那是何等英雄了得,我等豈能不了呼延大哥的名聲?”

斛斯高車按捺不住了:“姓李的,你不要口口聲聲呼延大哥,呼延大將軍是我們的頭領,在河西時,暫且可以以你爲首,如今回了隴右,你還想替我們當家作主麼?”

李繼筠目光一寒,拘着腰間刀鞘,森然道:“人是我擒住的,你要

殺她,先問過我的寶刀。”

斛斯高車冷冷一笑:“你不用朝我耀武揚威的,待尚波千大頭人委任了新的蕭關之主,自有他爲我們主持公道。哼,我們走!”

斛斯高車揚長而去,望着他的背影,李繼筠也是陰鷲地一笑。

注意到摺子渝凝視的目光,李繼筠轉過頭來,向她微微一笑。

摺子渝走近了,說道:“現在的你,較之以前,大不相同了。”

李繼筠道:“是麼?從我困守綏州起,我就與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學會了忍,也學會了僞裝,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狂妄無知的二世祖了。這一次,我能精心策劃,挑起甘州回紇造反、興州百倍造反,如果換了以前的我,就算一百個綁起來,也想不出這樣的辦法。人,總是要長大的。而表面上,我依然狂妄自大、好色無行,粗魯莽撞,一副莽夫形象,因爲我發現,這副形象有助於保護我自己,對我這樣的一個人,別人總是容易消卻戒心的。”

“爲什麼對我坦白這些?因爲我已經是你的俘虜,無法對你構成什

麼威脅了麼?”

“那倒不然。”李繼筠微笑起來,扮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道:“夫妻之間,總該坦白一些的。”

摺子渝失聲道:“夫妻之間?”

李繼筠一本正經地道:“不錯,夫妻之間。我決定,娶你爲

妻。

摺子渝目光微微一閃,說道:“呼延傲博因我而死,你不怕因此被吐蕃人遷怒?”

李僂筠道:“今日仇,明日友,羅丹和夜落紇能結拜兄弟,我爲什麼就不能和折姑娘你結爲夫妻呢?”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可以得到一位姿色殊麗的佳人,夠了?”

“不夠。如果你李繼筠如今只是這麼一個人,你到處寄人籬下,委

曲求全,你的部下又怎會忠心耿耿,一直追隨着你?”

李繼筠喟然一嘆:“天下芸芸衆生,想不到只有折姑娘纔看得清

我。

有此紅顏知己,夫復何求?”

摺子渝黛眉一挑:“你到底要做甚麼?”

李繼筠道:“前日流沙坪兩軍陣前所見,折姑娘深受折家舊部敬愛啊。楊浩假仁假義,榨光了你兄長的最後一點利用從值,吞併了他的兵馬,又把他發配到沙州去,析家已然敗落,難得折家舊部仍是如此心意,真是令人感動。折姑娘也不錯,生恐他們受到楊浩整治,陣前一番痛斥,名爲教訓,實爲關愛,用心良苦啊。”

摺子渝臉色一變:“你想利用我折家舊部的力量?”

李繼筠搖了搖頭:“我沒有那麼天真,聯絡甘州回紇人和興州拓拔李氏舊部造楊浩的反,已經失敗了,楊浩耳目遍佈,連他們都不成事,何況是早已受到楊浩忌憚的折家?折御勳就在河西,都奈何不得楊浩。你縱受折家舊部的敬愛,威望權柄,又豈及得令兄?更何況,一旦我娶你爲妻,楊浩不會不知道,他會坐視

我們用你來支配折家舊部的力量麼?“那你……”

李繼筠目光灼灼地盯着摺子渝,一字字通:“楊浩雖忌於折家對軍隊的影響,不肯納你入宮,但他對你的磁、情卻是真的,這一點全天下都知道。我知道,你對他雖不無怨尤,其實也還是喜歡他的,愛恨糾纏,左右爲難,否則也不會年過雙十而不婚嫁。他殺我父,我奪他妻,不公道嗎?”

“第二,娶了你,就可以削弱他的力量。他對摺家本就有所忌憚,如今你又成了我李繼筠的妻子,他對令兄和折系將領,唯一的選擇就是不斷的削弱、打壓、排擠,這不就是最好地利用了折家舊部的力量嗎?我不需要去唆使他們造反,當你嫁柏我之後,楊浩會幫我這個忙。”

摺子渝定定地看着李繼筠,她忽然發現,李繼筠這個人果然變化很大,其實從他隱身綏州兩年,先用計殺了李丕顯,篡奪兵權,又隱姓瞞名,奇襲夏州的種種行爲,那時的李繼筠就已不是當初府谷小樊樓時專橫跋扈的李繼筠了。可是沒想到驟逢大變的慘痛經歷,竟會讓他脫胎換骨,變成了他父親那樣的一代梟雄,尤其是他有意的用自己原本紈絝的形象展示於世人面前,更具迷惑性。

設計殺死一向穩健多智的李丕顯,篡其兵權;隱忍兩年,秘密搭上宋國這條線奇襲夏州;說反甘州回紇,策劃興州之亂,這一樁樁一件件,如果換一個人去做,別人對他的認知和評價早已是另一個標準了。唯其是李繼筠,直到事情發生,所有的人仍然沒有意識到他的陰險,能夠駭過天下人,又豈是無能之輩?

李繼筠呵呵一笑,又道:“至於第三,卻沒有任何目的了,就只爲你。姑娘貌美如花,而且素聞姑娘智計百出,流沙坪兩軍陣前,更可看得出姑娘你深明大義,這樣的佳偶,還到「裡去找?”

摺子渝轉過頭去,冷聲道:“我是你的俘虜,生死由不得我。可我摺子渝想嫁誰,卻不是由得旁人擺佈的,除非你這樣天天綁着我,不怕我殺了你麼?”

李繼筠嘿嘿地笑起來:“你現在嘴諮,一旦成了我的女人,卻要另說了。就算你不情不願,難道你能殺了你的男人?等到有了孩子,我李某更不怕你不回心轉意。我和你打這個賭,等到那一天,我一定再無一絲戒備,就睡在你的身邊,你要殺便殺,且看你下不下得了這個手·哈哈哈……

摺子渝緊緊咬着嘴脣,心亂如麻:“難道……我唯一的選擇,真的是我一向認爲最無能的表現:自盡了事麼?楊浩!楊浩!我就這麼死了?已經很久了,我還沒有再見到你!”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一刻一樣束手無策,軟弱無力,她強要抑制,可淚水還是忍不住地溢了出來。

冬雪皚皚,寒風呼嘯,摺子渝的一顆心如浸冰窖,再無一絲溫度……

“大王,李繼筠已趕回蕭關,親自主持大野奴仁、阿各孤葬禮,又爲呼延傲博建衣冠冢,與吐蕃諸部頭人、長老,往來頻繁,還時常往我投靠呼延傲博的蒼石兩部落籲寒問暖,極盡籠絡。我們剛剛與他們取得聯繫,他們正遵囑秘密準備……”

“大王,種大學士自興州覆信……”

“大王明鑑’江山社稷,豈不重於一女子耶;!昔勾踐以一國之君,嘗敵便溺,以王后侍寢之,嚐盡世間凌辱,臥薪嚐膽,終成霸業,逼死夫差,一雪前恥,今大王爲一女子……

“去他媽的勾踐!”楊浩怒不可遏,還沒看完,就把信撕的粉碎,

咆哮道:“老子寧當斷頭大王,不做綠毛龜皇帝!”

“大……大王,丁尚書覆信。”

“二弟,我以大哥的身份勸你一句,人固然要救,但是切勿衝動。否則人救不出來,反搭上自己性命,徒然貽笑天下。二弟如今不是孑然一身,還當念及家國天下,還當念及嬌妻弱子,切不可以有用之身,親自衝殺於戰場。若要救人,可妥當佈署。

聯絡內應,同時知會童羽、王如風,令其揮軍至蕭關,內外接應兩相配合,一舉踏平蕭關……

楊浩將信順手拋到桌上,剛剛吐出一口濁氣,馬搠!抓着一隻信

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白着小臉叫道:“大叔……”

“怎麼啦?”

馬猸!小唱一撇,眼淚汪汪地道:“子渝姐姐……要嫁啦!”

楊浩的腦筋已經有點轉不過來了:“嫁,嫁什麼?”

馬杴尖叫道:“就是要……嫁人啦!”

晨曦初本,陽光還只曬在山巔樹俏上。巡營的兩位將軍慢慢踱着步,轉悠到了朝山的一側山腳下。其中一個蹲下,用一雙粗糙的大手捧起一團沃雪,攥成了一個雪疙瘩,然後遠遠地拋了出去,打在積雪的鬆蓋jl,雪沫子紛紛落下。然後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影靈活地在雪地上縱躍起來。

“哎喲,是松鼠唉,,快射它。”

“射個屁呀,就算射中了,一隻松鼠,那點肉夠塞牙縫的嗎?”

卡波卡翻了個白眼兒,懶洋洋地沒動地方。

他的老搭襠支富寶嘿嘿一笑道:“這不是趕來的急嘛,過上兩天,大量的補給就該送到了,到時候吃個痛快。我自己就能吃半扇羊肉,那個香啊……”

他的口水稀哩嘩啦地流了一地,又補允道:“烤着吃。”

說完了不見卡波卡跟他鬥嘴,支富寶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拐他肩膀

一下,問道:“老卡,想啥呢?”

卡波卡道:“沒想啥,就是這日子難熬啊。大王一天到晚暴燥難安,攪得全營將士雞飛狗跳,誰不提心吊膽吶?你這人怎麼沒心沒肺呢?”

支富寶道:“大王還有什

麼不痛快的啊?回紇人造反,把他平了。拓拔百部造反,把他了。呼延傲博想來偷雞,結果反蝕一把米,自己交待在這兒了不說,麾下敏萬大軍靠個女人才算逃出去,幾萬匹戰馬都扔在蝦蟆寨了,幾萬匹吶!就算以我草原之廣,這麼多馬也不是輕而易舉地就湊齊的呀。”

“你懂個屁。”

卡波卡嗤之以鼻:“在大王眼裡,幾萬匹馬,不及那一匹胭脂馬,眼瞅着這匹胭脂馬要讓別人騎了,大王不瘋瘋癲癲的纔怪呢。”

支富寶攤手道:“那有什麼辦法?以蕭關那個險峻勁兒,根本衝不過去呀。這幾天也不是沒有攻打過,損兵折將,毫無希望,難道把兵馬全交代在這兒?只要江山霸業在,什麼樣的美人兒得不到呢?”

卡波卡唏噓道:“不過就隔着這麼幾座山,自己的女人要被別人佔有了,卻眼睜睜的毫無辦法,是個男人都急啊。要是我,豁出這一百多斤,救便救了,救不了陪她死了便是,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算個屁呀,可大王不同,人家夫子是怎麼說的來着,家有……家有一千貫的人家公子吧,那就嬌貴的不行,坐在屋桅底下都怕讓瓦砸着,大王什麼家業?”

支富寶袖着雙爭縮着脖子,說道:“我聽那邊傳回來的消息說,李繼筠就是今兒迎娶折姑娘吧?哎呀,今兒晚上過去,大姑娘就變小媳婦了,唉,兩個郎中擡頭驢……沒治啦……”

卡波卡頭搖尾巴晃的還要發表一番高論,眼角忽地捎到一個人影兒,扭頭一看,嚇得一個機靈,慌忙叫了一聲:“大……大大……大王……

支富寶扭頭一看,一頭冷汗刷地下來了,兩條腿都軟÷,哆嗦道:“參……,參……參參……”

楊菇二滿眼都是血絲,鬍子拉茬,手按劍柄,一步步走近。卡波卡和支富寶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幾乎摔倒地雪地上。

楊浩在他們原來立足之地站定了,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一堵山,好象要把目光穿透過去,過了許久,他才慢慢地道:“你們說的對!”

“啊?”卡波卡和支富寶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對了。

楊浩忽地轉身就走,一陣風般向遠方閃去,只留下了一句話:“聚

將點兵!”

“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戰鼓聲響起,楊浩頂盔掛甲,肋懸寶劍,肩系一件繡飾虎豹的大氅,一手扶案,奮筆疾書,竹韻和馬搠!一左一右,侍立一旁,眉宇之間也是殺氣騰騰。

匆匆穿戴停當唱名報進的各路將領一俟進了大帳,見此情形都不敢高聲,立即依序站定,進來的將領越來越多,楊浩頭也不擡,一封墨汁淋漓的書信寫罷,順手遞於竹韻,肅然道:“你和小搠!,攜此信立即趕回興州,要丁承宗、种放、楊繼業、張浦、木恩,五人俱在方可開啓,此信事關重大,一定不得有所差遲。”

楊浩奮筆疾書時,竹韻和馬糊!就站在左右,雖然不能看得完全,可也看到了只句片語:“……家國天下,盡付諸卿……,唯此,當詢王后之意。若冬兒答應,望諸卿盡心輔佐佳兒……皆委顧命……,不然,另舉大賢,我意……

雖是隻言片語,二人卻已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果他楊浩今日戰死蕭關,這封信就是他的遺詔。

楊浩把信交給竹韻,轉眼看向帳前,兩排將領肅立如山,清晨中軍帳內尚未生起火來,寒冷一如室外,他們噴出的呼吸氤氳成一團霧氣,模糊了他們的容顏,使得他們看起來就彷彿是兩排正欲衝鋒陷陣的戰馬一般。

楊浩提足了丹田氣,怒髮衝冠地喝道:"霸業江山,江山霸業!”

衆將不由自主地身軀一振,屏住了呼吸。

“霸業與一女子,何者爲重?當然是霸業!自古以來的帝皇聖賢都是這麼告訴我們的,我覺得說的很對,可對是對,我寧願選擇那個錯的。如果我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保護,如果我連自己的女人受辱都要忍氣吞聲,我要的甚麼千秋霸業,我要的什麼江山社稷?連個男人都不是,做個皇帝又能如何?”

“我的義父是党項人,党項人恩仇分明,喜歡復仇,不復仇則終生

不得穿錦衣,食玉食,惟無能復仇爲奇恥大辱,這纔是男人!”

下邊的党項將領盡皆胸脯一挺,與有榮焉。

楊浩風雨雷霆般的聲音繼續道:“党項人的風谷,有仇必報,哪怕爲此粉身碎骨,若敵人遠遁,一時不能尋得,必擒其家牲畜,先代其主射殺之,號曰‘殺鬼招魂’!又有那家中只餘婦人幼子,無力殺敵報仇,也必伺機尋到仇家,舉火焚其廬舍,以全其義!非如此,舉族鄙之,難稱男兒!”

“在我中原漢人習俗之中,亦有殺父這仇、奪妻之恨,弗與共戴天

之說。

此等大仇不報,枉爲男兒!李繼筠擄走子渝,迫其成親,就在今日,不過幾座山頭隔着,同在一片天底下,讓我楊浩如何忍得?我楊浩想做一個好皇帝,但我先要做一個好男兒!”

“調兵遣將?徐而圖之?我能等,子渝等不得。援兵尚未趕到?不等了,內應準備是否充足?不管了!本王現在就要發兵直取蕭

楊延朗出列奏道:“大王!”

楊浩拔劍出鞘,一劍斫去桌角,厲聲喝道:“本王心意已決,再有進言者,殺無赦!”

團,昨天話說滿了,十萬五了還沒寫完,一章最高只准上傳十萬二,先傳上來,說到辦到,不管還差多少,今天一定碼完全部傳上。

第224章 風雪行人第1章 殺虎第242章 敲門磚第86章 男人之間的靈犀第34章 王妃末路第31章 風雨欲來第141章 兩個鳥人第100章 丁家藏憂第39章 婉拒第12章 袖裡乾坤第267章 火大發了第5章 攤牌第131章 最後關頭第83章 閒着也是閒着第48章 脣槍舌劍第21章 飛蛾撲火第49章 陸名士投桃須報李第66章 各有胸懷第94章 大亂將至兒女情第23章 雷霆之怒第64章 母子第12章 八美和親第49章 劫糧第101章 入彀第1章 純屬意外第202章 白靈少主第275章 集思廣益第102章 期待第33章 落英繽紛時第136章 高梁河的樑子第43章 良禽第6章 英雄,應運而生第127章 女兒亦如鬆第175章 鴨子第6章 曙光第17章 戰外之戰第11章 外交大使第19章 第二戰場第289章 三個雌兒第151章 凡夫俗子第77章 豬頭解庫第102章 意難從第168章 公子論道第99章 繼嗣堂的來歷第89章 毀信第5章 當頭棒喝第4章 一樣情深第66章 難得不早朝第36章 禮佛第33章 衝突第87章 心照不宣各藏刀第62章 三山第126章 信如尾生,蠢耶癡耶第207章 禍水第36章 悲喜交加第96章 雙子擴張第13章 明槍暗戰第18章 親仇契丹第1章 殺虎第240章 另闢蹊徑第278章 當得姐妹第11章 驚變第44章 赴宴第74章 無良主僕第176章 綢繆第7章 禮物第21章 素手調羹第66章 難得不早朝第31章 溜之大吉第201章 赴會第15章 七夕第3章 寄情山水第243章 娛樂大亨第30章 跑酷第17章 臨陣拜將第127章 女兒亦如鬆第26章 攻城攻心第241章 同病相憐第26章 攻城攻心第43章 謀劃第21章 戲鳳第225章 雪中情第222章 此去馬蹄何處?第179章 不一樣的留下第238章 豔遇第26章 月朗星稀第304章 一團亂麻第121章 過招第114章 效伯夷第215章 日上一杆第22章 話癆剋星第41章 亂戰(下)第3章 生來就是天子第40章 離京第90章 地下城第126章 信如尾生,蠢耶癡耶第82章 餘浪生波第118章 升堂第304章 一團亂麻第28章 一夜又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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