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人間有真愛

大年三十的晚上,萬朝暉從春節晚會開始播放起,分別給遠在北京的戴欣、葉彩雲劉慧周紅霞等好朋友發短信,然後是公司裡的領導及導購員們,一直到凌晨十二點,也沒有消停。準時十二點鐘的時候,萬朝暉給韓彬發了個短信“新年快樂!”當然還有林博揚,因爲這個時間段發送的人羣很多,一時發送不成功,重新試了5次,才發送出去。

不一會兒,萬朝暉分別收到了他們倆的回覆,也祝她“新年快樂!”唯有韓彬,只是靜靜看着萬朝暉的短信,暖流和欣喜藏在心中,沒有回覆,怕萬朝暉知道他心中對她的惦記和牽掛。

每次短信聲“嘟嘟”響的時候,萬朝暉都滿懷期待的拿起手機查看,她希望是韓彬的回覆,每次都失望落空,這一夜,萬朝暉幾乎是徹夜未眠,心中不甘:即便你對我沒有感情,即便我們不可能成爲戀人,你也不至於這樣對我吧!

正月十五元宵節的這天早晨,家樂福超市的一位女顧客投訴萬朝暉她們廠家導購員,說她不負責任的向她推銷奶粉,導致她九個月大的孩子便秘,她要求退奶粉,賠損失,並且與導購員發生爭執。家樂福超市經營的理念是:顧客是上帝。認爲萬朝暉她們廠家的導購員服務態度不好,要求換人,並要求廠裡立刻派人來安撫顧客,解決顧客的投訴憂患問題,避免給家樂福超市造成不好的負面影響。

隨即萬朝暉便同醫務代表張姐一同乘出租車趕往家樂福超市解決了顧客投訴事件。

剛出家樂福超市的大門,萬朝暉的手機響了,是爸爸打來的電話,“暉暉呀,你在哪裡啊?”

“我在家樂福辦事呢!怎麼啦?”

“你幺姨爹出車禍了,正在醫院搶救!”

“什麼?出車禍啦?嚴重嗎?”

“我們也不好說。你趕快來醫院吧!”

“好,我馬上趕過去!”

掛了手機,萬朝暉簡單的和張姐說明了情況,然後給劉俊峰經理打了電話,彙報了剛纔投訴事件,接着便請假了,劉俊峰二話沒說。允許了。人命關天的事,哪個不通情達理呢。

當萬朝暉攔出租車趕到醫院的時候,所有的親戚朋友幾乎都趕來了,靜候在醫院的走廊上。表妹菲菲趴在奶奶懷裡痛哭,唯獨不見幺姨的身影。

萬朝暉悄悄來到爸爸身邊,詢問事情的緣由:原來幺姨爹準備今天過了元宵節,明天就回深圳上班的。早上他騎自行車去交水電費,在穿馬路回家的時候,發生了意外,被一輛迎面快速駛來的麪包車撞到了,人仰馬翻的甩到了幾米以外的地方。

“怎麼不轉送同濟醫院治療呢,那裡的醫學設施設備齊全。教授都是國家級的優秀專家!”

“剛纔教授已經說了。患者的大腦如今就像一塊豆腐被震盪碎了,不易搬動,現在同濟的主刀教授已經請來了,主要是商討如何手術的事!畢竟這是人命關天的事,誰也不敢獨自下決定採取急救措施。手術成功的機率太低了!”

“幺姨呢?”

“在裡面的會議室裡,醫院主治醫生正在和同濟請來的腦科主治專家級教授聯合會診,制定最合適的搶救方案!裡面人多了,我們不便進去!”爸爸小聲的說着。

“那我進去聽聽!”

萬朝暉輕輕推開一條門縫往裡面看,只見幾位表情凝重的中年醫生在嚴肅的商討着,於是她沒有推門,只是靜靜的隔着門縫觀看聆聽。幺姨趴在桌子上,看上去非常疲勞似的,萬朝暉豎起耳朵聆聽,也沒有聽到幺姨哭泣的聲音,看來是痛苦到了極點,以至於欲哭無淚啊!這份突然而來的打擊,大概令她覺得措手不及、難以料到,現在幺姨爹處在死亡的邊緣,那份痛苦,只有幺姨自己最清楚。

“教授,無論如何,請你們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救我的丈夫!”幺姨忽然擡起頭,她根本沒有疲憊的睡去,一直趴在桌子上掩蓋自己的痛苦,只聽到她用哀傷但是堅定的語調對面前的幾位主治教授懇求道:“不管花多少錢,就算是賣房子,傾家蕩產,只有有一線希望,我也要救他,求求您們了!”

幺姨的話字字句句都令萬朝暉感動不已,可以這麼說,令萬朝暉對於男女之間的感情徹底失去信心的源頭就是幺姨爹和幺姨的愛情,他們是高中同學,是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基礎的,當初幺姨是力排衆議的堅定的選擇愛幺姨爹,願意今生今世和他在一起,不嫌棄他家的貧窮。他們是一路經歷風雨牽手走到一起的,然而在萬朝暉讀高三的時候,她從媽媽和二姨口中偷聽到幺姨爹有外遇的事情以後,萬朝暉也跟着揪心生疼,叫她今後如何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所謂的真心真意不變的愛情呢?在後來的幾年裡,幺姨和幺姨爹雖然沒有離婚,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產生了無法癒合的裂縫,爲此,幺姨爹辭職去深圳打工了,起初外面光鮮的花花世界令幺姨爹眼花繚亂,心猿意馬,他還真有點瞧不起幺姨了,敏感的幺姨的自尊心再一次受到了致命的打擊,她開始全力以赴的在英語教學工作中努力奮鬥,紮紮實實的尋找自己獨立自強的生存資本,最終取得了一定的成績認可,她帶的初三年級,每年考上省重點高中的名額總是年級最多的,隨着時間,浮華已過,幺姨爹才逐漸意識到自己的不足和自負,加上深圳打工的強大壓力令他心生厭倦和不寧情緒,他想回來尋求新的發展,但是他無法面對妻子強勝於自己的壓力感,更承受不了她的淡泊和忽視,雙重壓力令他憔悴、精神恍惚,以至於發生了車禍的悲劇。

偏激的萬朝暉一直以爲這是一場名存實亡的婚姻,幺姨只是爲了表妹菲菲和麪子才忍氣吞聲的,只到剛纔聽到幺姨斬釘截鐵的向教授求救的話語,才深深觸動了萬朝暉的內心。她突然相信:只有心中有愛,纔會有如此的堅定,原來幺姨對幺姨爹的感情沒有被現實殘酷的社會吞噬掉,真愛只有經歷殘酷現實的幾番考驗,才能體現真僞,真愛不僅僅是愛,愛也不僅僅只有愛。更多的還有包容和寬恕。萬朝暉忽然想去了林博揚對她說過的一句話:人只有在涉及到自身根本利益的時候。才能看出本質!現在幺姨寧可傾家蕩產也要救幺姨爹,可想而知,在幺姨的內心深處,她還是非常珍惜這份情感的。這是萬朝暉近幾年來。難得看到的真實的有情有義的感人情景,她默默祈禱:但願老天爺憐憫幺姨爹和幺姨這對曾經深深相愛的夫妻,但願奇蹟出現!給她們彼此一次破鏡重圓、重新再愛一次的機會吧!

經過八個小時的手術,幺姨爹被安置在特殊病房裡,教授們已經是盡力而爲了,他們看不上去並不樂觀,幺姨爹存活的希望非常渺小,教授很形象的說道:“他的腦髓如同一塊豆腐一樣,已經碎了。如今只是靠氧氣維持着微弱的生命。一旦拔掉氧氣瓶,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就會停止呼吸,離開人世。”

聽了主治教授的話,幺姨爹的父母都搖頭。失去了救治的信心,絕強執拗的幺姨卻流着眼淚說道:“就算他變成植物人,我也不會放棄他!”

正是較真的性情才導致幺姨衆裡尋得幺姨爹——她認爲她值得愛的男人,也因爲這份較真才成就了幺姨的工作成績,當然,也正是這份較真令她承受不了愛人的背叛,如今在痛哭裡掙扎,萬朝暉相信此刻的幺姨,內心裡有着悔意,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幺姨如果多一份包容寬恕,今天的結局會不會又是一片美好的境界呢?

第二天,萬朝暉悄悄陪表妹菲菲去特殊病房看望幺姨爹,看着他那浮腫變形的臉龐,萬朝暉始終都無法將他與記憶中的那個活波開朗,經常陪萬朝暉她們玩鬧的幺姨爹聯繫在一起,看着幺姨爹靜靜的躺在病牀上,如果他的意識還有哪怕是一點點的清晰,不知道他會不會爲自己曾經的過錯做深刻的反省呢?社會在前進,人的心態也隨時的跟着改變,面對外界的誘惑也越來越多,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有的錯誤犯了,還有機會改過,有的錯誤犯了,卻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今天的幺姨夫婦演變到陰陽從此兩兩相隔相忘的悲劇,親眼旁觀的萬朝暉不知道究竟該是誰的責任,還是老天爺真的對他們不公平呢?

在幺姨爹靠着氧氣瓶維持生命的最後一絲氣息的第十天,他的心電圖還是無情的心如止水般的橫在屏幕上了,幺姨半天都欲哭無淚,然後是突然放聲痛哭起來了,那聲音令人心如刀割,是那麼悲涼悽婉,充滿着無限的絕望。

萬朝暉忽然覺得自己對林博揚似乎太絕情了,但是她如果不那麼做,又該如何呢?接受他嗎?不,他實在太不安分了,他會是幺姨爹的翻版,甚至將來比幺姨爹更加猖狂,更加傷她的心的,他給不了萬朝暉全心全意的真愛的,既然大家只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這種看似絕情的方式,又何嘗不是明智之舉呢?至於韓彬,萬朝暉此刻真的好想他,憑心而論,認爲自己不是因爲要征服他,不是因爲得不到,才喜歡他的,感情這東西,確實讓人難以琢磨,心總是懸空着,下不着地,上不着天的,唯有韓彬能夠令萬朝暉產生莫名的安全感。幺姨爹的突然去世令萬朝暉有了新的感受,世事難料,自己是不是應該珍惜一些東西呢?是不是應該努力去抓住一些值得抓住的東西呢?是不是應該憑着心裡所想去選擇和執着自己的感情呢?萬朝暉自始至終都相信韓彬對她是有感覺的,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只是不相信這份感情是不是真摯不變的,所以才卻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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