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商場，厲海棟停在一處店面，對着玻璃整理儀容，扯了扯那身運動套裝，又捋了捋頭髮，很不確定地問蔚嵐：“嵐嵐，我是不是退出商界太久，已經沒有令人信服的威懾力了？”
蔚嵐非但沒有安慰，還直接朝他心窩上戳：“你要真有威懾力還至於退出商界嗎？”
厲海棟很納悶：“我的卡用得好好的，從來都沒出過問題，怎麼這次連二十多萬都刷不出來？”
“也就是我的卡昨天全被毀了，不然哪會出現今天這種尷尬的情況。”蔚嵐也覺得灰溜溜的，突然，她想到了些什麼，“該不會阿州給你的卡限制額度了吧？”
厲海棟緩緩轉過頭來：“不能吧，我是他老子，他沒事……等等，這小子還給我來真的？”
之前爲着厲玦州姑姑段文慧被送進去那事，厲海棟沒少給厲玦州施壓，讓他和桑凝分手。
可厲玦州最後怎麼回的他？如果他嫌退休生活過得太好，想插手小輩之間的感情，那就停掉他的經濟來源，讓他回集團上班，發揮餘熱。
本來以爲厲玦州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竟然真給他玩這手，應該是沒有砍斷他的經濟來源，但是限制額度是真的。
厲海棟想立馬找厲玦州算一賬，他今天在小輩面前丟了多少臉，剛纔出了商場都不敢和那羣小輩走在一起，他已經羞愧得無臉見人了。
現在快要上午十一點了，太陽已經很毒辣了，走在貝里斯街道，有種隨時要融化掉的感覺。
桑凝擡手遮在額頭上方擋太陽，走到厲海棟和蔚嵐身旁，問：“叔，嵐姐，我剛纔從保安那裡問到貝里斯賣地攤貨的地方了，要一起去逛逛嗎？”
剛剛纔被人從高檔商場攆出來，厲海棟本就難受得不行，桑凝就立馬提議去地攤，簡直是對他赤裸裸的侮辱。
厲海棟朝桑凝伸出手：“手機借我，我打個電話。”
桑凝不疑有他，解鎖打開撥號界面後遞給了他。
他們幾個人的手機昨晚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特別是厲海棟的，直接黑屏，他今天早上打了好幾個電話，貌似都是用酒店座機打的。
厲海棟拿着手機，找了個陰涼的角落，先撥通了他助理的電話。
他能記得的號碼不多，除了家裡人的，助理的也算一個，今天早上的直升機就是打電話給助理安排的。
“喂，小張嗎？我是厲海棟，我現在在貝里斯國際購物中心……”
厲海棟將今天的遭遇告訴助理，他現在的訴求很簡單，那種毫無服務意識的店員不能留，他們厲家走到今天，也不是靠拉高踩低上去的。
助理看見是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本來還存了幾分懷疑，可到後面直接打消疑慮了，厲海棟的聲音很有辨識度，而且他還準確無誤說出很多隻有兩人才知道的事。
想到今天早上厲海棟也是用陌生座機號聯繫的自己，厲海棟雖然沒告訴他出了什麼事，但他推斷厲海棟一定遇上麻煩了。
他自作主張，說要給厲海棟重新送部新手機去，厲海棟也沒拒絕，甚至讓他順手再送六部手機過來。
助理更疑惑了，厲海棟今天打給他的兩個電話都是海外號碼，現在厲海棟又要七部手機，該不會是準備在海外做詐騙吧？助理是厲玦州安排給厲海棟和蔚嵐的，明面上負責厲海棟和蔚嵐的一切大小私人事務，可實際上真正的老闆是厲玦州。
助理在想要不要把厲海棟的情況給厲玦州彙報彙報，想想還是算了，海川當家人的爸爸，怎麼說智商還是在的，不至於陷入這種境地。
接完厲海棟的電話後，助理馬上着手去做這件事。
和助理打完電話，厲海棟又撥通厲玦州的手機號碼。
看見桑凝手機屏幕上跳出的“厲嬌嬌”三個字，厲海棟眼皮突然抽動了一下。
他還以爲是他記錯號碼，要不就是桑凝存錯號碼了。
可當對方秒接，聽筒裡發出熟悉但又無比陌生的聲音後，厲海棟還是沒臉聽，一手捂住了無比皺巴的老臉。
“桑桑，不是說好了，錄節目期間不聯繫的嗎？怎麼主動給我打電話，是想我了嗎？”厲玦州平時的聲音是低沉冷冽的，語調平穩，但現在嗓音明顯夾着，提了好幾個調，更顯清亮活力，一聽就是陷入熱戀的狀態。
厲海棟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手被噁心得不停抖動，差點沒拿穩手機。
他從來就沒見過這樣的厲玦州，哪怕在孩童時期也從來沒有對他和蔚嵐撒過一次嬌。
對面，厲玦州的夾子音還在持續輸出，同時帶了點擔憂：“桑桑，爲什麼不說話，是出了什麼事嗎？”
厲海棟的忍耐徹底到了極限，沉着臉，面無表情道：“我是你爹！”
“……”
雙方同時陷入了沉默，哪怕沒有面對面，尷尬的氣氛也通過手機傳播，蔓延到兩人周身。
厲玦州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在家人面前社死還是第一次，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什麼，調整好狀態，又恢復了生人勿近的冷淡。
“桑桑的手機爲什麼在你這裡？爸，我不是說過了嗎？讓你別爲難桑桑，你爲什麼要偷偷揹着我和她見面，桑桑正在工作，你能不能別去打擾她？你在哪兒？我現在就派人接你回國。”
厲海棟心是冰冷的，他從來沒有聽自家兒子說過這麼多話，這麼多話裡一句對他的關心都沒有，全都是指責。
“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的人嗎？”厲海棟氣得不輕，也準備讓厲玦州難受，“我和你媽，還有桑凝一起，在錄同一檔節目，你但凡多關心關心我和你媽兩個空巢老人，也不至於對我發出這樣的質問。”
厲玦州怔愣一瞬，語氣變好了幾分：“那你們在桑桑面前暴露身份了嗎？”
厲海棟又是一陣心梗：“你什麼意思？我和你媽媽難道還見不得人嗎？”
“最起碼現在是。”厲玦州幾乎不帶半秒思考的話再次戳傷了厲海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