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壘把一支菸吸完了,纔對許半夏道:“小許,你剛剛飯桌上說下一步不想再做俄羅斯廢鋼,你準備怎麼做?”
許半夏心想,轉移話題也好,老是鑽在那兩百萬上面拔不出來,這一晚上只有廢了,因爲光靠在這兒說說,天上又不會掉餡餅。許半夏正想回答,見一個女孩輕盈地走了過來,笑着矇住趙壘的眼睛。這人許半夏認識,以前跟着趙壘去過海島。許半夏懶得看,只有託詞走開去廁所。等她回來,女孩已經坐在趙壘旁邊,本就不大的雙人沙發,坐着這麼兩個人,都不用猜,一個額頭上鑿着“親”,另一個額頭鑿着“密”。許半夏酸溜溜地想,美女有什麼好,寒不能衣,飢不能食。
趙壘見許半夏過來,笑道:“小許,我女朋友,你以前見過的。”
許半夏只是笑笑,說了句“美女”。心想這個咖啡館是趙壘指着要來的,看來這兒是他的據點,所以纔會遇見他女友。早知會有這種相遇,她一定竭力反對。寧可做個鴕鳥裝作不知道趙壘有女友,也好過看着他們親親熱熱地坐在她面前。
趙壘女友驚訝地對許半夏道:“小許,你瘦了好多啊,吃什麼了?告訴我好不好?”
趙壘纔想制止女友問這種無聊問題,許半夏已經認真地道:“好,不過一言難盡,你最好給我個Email號碼,我明天整理一下傳給你。”
女孩趴着趙壘肩膀,開心地道:“好啊,謝謝,那你就傳給他吧,叫他打印出來給我。”
趙壘拍拍她的手,寵溺地笑道:“別瞎問,小許那是累瘦的,消耗大,我們吃飯的時候從來沒見小許少吃一口過。你這種每天坐辦公室沒事幹的人才需要減肥。”
女孩不服氣地道:“我怎麼會沒事幹了?你不也是每天坐在辦公室裡的嗎?”
趙壘笑道:“好了,找你的朋友說話去,我跟小許再說會兒事,等下送你回家。”
女孩還是賴着不走,笑道:“不行,你得把我們那一桌的朋友全送回去。否則我就是不走。”
趙壘看去,老天,一桌還有六個女孩:“亂來,一車怎麼坐得下。”
許半夏看得眼睛出血,巴不得這妞快走,只得強顏歡笑道:“剩下的我來吧。小姑娘這麼晚回家,沒人送的話危險。”
趙壘聞言好笑地看看她,難道她就不是小姑娘了?不過既然她答應送,那是好事。趙壘女友這才肯離開。等她一走,趙壘就歉然道:“不好意思,小許,給你添麻煩。我們繼續吧。你準備下一步做什麼?”
許半夏心裡很想把那女的抓來問一下:“我這一個女的跟你男友在一起,你怎麼一點都不吃醋?”難道她許半夏就真的這麼沒女人樣?心裡很是喪氣。對於趙壘的問題,也沒了精神,只是簡單地道:“去年趙總帶我和老宋與北方轉了一圈,我雖然插不上話,但看多了心裡總算有點底。我看現在華北一帶有很多私人性質的鋼廠,雖然出的產品只是低端產品,可市場還是不小,銷售手段也靈活。我想去找幾個人瞭解瞭解,探探路。”
本來,許半夏邀趙壘出來喝茶的主要目的就是談這件事,她想請出趙壘一起去北邊,有他壓陣,說話找人要方便很多。可現在就是懶得說,許半夏賭氣地想,她拿着錢去北方,人家難道就會趕她出來?
趙壘自然不會知道許半夏心裡還有這些小性子,聽了她的話,笑道:“這個主意好啊,本來阿郭要是沒出事的話,他正是準備去北方一趟的,還想拉我過去。你知道,我現在後院不穩,不便離開太長時間,才一直沒成行。你去的話就太好了,想見什麼人你跟我說,我幫你聯絡好接待。”
許半夏沒想到趙壘這麼幫忙,真有瞬間的受寵若驚,但隨即就想到,現在郭啓東進去,趙壘暫時沒有其他選擇,只有又回來找她許半夏,她只是B角逢春。不過心裡不舒服歸心裡不舒服,許半夏還是不會因爲意氣而感情用事,趙壘肯幫忙聯絡,那是絕好機會,怎麼可以輕易放過?有趙壘引進門,比她自己撞進去,效果不知要好上幾倍。“謝謝趙總。只是還沒想到怎麼做,估計得在北方好好待上一段時間。”
趙壘笑道:“我倒有幾點思路,你先聽聽,或者對你有幫助。北方那些私營軋鋼廠一般資金都比較緊張,他們的銷售政策很明顯傾斜向資金充足的大客戶,抓住一個是一個,只要大客戶能保證他們一個月一個比較大比較穩定的定量就行。有了幾家大客戶打底保本,其他小客戶的價格拉高一點,就是利潤了。所以他們經常過來拉我們公司入戶。我不是沒考慮過他們,但他們的質量有時候不是很穩定,我們又經常有外銷,所以懶得搭理他們。你如果能保證老宋公司的資金一直有保障,你可以跟他們談談每月包銷一定批量的貨色,一定可以拿下一個低價位。”
許半夏笑道:“咦,這個我沒想到過,我本來還想着只拿他們的鋼坯南下,到這邊的鋼廠串材出來,看來如果直接拿成材的話,更方便一點啊,週期也短。週期短,可不是風險也小嘛。”
趙壘想了想,道:“我問過他們,他們的鋼坯也不是全部自產,有一部分是從山西進的,山西煤價便宜,環保又不嚴格,所以加上運費,鋼坯還是從山西拿便宜。我倒是想出一個主意,你可以利用他們私營鋼廠銷售靈活的優勢,直接從山西拿鋼坯過去給他們加工,你可以串材,也可以付個加工費,這樣出來的成材價格應該比你直接拿更有優勢。唯一的要求,我懷疑只有一個量了,只要量大,他們什麼都好商量。國營鋼廠在這一點上就沒得商量。”
許半夏一聽,一拍桌子道:“好主意。”隨即又想了想,補充一句,“豁然開朗。”果然不是吃乾飯的,趙壘這一串考慮舉重若輕地說出來,似乎很簡單,但其實已經大致概括了南北鋼材市場的佈局概況。他果然是幹大事的,眼光比她許半夏全面許多。本來許半夏只是想着去北方看看,探探水深水淺,爲下一步怎麼做找條思路。被趙壘三言兩語一點撥,頭腦中立刻就有了清晰的概念,明確了去北方應該做些什麼,再不用做東撞西撞的蒼蠅。
趙壘本來已經覺得許半夏瘦下那麼多,有點女人樣了,見她一高興就拍桌子,心裡還是忍不住笑,到底還是蠻婆一個,不過她能想到去北方探路已經是不錯了,很有生意頭腦。等她回來,再好好跟她商量一個下一步怎麼走的大致方案。
帶了趙壘女友的女友們出門,許半夏開車過來,只聽趙壘女友“哇”的一聲,衝她比比畫畫。許半夏降下車窗,這才聽見趙壘的女友驚訝地道:“小許,你換車啦?我要坐你的車。”
許半夏心想,小許是你叫的嗎?你比我還小呢,身材麻雀一樣。但是此刻也只有無奈地道:“那就上來吧。”懶得跟她解釋車是別人的等等的話。想到這車就好笑,目前她開着高躍進的奔馳,而高辛夷開着她的君威,可憐高躍進被丟進桑塔納2000。高辛夷不肯換車,許半夏當然不會殷勤地找上高躍進換車。那天談話已經把牌攤開,彼此之間也不用再蒙一張溫情脈脈的面紗。
趙壘的女友果然衝趙壘扮一個鬼臉,就坐上許半夏的車子。女孩一上來就東摸西摸,連聲問:“小許,你帶着什麼CD,放一首怎麼樣?”
許半夏淡淡地道:“我最近聽PATRICIAKAAS的歌。”邊說邊打開CD。
趙壘女友聽了一會兒,道:“不是英語啊,是法語吧?”
許半夏道:“聽不懂纔好呢,否則開車時候放劉蘭芳的評書,還不遲早撞車。”
趙壘女友卻是在心裡想,看小許這麼熟練地操練英語,怎麼也不像趙壘交代的早稻田晚稻田大學出身,難道是趙壘隱瞞什麼?而且以前看她肥肥胖胖也就罷了,現在看着雖然還是胖,可身材還可以了,都說男人喜歡有點肉的女人,趙壘會不會對她有意思?否則有什麼不能上班時候談的,非要到情調那麼好的咖啡館裡坐?想了半天,忍不住想試探一下,道:“你們晚上談些什麼呢?談得那麼熱鬧。”
相比於趙壘的女友,許半夏簡直是超級狐狸精一個,對她的小心思還能不清楚,再說她正考慮着這事,隨口就道:“春節前與趙總一起去了趟北方,去了十幾天回來很有心得,今天跟趙總談談下一步的合作。”
話都是實話,但是許半夏都只拎她認準的重點來說,存心要誤導這個小姑娘。讓小姑娘爲此與趙壘去鬧好了,也算是提醒作用。只要她許半夏還有用,趙壘纔不會避而不見她。果然,斜眼看去,見那女孩咬着脣沉默不語,黑暗中雖然看不清臉色,但可想而知。許半夏纔不會試圖去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