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虹是怎麼也想不到許半夏居然在手機裡把他的名字設定爲沙包,還覺得許半夏似乎沒必要爲大餅油條笑得太高興。不過他因爲長得帥,到處受女孩子的歡迎,常有女孩子在他身邊笑得特別歡暢,也就見怪不怪。只是覺得許半夏這樣的很有性格的女孩子也不能免俗,很是遺憾。“請客不能這麼簡單吧?你不會給我吃減肥餐吧?”
許半夏笑,知道他不會了解,坐進車子,就把手機裡的電話簿翻給屠虹看,“知道我爲什麼說到豆沙包忍不住了吧?”
屠虹在不亮的車頂燈下看到這兩個字,立刻明白是什麼意思,正想笑,忽然感覺脖子處有什麼“咻咻”地響,微一扭頭,就看見一隻狗頭,目光灼灼地審視着他。心裡真是覺得滑稽到透頂,這個許半夏怎麼渾身上下沒一點女人樣,連出門都要帶條男孩子才玩的大狗。定了定被狗嚇到的神,笑道:“你還有什麼,還是一次性都亮出來吧,我早知道要你請客很有點虎口拔牙的意思,不會容易。”
許半夏聽着好玩,沒想到屠虹這人氣量還可以。便笑道:“這賓館房間鑰匙我先拿了,可並不是爲了送一束花進去,你可以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嘗試着密室尋寶。”
屠虹兩眼看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笑道:“這種小玩意兒不是你玩得出來的吧。不過我不介意房間裡有成千上萬的玫瑰。”別的都沒事,只是受不了漂染在他腦袋旁邊盤旋,“這隻狗叫什麼?你的身手加上這隻狗,誰見你誰怕。”
許半夏笑道:“狗是德國牧羊犬,叫漂染。就是女孩子們頭髮漂染成什麼黃色紅色,幾個月後頭頂一圈新頭髮長出來,那個顏色配合就跟德國牧羊犬的黃肚子黑背一樣怪,我看見漂染進門的時候就想到女孩子的頭髮。至於我的拳腳,也就打打你這種坐辦公室的訟師纔有用。咦,你就不怕我把你拖到陌生地方謀財害命了?”
屠虹笑道:“等你開到羊腸小道的時候,我自然會出手。你別太大意了。晚上請我吃什麼?”
許半夏奇道:“你還真要吃夜宵?也行,要吃什麼?中餐、西餐、高級、大排檔,隨你挑。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麼話?”屠虹又不是什麼多年好友,見面了說不盡的話,非得第一時間把酒言歡,肯定有什麼話要問她這條地頭蛇。
屠虹不得不說,這個許半夏雖然行事出人意表,聰明可是真的聰明,簡直是一按尾巴全身都會動的機靈鬼。“就找個清靜乾淨一點的地方吧,只要說話方便就好。有一些問題要請教你。”
許半夏忍不住一個鬼臉,笑問:“你這個律師一般是怎麼收費的?比如說找你約談一個小時,你收費多少?反之,你找我約談,是不是與別人找你等價?我得視價錢合不合適才決定跟不跟你說。如果價格好的話,我還可以幫你找人問個明白。”
屠虹早就猜到許半夏是不會老老實實答應的,果然就玩出花頭來。便笑道:“你告訴我你的心理價位,然後我會對照着調整需要諮詢你的問題的難度。我們隨行就市。”
許半夏也就適可而止,只是笑道:“我早就知道與律師談話佔不到便宜,所以該出手時候就出手。”
屠虹實在是忍不住好奇,他最近一直在想,許半夏爲什麼要找上他胖揍,事出有因倒也罷了,反觀整件事,簡直是無妄之災。所以笑道:“那天你可是一言不合就動手的,並不存在我言語上佔你便宜,你惱羞成怒的可能,我至今還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挑上我。”
許半夏笑道:“沒別的,看見你長得那麼帥,我不爽。”
屠虹只有又笑,還能說什麼呢?許半夏連歪理都不給你說,就這麼照直了說,屠虹連想深究的機會都沒有,難道還要辯解自己並不帥有人比他帥爲什麼只找他?說白了,不過是許半夏當時手腳癢癢,而他正好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撞上她的槍口,於是他光榮了。“好了,反正你這回把我招待好,我就不追究。你知道高躍進這個人嗎?”
許半夏愣了一下,屠虹律師找高躍進幹什麼?打官司?如果這樣,只有偏向老高,對不起小屠了。便模棱兩可地道:“你這問題太過分了吧,是不是在考驗我的社會敏感度?高躍進在我們市裡誰不知道?”
屠虹笑道:“難怪人說商人有最敏銳的嗅覺和最強盛的活動能力,別人或許知道高躍進的公司,至於高躍進是誰,未必有很多人能對號入座。看來你對你們市的商界很有了解,難得。很多商人都是營營役役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對社會動態知之甚少,他們以爲是專心於專業,其實是放棄衆多過眼的機會。”
許半夏被屠虹的高帽搞得一頭霧水,他就這麼問一下算好了?會不會只是爲了炫耀一下他有什麼特殊身份,可以直呼高躍進大名,甚至還有什麼聯繫?不會那麼膚淺吧。但是也不能不說,他說的話雖然大而空,卻是有一定道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拍了她許半夏的馬屁。可是她的馬屁有什麼可以拍的,總不至於爲了個免費接送,屠虹就肯折節下交了吧?那不是他們這種高級白領的風格。於是提防起來,裝作啥都不知地笑道:“你雖然表揚得有點讓我不好意思,可是我還是有點當之無愧的。高躍進啊,偶像哪。不說別的,我還知道他有一個女兒呢。”
屠虹呵呵地笑了,心裡生出一絲輕蔑,很多人都是那樣的,經不起誇,稍微誇獎幾句,便不知自己姓啥名啥了。他順勢笑道:“高躍進在你們市投資的項目很多吧?有沒有搞一些形象工程?”
許半夏不知道屠虹是忠是奸,所以當然不會直截了當地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傻乎乎地問:“他又不是政府,要搞什麼形象工程?直接上央視做幾個廣告纔是最實惠的呀。”
屠虹道:“人生得意,如果不宣示於衆,不是像錦衣夜行一樣的難受嗎?政府搞形象工程,其中有很多官員的私心在裡面。企業家搞形象工程,那就全是爲了自己風光了,盛名爲家鄉父老所知,出門人家就知道是誰,主動肅靜迴避,多麼威風。”
許半夏笑道:“你說的這種人我倒是見過不少,我這個圈子裡就有兩個老大,專門喜歡爭做大哥,簡直是鬥到王不見王。有一個還專門往政協往個私協會裡面混,開個會回來就要跟我們吹噓好半天政策,我懷疑他們兩個要是做到高躍進那份上的話,一定是全市人民都會背高氏語錄了。高躍進好像沒什麼的,最多也就以公司名義給市裡的公益事業出點錢,冠個名,這隻能算是很柔性的廣告吧。”
屠虹想了想,差不多要的也就這些答案了,笑道:“看來高躍進是個務實的人。不過那些混政協的商人也不能算是好大喜功,國內辦事,混個官家身份,走出去說話也響亮一點,何況還能因此認識一些官場上的朋友。朝中有人好辦事啊。”
許半夏笑道:“有道理,正好那個混政協的前幾天遇到一些事,藉着他在官場上認識的人,就輕易擺平了。不過這種還是小好處吧,換作在你們北京的話,那就不得了了。”正說着,手機響起,許半夏非要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完了,才肯接起手機,“伍總,那麼晚還花天酒地啊?”對方手機裡傳過來的是嘹亮而變調的歌聲,可見是在卡拉OK廳。
伍建設在電話那頭大吼一聲:“許半夏,立刻過來,錢櫃,給你找好一隻鴨了,整個錢櫃最標緻的。你要是不來,就是看不起我們。”聲音地動山搖,連屠虹都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在心裡暗笑。
許半夏聞言笑道:“我剛從機場接了朋友過來,還要說點事,今天就不過來了,正在車上呢。”說着,按了一下喇叭。
伍建設大聲道:“好,鴨子你可以不要,我這個人你也可以看不起,趙總在這兒,你總可以來了吧?”
許半夏心裡一動,不知趙壘和伍建設混在一起幹什麼,再一想,也對,郭啓東現在跟着伍建設呢,郭啓東要是力邀的話,趙壘不會不給面子出席。只是伍建設這個土匪一直對趙壘耿耿於懷,如今見趙壘失勢,不知會不會把以前憋在心裡的氣話都說出來?何況聽口氣,還是有喝多了的樣子。許半夏心裡很是想去看看熱鬧,不由瞥了身邊的屠虹一眼,對伍建設道:“伍總你等一下,我問問我的朋友放不放人。”隨即便對屠虹道:“幾個業內的朋友聚會,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屠虹搖搖頭,笑道:“我回去休息,明天還有不少事。”
伍建設不知怎麼聽到了,在那邊怪叫道:“許胖子,你不許重色輕友,旁邊有個男人就不得了了嗎?過來,我們這兒都是男人,你要嫌一個鴨不夠,我們幾個隨便讓你挑。”
許半夏笑道:“好,我把朋友送到賓館後立刻過來。幫我看住那隻鴨,別讓他飛了。”放下電話,纔對屠虹笑嘻嘻地道,“我們小生意人,說話惡形惡狀,你別見怪。”
屠虹心裡想着“老天,難道她真要找鴨”,嘴裡可不敢問,也不願意問,只有微笑着道:“喝酒以後,大家說話都放開一點,也是有的。”
許半夏想了想,問道:“你是律師,我想請教你一個小問題,什麼條件下,保釋的人會被取消保釋?還有,經濟犯罪緩刑的機會多不多?”
屠虹道:“沒有定規,要看案子的性質究竟是怎樣纔可以定。如果方便的話,你最好介紹一下大致情況。”
許半夏沒怎麼猶豫,用ABC代替了真名,把郭啓東的事大致介紹了一下,最後道:“這人實在是卑鄙,我看着他被保釋出來,做人還那麼猖狂,心裡很不喜歡。忍不住想幫朋友一把。”
屠虹想了想道:“我可以即時給你幾個方案,但我現在不做訴訟律師,說出來的東西可操作性可能不是很強,不如你等一個晚上,我今天與專門打類似官司的朋友聯繫一下,給你一個最好的方案。”
許半夏沒想到屠虹的回答這麼認真,忙道:“謝謝你,作爲回報,你在本市這幾天,我給你當免費車伕。”
屠虹微笑道:“你還是請我吃飯吧,聽說你們這邊的海鮮特別好,我想,有個本地人指點的話,應該更可以吃到精髓。”
許半夏一拍方向盤,道:“一句話,好說。明天早上就先帶你去吃黃魚面。”於是,兩人約了明早見面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