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壘看着許半夏笑,溫和地道:“你一直這麼充滿活力,好,等下車子就給我開,我應該還認識路。你那片地我也替你想了幾個方案,正好這回準備把資料交給你,是現在給你還是明天再說?現在給的話,開箱子挺麻煩,還是明天吧,不急。你明天聽訓回來就聯繫我。胖子,看來你做得很是不錯。我聽業內反應,也猜到你應該做得很好。沒想到,就這麼闖出一條路,這條路幾乎沒人看好,你很不容易。”
許半夏聽了如聽見天書一般驚奇,趙壘在幫她考慮?趙壘一直在關注她?饒是她再老奸巨猾,此刻也是一臉驚訝地盯了趙壘好一會兒,好不容易纔道:“謝謝你,我很需要你的意見。不如等下你到賓館後拿下來給我吧,我今晚看了,明天婚宴的時候可以請教。”這話是實話,趙壘雖然做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業,但他管理的公司一直很高端,所以站得高看得遠,比如這回她去北方發展,原本就是他先提出的。許半夏重視他的意見。
趙壘微笑道:“不急,明天除了中午飯與伍建設見面說幾句話,其他時間都交給你,我沒有安排。你可以邊看資料邊提問,這樣更好。”
一說到伍建設,許半夏就想到鑫盛,心裡正要有疙瘩,卻被後面的話打回去,“其他時間都交給你”?這是什麼意思?就只爲資料答疑嗎?許半夏有點不敢置信,愣愣地道:“好啊。那我明天聆聽訓話回來就找你。嗯,你聽見業內怎麼說我了?”只見趙壘目光柔和,許半夏不敢多看,扭開臉看向出口,彷彿已看見高躍進正從那兒出來似的。不是下定決心不要理他了嗎?
趙壘意味深長地看着許半夏目光閃爍地轉過臉去,微笑道:“業內對你許半夏一片叫罵聲。不過越是這樣,越說明你做得成功,否則也不會南北一致地叫罵。這不,我一來就看見你一年內三換車,可見我沒料錯。”
許半夏聞言,驚訝地回過頭來,奇道:“罵我?我招他惹他了?不會有人惹事吧?”
趙壘笑道:“你怕他們做什麼,這幫人嘴巴說說,他們要是真狠的話,聯合起來對付你,你纔會吃虧。可惜他們只是一盤散沙。你只管你自己做大做強,這幫人背後罵個不亦樂乎,面前還是會來巴結你,還指望着你給他們飯吃呢。理他們作甚?難道你還擔心他們沒飯吃了衝你許半夏揭竿而起?”
許半夏再次驚訝,趙壘怎麼說話成這腔調了?好像看透不少。以前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難道是這回離職,看的嘴臉太多,所以思考問題方式發生了變化?不由擦邊地問了一句:“明天……趙總你在這兒那麼多朋友,只怕大家一聲招呼,把你撕了呢。”
趙壘果然微微一撇嘴,笑道:“朋友?”不過沒再說下去,這大概就是趙壘的分寸。
不過許半夏也因此明白,趙壘經過那次失意,吃一塹長一智,心境與以往大爲不同,應該說是務實很多了吧。以前,怎麼說呢,總有點少年得志,輕狂飛揚,喜歡排場了一點。不過這些自然是不便說出來的,許半夏扯開話題:“聽說伍建設上月終於接手鑫盛了。可是開工方便嗎?那麼一大筆轉讓費,他有沒有分期付款?”
趙壘一笑,看住許半夏道:“都是我在中介操作的事,你說我能讓他分期付款嗎?你至今還沒有想清楚。誤會我快半年了吧。”這一笑,非常意味深長,裡面很多內容,並不單純是狡猾的微笑。
難道是誤會?聽趙壘的意思,似乎他對伍建設有什麼打算。許半夏只會目瞪口呆地指住趙壘,道:“你今天已經給我無數次吃驚了,難道你要對伍建設不利?可是伍建設對你畢竟表面上還是沒什麼過失的。”
趙壘一笑,道:“我倒也不是睚眥必報,不過不經他的手一下,鑫盛依你的實力,吃下還有點困難。你讓他去折騰多好,折騰死了,你正好低價接手,到時說起來還是幫他。”
許半夏眼珠直轉,想了半天,纔想出來,吃驚地道:“我明白了,你那天故意不告訴我,卻事先發個郵件過來誘導我,讓我在飯桌上表示出很熱切的興趣。因爲你知道伍建設這個人的性格最好鬥好勝,喜歡搶別人喜歡的東西,你拿我做誘餌,順理成章的引誘伍建設上鉤。同時一帶兩便,讓伍建設不得不記着你的好處,把裘畢正欠你的錢還了。你算計得真準,我服了你。這就是你說的你對你原來‘主次不分’的做事方式的改進吧?可是你老早告訴我就行了,我又不是傻瓜,一定也會好好配合的,害我誤會你一場。”
趙壘微笑着看着許半夏,道:“早告訴了你,你還能生氣生得那麼自然?伍建設也是人精啊。只是我很委屈,你那麼不相信我,我從來都沒有與別人說過什麼心事,也就那晚跟你說了那麼多,你居然第二晚還會懷疑我的誠意,叫我說什麼好。”一邊說,一邊看着許半夏歪着嘴搖頭,一副不可教也的樣子。“我只等着機會與你當面解釋,因爲電話裡說,太輕描淡寫,你這個狐狸精不一定會相信。可是你逃得飛快,每天躲在北方不見人。害得我不得不抽時間過來參加裘畢正兒子的婚禮。嘖嘖,過分了。”
許半夏被趙壘搖頭晃腦地說得難得地臉紅起來,心裡卻是賊心又起。只是一個電話進來:“胖子,還說來接我,怎麼不見人?還在路上?”
一語驚醒夢中人,許半夏一看手錶,這才發現高躍進已經到達,再次證明,可見,她許半夏是個見色忘友的人。忙跳起身,卻不忘飛快扔下一句話:“可見還是辛苦,趙總兩鬢有幾根白髮了。”說完就匆匆迎上高躍進,不過走岀幾步,又忍不住回頭對跟上的趙壘說了一句:“真想立刻知道你要怎麼對付伍建設,可是我今天約了高總談判。”
趙壘忍不住將手撫上鬢角,深深一笑,道:“不急,給你兩個選擇,拭目以待,或者明晚全部給我。”
許半夏一哂:“明晚我們還能活着出來?肯定得給灌醉。他們對你,是老友重逢,對我,是殺不了我只有灌死我。”
趙壘在後面笑嘻嘻地道:“醉胖子也無所謂。”一眼看見迎着許半夏走來的另一個胖子,原來大名鼎鼎的高躍進是這麼一個人,看着似乎面熟。看他姿態話語,似乎與許半夏很熟悉的樣子。看來兩人關係不會只是童驍騎的未來丈人那麼簡單。不過許半夏這人野路子很粗,五湖四海都是兄弟,這是趙壘早就知道的事,認識個把高躍進這樣的人物沒什麼稀奇。
還沒等許半夏說話,高躍進就大聲嚷嚷道:“我早知道你肯定給什麼帥哥絆住了,果然。”一邊說一邊拿眼睛打量趙壘,可不正是當初遇見的許半夏單相思的帥哥。不得不說,此帥哥與屠虹春蘭秋菊,各擅其長。可見男男女女都有好色的本質,許胖子以後再說他好色,他已有話說。
許半夏瞟了一眼趙壘,沒直接回答高躍進的揶揄,只是笑道:“趙大總經理給人說成帥哥,不知什麼感覺?不過我是一直只把克林頓當帥哥看待的。”
趙壘只是笑笑,不說話。他本來就是話不多的人。
高躍進跟着許半夏往外走,又道:“胖子你最近死哪裡去了?每次只知道叫個會計過來讓我簽字敲章,你說我給你擔保多少了?怎麼報答我?”
許半夏笑嘻嘻地道:“我不敢去見你,怕你把我撕了扔黑地裡,我又得怕兮兮地出來找車。”一邊說,一邊一眼關六,看看趙壘跟上沒有。
高躍進道:“今天怎麼又敢見我了?我預先跟你說好,不許跟我說什麼野貓阿騎的事,我就當沒這個女兒。”
許半夏故作吃驚,道:“老大,不會你真的已經生出兒子了吧?還真不要女兒了?那可有意思了,你外孫比兒子只大幾個月。對了,他們領了結婚證了。”
高躍進鬱悶地道:“知道,給我發過短信。”隨即轉身衝着趙壘道,“你是許胖子的朋友,你不會在外面給我胡說八道吧?”
許半夏抗議:“高總,別亂講,趙總又不是八卦記者。”隨即報了趙壘現在的身份,“又不比你差。”
高躍進這下站住身,再次仔細打量趙壘,才客氣地道:“現在比我差一點,不過以後肯定前途不可限量,還這麼年輕。最可氣的是還那麼帥,好處都讓你一個人佔盡了。”
許半夏聽了很有與有榮焉的感覺,忽然想起,忙掏出車鑰匙給趙壘,此刻趙壘也是很客氣地對高躍進道:“高總我是久聞大名了,很榮幸今天能……”
許半夏笑嘻嘻地打斷:“很榮幸今天能見活的高總,哈哈。”
高躍進哼哼道:“小胖子你也就要我擔保的時候才肯老實,說你眼裡只有錢是一點不錯的。”
許半夏笑道:“你看我多誠實,喜歡錢就直說。哎,我坐後面,後座還有我一條狗蹲着,高總你會害怕。”
高躍進連忙剎住腳步,假惺惺地笑:“胖子,你還真是每天出門帶着狗,我以後倒是要學你這一招。”不得不想起曾經許半夏指揮大狗撲上他身的恐怖情形。
許半夏道:“是呀是呀,我堆場裡的其中一條狗現在一步不離地跟着野貓,也是德國牧羊犬,你看我替你考慮得多周到。”
趙壘不聲不響地發動車子,往外開去。沒幾米,就飛快加了速。一邊自言自語地道:“好車,早知我應該買這種車。胖子你也不早提醒我。”
高躍進問:“什麼時候換的車?我也要換這種車去,肯定耐撞。”
許半夏給個白眼,道:“什麼耐撞,什麼話。趙總你的職位決定你要用四平八穩的車子,死心吧。”
高躍進道:“我知道了,胖子,你今天肯定要跟我過不去,得,趙總你送我回家吧,你是胖子朋友,一定知道這個胖子有多壞。”
趙壘笑,這個胖子有多壞,他早就很清楚了,什麼事做不出來?不過,有多好,高躍進就未必知道了吧。但看高躍進與許半夏說話那麼自然隨便,心裡不得不服許半夏這人精,與人拉關係的水平一流,難得的是又不低三下四。“不可以,把你送回家,我就得獨自面對胖子,這麼艱鉅的任務,還是老薑來完成的好。等下我到了賓館,撂下車子就走,沒二話。”
高躍進終於對漂染的嗅聞忍無可忍,想大喝一聲,又怕反受其害,只得強抑火氣,悶聲道:“許胖子,管住你的狗!要嗅嗅人帥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