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潮離得越近,那雪獸的嘶吼、大地的震動,愈加震耳欲聾。
藍狐兒一皺眉頭,向兇潮望了一眼,冷哼一聲:“我早就想握手言和了,只不過是你們兩個不識好歹。”
正說着,不二揮出的那道劍氣已然逼近。
她頭也不回地一揮手,那劍氣便憑空消失了。
緊跟着,又一道紅芒利刃拔地而起,毫無間隙地,自下而上直衝向自己的眼睛。
她只哼了一聲,一圈清淡藍色薄膜自嘴邊輕輕盪出,那利刃頃刻間散去。
但青雲寶劍又是在一片震盪之下,劍身夾帶震盪劍氣而來。
這幾招威力看似不小,但卻再無初始揮得那兩道磅礴劍芒的威力,對她構不成半點威脅。
只不過,發招之間,銜接緊密,又叫她不得稍作搭理。
“法力用光了麼?”
想來也是,瞧先前那兩道劍芒的威力,只憑他一個最低階的修士使出來,早該透支過度了。
再看這人族的小子,嘴脣泛青,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竟然是暫時放棄了抵禦寒氣,一道心思與自己搏命來了。
“真是不知死活!”
她眼神一厲,一個極爲亮眼藍色光圈瞬時間罩在不二的頭頂,其中磅礴的能量蠢蠢欲動,比先前幾道藍色光柱的威力顯然要大了數倍,直要將這人轟成碎渣。
那魔女見此情形,驚得臉色發白,連忙叫道:“你若是敢出手,這玲瓏佩就別想要了!”
藍狐兒笑道:“好,我不出手!”
但下一刻,那藍光轟然砸落,氣勢直比平地驚雷。
而同一時間,又一道藍芒陡然化蛇,直向那魔女席捲而去。
竟是打算兵分兩路,一舉將二人同時拿下。
“我命止於此!”
那魔女眼見不二即刻便要身隕道消,臉上已無血色,心中哀鳴一聲,夾了所剩不多的一道罡氣,猛地一揮手,那玲瓏雌配夾帶紅芒,似閃電一般向兇潮射去。
“妙哉啊!”
藍狐兒心頭大喜,嘴中唸了一句,掌中水晶華光一閃,那原本卷向魔女的藍芒倏地轉向,速度陡增數倍,將玲瓏雌配一舉捲入芒中,瞬時間又收了回來。
接着伸手一夠,玲瓏雌配握在手中,她自然激動地難以言喻。
“吃盡苦頭二十載,今朝老天不負我!”
一攤手掌,瞪大眼睛瞧去,臉色卻是倏地一變:
“假的!”
又被逛了一次!
擡頭再看,那角族女子滿臉戲謔地瞧着自己,竟然又向獸朝之中扔出一道紅芒。
“哪裡有這麼多破爛要扔?”
但誰又能曉得這回扔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當即怒不可遏,但又不敢胡亂猜測,放過每一個可能。
一邊揮出一道藍光,向那紅芒激射而去,瞬間捲了回來收在掌中,大概一瞧,果然又是個假的。
另一邊周身藍芒大作,蛇尾卷作一圈,猛地一彈,直奔那魔女而去。
豈料得,方遁一丈地,一道氣勢驚人劍芒從身後劈了過來,自是那二階法寶的威能。
“那小子沒死?”
她吃驚之餘,自不敢大意,水晶華芒一閃,回身喚出一道藍色屏障擋在身前。
只聽轟的一聲,劍芒直撞屏障,竟然晃得四周大地震動,大片雪渣飛濺,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危險!”
她連忙要將神識散出體外,在身前三五丈佈置一圈,下一刻便瞧見那人族男子從雪霧之猛衝來,那青光寶劍已然橫削而至。另一面,紅芒利刃也從她頭頂豎着猛劈下來。
看這架勢,自然是想湊到自己身邊貼身肉搏了。
她一身本領七成在水晶藍光之中,擅遠戰不擅肉搏,若是真的被這小子纏到近身處,藍光不易出手,說不定真的要陷入纏鬥之中,待雪獸兇潮臨近,恐怕連她自己也要身陷其中,面臨極其危險的境地。
想到這裡,她全不理會不二的攻招,急速揮動巨尾,一把將不二捲了起來。緊跟着,猛地一甩,自是要將他瞬間扔到極遠之處。
但見那巨尾由卷而直只是眨眼間的事情,其所帶動的向外之力自是極其剛猛。
可巨尾繃直了甩到頭,那人族小子竟然還未被甩開,雙手死死抓着巨尾梢頭,在半空之中盪來盪去,嘴裡烏七八糟說着什麼人族語。
她雖然聽不懂,但也曉得不會是什麼好話。立時怒意直髮,將巨尾在半空中狂舞起來,肆意地到處飄蕩,像狂風掠過柳樹的枝條。
不二便在那枝條盡頭咬牙死守,只是不停地被揚到空中,又被狠狠鞭在地上,只覺得五臟六腑皆要被激盪成碎片了。
正覺得離死不遠的時候,終於熬到了轉機。
往南方瞧去,那雪獸兇潮已然涌到了二十丈之外,磅礴的氣勢轟然刮來,震天的響聲肆鳴不斷,連帶衣衫都被兇潮裹挾的狂風颳得急飛亂舞。
那魔女離兇潮已是咫尺之距,微渺的人影在滔天巨浪的映襯下,似單薄的孤帆小舟,隨時將要傾覆了。
不二見此情形,便趁着藍狐兒的巨尾向兇潮擺動之時,瞬間鬆開了雙手,直向兇潮而去。
藍狐兒面色一沉,曉得若是再抱着奪寶之心不死,恐怕連自己也要折在此處了,只好冷冷地掃過一眼,一轉身急速揹着兇潮急速離去了。
心裡不住地琢磨:“這二人顯然是活不成了。但那玲瓏雌配質地堅硬,絕不會被損毀的。多半會在這一陣混亂之中,墜到這附近的地面上。”
“那雌配天生散着溫熱,定會將周圍的冰雪化開一大片。到時候,我返回這裡再細細查找,想必再找到它也不是什麼難事。”
如此一想,心中立時踏實下來。又忍不住回頭望了望,只見那人族小子從地上蹬腿彈了起來,似飛火流星一般,以極其不可思的速度衝向那角族女子。
終於,在她即將被兇潮淹沒的前一瞬,將人抱在了懷裡。
但顯然於事無補,二人的身影一併被兇潮吞沒了。下一瞬,已然瞧不見半點蹤影。
她不由地冷哼了一聲,心中暗道:“世間蠢人忒是個多,便好似是這人族男子,以身殉情,圖了一時爽快,待日後成了孤魂野鬼,有的他後悔去。”
不過,想想倒是奇怪,聽說在宏然大陸上,人族與角族早已勢不兩立,你死我活。怎麼這一對你情我濃,生死相依,不離不棄,倒比世間大多數伉儷還要情深意重了。
她大感摸不着頭腦之餘,忽而升起些許寂寥的心情。
稍稍琢磨,不由地假設自己未曾殺了藍海,不知是否會和他成爲一對生死相依的佳伴。
又假設自己沒有處心積慮算計玲瓏雌配,而是專心致志做一個賢惠的妻子,是否能和藍燭不溫不火地共度餘生。
她琢磨半響,忽而自嘲地笑了笑:“藍狐兒啊藍狐兒,伉儷情深的事,你是絕對做不來的!”說罷,頭也不回地飛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