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晉攤開檢查報告，凝神看了一遍又遞給懂醫理的警察，警察接過看了一眼立即皺起眉，指着其中一處給曲子晉看。
“這裡，成分含量明顯偏高，是不正常的那種偏高。”
警察話落，陳潔手哐當醫生砸在桌子上，“那瓶水真有問題？”
警察點點頭，“因落水到檢查時間間隔比較短，所以能測出來。”
聽警察這麼一說，這事兒肯定跟意外無關，李增吼着樊盛，“老實說，那水到底怎麼回事？”
“經理，我真不知道。”樊盛很無措，“那水是老大爺賣的，我就是看他辛苦才推薦人去他那兒買，真不知道那水有問題。”
聞言曲子晉摹的輕笑出聲，幽深的瞳孔卻不含絲毫笑意，“推到一個找不到的人身上，你當然可以理直氣壯的說你不知情。”
笑意忽然凝滯，曲子晉從褲袋裡摸出手機，隨意點了兩下，一張照片赫然出現在屏幕上，正是向柳絮和陳潔賣水的那個老人。
衣衫襤褸，背脊佝僂，將手機推到另一邊，曲子晉冷了聲音，“你推薦的人，是不是他？”
見樊盛傻站着，李增忙小心翼翼拿過手機，生怕摔了一樣遞到樊盛面前，幫曲子晉問着，“是不是他？”
樊盛掃了眼屏幕，神情有瞬間的不自然很快就恢復如常，“是他。”
“你承認就好，可你知不知道，他說那瓶水裡下了藥，而且是你指使他下的，還特意叮囑他，讓他把水一定要賣給兩人其中一個。”
“曲總，您搞錯了吧，我一個小小一個安檢員，老老實實的做着分內工作，怎麼會想着去害人？他，一定是他瘋言瘋語胡亂說的，您千萬不要信。”樊盛微愣過後，爲自己辯解。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對了，他精神有問題，說的話不能信的。”
嘴角勾着的弧度一寸寸的變冷，曲子晉靜靜看着樊盛不停的找理由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等樊盛說完，曲子晉纔開口，“以爲讓他躲得遠遠的別人就找不到？”
停頓了下，眸光一冷，“或者，要他過來親自對峙？”
“曲總，雖說您是赫赫有名的秦晉大總裁，可也不能因爲別人第一句話就懷疑我，更何況他精神還有問題，法律說過的，精神病的作證算不得數。”
“我這麼老實一個人，安安分分賺錢，怎麼可能去害別人？況且，我不認識您夫人，和她也沒有過節，又爲什麼要害她？”
“說得好，你是沒有要害她的動機，可不代表你背後的人沒有。”曲子晉周身散發着逼人的氣勢，看向樊盛的目光充滿了壓迫，瞳孔顏色很深，好似能一眼洞穿到他的心底。
“害了就害了，趕緊承認，現在向曲總求個繞，沒準還會放過你。”見目標鎖在樊盛身上，李增也跟着搭腔。
樊盛委屈，“經理，我真沒有。”
“沒有？那爲什麼巧合都出現在你身上，爲什麼不懷疑別人，偏偏懷疑你？”李增反問。
說着朝神色不善的曲子晉友好的笑着，“那個曲總，這事兒完全是樊盛一人所爲，跟我無關。”
曲子晉微微挑眉沒說什麼，李增以爲他不信，繼續說着，“曲總，這事兒我真的一點都不知情，我發誓，要是我提前知道一星半點，我……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樣的誓發過不少吧？”曲子辰冷嘲熱諷道。
“這個真沒有，咱雖然賺錢手段有點不光明，但真不是故意鬧出人命的。您想想，出回事也要賠不少錢，要是天天來這麼一出，賺的都不夠賠的。”
見兩人你來我往爭的不亦樂乎，曲子晉淡淡的掃了兩個人一眼，爭吵聲瞬間戛然而止。
“看着挺老實內向，卻能言善辯，這的確是很好的僞裝。”曲子晉盯着樊盛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曲總，您說什麼我不明白。”樊盛裝傻充愣。
都懷疑到他自己身上了，還能保持如此鎮定，曲子晉不免多看了樊盛兩眼，薄脣微動，突然喚了一聲樊盛的名字。
愣了三秒鐘後，樊盛才反應過來是在叫他，忙上前一步，“曲總，您叫我？”
“你真的叫樊盛？”曲子晉噙笑問了句，目光幽幽。
“是，我真叫樊盛。”
“那爲何，剛叫你時，反應這麼慢？”他本是無意試探，沒想到還很看出點不對勁來。
“我……前段時間時間剛改了名字，多少會有些不適應。”這次，樊盛的解釋底氣不是很足。
“說起名字這一點，他剛來應聘，叫他名字時，反應的確有些遲鈍。”項目負責人也確認這一點。
曲子晉朝着身旁警察一個眼色，立即有走到樊盛跟前，“身份證拿出來。”
“警察，我身份證沒帶。”此刻這句話怎麼聽都像是在掩飾着什麼。
警察看向一旁的項目負責人，“把他的身份證號調出來。”
項目負責人搖搖頭，李增不爽，“讓你調就去調，磨蹭什麼？”
歉意的看着曲子晉，項目負責人給出解釋，“當初他應聘時也說沒帶身份證，填入職表時也說忘了身份證號，說後來補上，結果拖到現在也沒……補上。”
最後的音節在曲子晉愈發冷的直視下一點點變弱。
“連身份證號也不記得？嗯？”曲子晉嘴角浮上玩味，末了看向李增，“連一個身份不明的人都敢僱傭，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這明顯是反諷，李增急出一頭冷汗，這下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恨鐵不成鋼的看着樊盛，丫的這人就是一個十足的禍害。
害人不說，還拖他下水，他天天在外面吃喝玩樂跟這事毛線的關係！
“警察，你們趕緊將他抓走吧，我確定，就是他要害曲夫人和她的朋友。”再拖下去，他本來乾淨的也撇不乾淨了，於是充當證人指證樊盛。
“我親眼看見他跟老人交易，指使老人在水裡下藥。”
“不是，經理你……”沒料到李增會做假證，樊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我什麼我，整個遊樂場發生的屁大點的事情都瞞不過我，我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技術差勁就算了，還死氣白咧的非要到這兒來工作。”
“原先負責安檢的老師傅從麼缺勤過，怎麼曲夫人來，突然就缺勤了？肯定是你小子搗的鬼。”李增突突說了一大串。
樊盛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一臉被冤枉狀。
其實李增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既然曲子晉都懷疑樊盛，那他乾脆順水推舟落實算了，這樣其他還能從曲子晉這裡討個好。
有了指證，樊盛被警察帶走，臨走前，曲子晉定定盯着樊盛的背影看着，直到他消失在視野，曲子晉才收回視線。
“你想到了什麼？”柳絮見曲子晉陷入沉思，開口問道。
“你覺不覺得，除開樊盛整件事都太巧？你才說要踏青，結果一來公園就出了事。”
“你是說，周圍有人在監視我們？”柳絮反應很快。
“嗯。”曲子晉點頭，“而且監視的人也許並不止你我兩人，曲子辰和陳潔，興許也被監視了。”
這個分析有一定道理，因爲她跟陳潔走的很近，再者去哪裡幹什麼也不會瞞陳潔，從陳潔口中得知她的行程，一點都不困難。
“不會吧？居然有人敢監視你大爺我？”曲子辰哇哇叫着，受到曲子晉不善的眼神時，瞬間收斂。
“回去之後，仔細檢查下住處，包括隨身衣物。”現在的科技太發達，有些技術手段讓人防不勝防，還是小心些爲好。
陳潔和曲子辰點頭應下。
見事情終於搞定，李增暗暗鬆了一口氣，“曲總，您看來都來了，不如……在這裡吃完飯再走？山上梨花開的正盛，做的梨花糕很可口美味的。”
說着目光掠過柳絮和陳潔，“兩位女士，應該會喜歡的。”
曲子晉轉眸去看柳絮，投過來詢問的眼神。
柳絮想了下，搖搖頭，“算了吧，去外面吃點吧。”
折騰了大半天，她肚子早就餓了，只是當時在處理正事她就沒開口，這會兒都餓過勁了，再忍一會兒也無妨。
而且纔在這裡落了水，柳絮對這個地方油然而生出一股牴觸感，不想碰這裡的任何東西，即便李增所謂的，梨花高很美味。
“不必了。”幾乎是柳絮搖頭的瞬間，曲子晉拒絕了李增的好意。
臉上涌現出失望，李增卻並沒有輕易放棄，“這裡還有很多別的特產，好玩的地方……”
“我剛說的話沒聽見？”攜着柳絮往車停靠方向走時，李增跟在身旁一直不停的叨叨想極力挽留，曲子晉聽得不耐，冷聲回嗆道。
那眼神太過可怕，踩在地上的腳下意識的釘在地上，眼睜睜看着幾人鑽進車廂。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在車子開啓前，李增蹭的躥過去，趴在窗戶上繼續喋喋不休，“曲總，您放心，警方那邊有什麼要查的，要問的，我們一定好好配合，爭取早日將幕後黑手揪出來。”
“這人怎麼話比我還多？”看着貼在玻璃上的大餅臉，曲子辰翻了個白眼嘀咕道。
柳絮笑笑沒吱聲，一個在公園裡經營遊樂場的老闆，見了享譽西京城的秦晉集團總裁，不想盡辦法巴結纔怪。
這種人曲子晉見多了，看都沒看直接將車開走，濺起一地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