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豈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明貢看完奏摺,立時氣不打一處來,把奏摺重重地摔在底下,指着周靜的鼻子罵道:“周靜,你瘋了,竟然敢惡意誹謗後宮,你信不信寡人把你小子和重華宮那些造謠惑衆的東西一起抓起來送入法場?”
周靜頓時嚇得失魂落魄,趕緊跪下,倒頭如蔥:“請王上息怒,其實,臣也不知道這奏摺寫了些什麼,只是地方託我上奏。”
“胡說!好一個昏聵的東西,剛剛你都說了些什麼?不是讓寡人好好看看嗎?說,是什麼地方託你在大庭廣衆下散佈流言?”周靜話音剛落,明貢頓時怒上加努,大聲斥責道。
“是齊侯姜垣託小臣上奏的,他的人來京時,吩咐臣讓王上仔細看看,所以,臣也就照着說了。”周靜面無人色地狡辯道。
“哼!我還以爲姜氏被囚禁了多年,心思聰明瞭,沒想到,是有不法之徒內外勾結呀,來人,把周瑾給寡人立即下獄,嚴加拷問!”明貢二話不說,橫眉直豎,大聲吩咐殿下武士道。
一場朝會,不歡而散,明貢自個兒氣的吹鬍子瞪眼,揹着手在侍衛的簇擁下退出了殿外,馨月見明貢氣色不好,一顆心一直放不下來,趕緊上前悄悄問明貢道:“陛下,今個兒早朝,您爲什麼發那麼大火,難道跟後宮有關嗎?”
明貢回過頭來,微微苦笑道:“可不是,還不是爲了京城流傳的那個謠言,瑾皇妃那個毒婦,派人四下散佈流言,一直不肯放過王后,現在,竟然遠在山東齊國的那個不孝子也鼓動他的舅父玩這個花樣,簡直就是顛倒黑白,見縫插針!”
馨月理性地悠然一笑,繼續問道:“王上,上次地方上奏替太子申冤,那麼多人附和,王上都沒有生那麼大的氣,爲什麼這一次王上這麼上心?”
明貢緩緩嘆了口氣道:“馨月,你不懂,這一回,齊侯被說動,還是代替他冷宮裡的堂妹來上奏,替廢太子申冤,這麼鬧下去,流言被傳得越來越厲害,真不知道朝中到什麼時候可以安寧,還有一點,齊侯出面,會使很多姜姓的地方世族地主趁機聯合起來反攻,如果是這樣,寡人的新政就推行不下去了。”
“那麼,王上是不是想,斥責齊侯呢?”馨月心知局勢嚴重,不禁緊蹙眉頭道。
“這時候,還不行,得忍住,否則齊侯以擁護廢太子爲藉口,出兵逼宮,那就出大亂了,還有,姜王后的親生父親姜古仍然在玉門關做守將,很有實力,這一次他沒有冒出水來,寡人心中很是擔憂。”明貢苦惱道。
“可是王上,其實,姜氏已經在王上的打擊下完蛋了,原來的丞相姜軒,幾年前病死,朝中的姜氏親戚,更是死的死散的散,已經沒有任何的危險,就是齊侯,雖然地盤很大,但是根本就沒有重兵,而姜古將軍遠離中原,也沒有成氣候的可能,所以王上,奴婢經過分析認爲,這其中必然有鬼呀。”馨月的眸子閃爍着智慧的光芒,精細的對明貢分析道。
明貢揹着手想了想,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沒想到,馨月,你這個丫頭在寡人的身邊,現在竟然也成了智多星,真是神了。”
馨月羞澀地低下了緋紅的面龐,小聲回道:“奴婢哪有那麼厲害,都是王上和王后娘娘身邊潛移默化的。”
“哈哈哈,沒想到,寡人的身邊,還是你最謙恭,那寡人就這麼辦,傳旨,到蒹葭宮,命大夫程榮和陸凱來見。”明貢戲虐一番後,當即做出了決定。
很快,急匆匆的程榮和陸凱,相繼趕到蒹葭宮的“水龍書人”殿,恭候在那裡等着明貢召見。
“你們來了?”明貢虎步龍行般出了帳幕,虎視眈眈地盯着兩人看了一會兒,陸凱和程榮都沒有把握,不敢接話,但見明貢怒氣衝衝地問道:“二位,你們都是寡人的股肱之臣,說說,這齊國的姜源上奏摺誹謗,給廢太子申冤,朝廷應該如何面對?”
程榮立即拱手回答道:“啓稟王上,齊國諸侯竟然敢和朝中的大臣勾結,買通後宮,給廢后和廢太子鳴冤,這雖然看起來是大逆不道,但是王上千萬不要忘了,現在的朝中超過半數的臣子還在大將軍王志家族的控制之下,齊侯在這個時候鬧事,不是很奇怪嗎?”
“你是說,這個事情事出有因?”明貢豁然開朗地問道。
“正是。”程榮毫不客氣地說道:“臣擔心,這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挑事,讓姜氏殘餘勢力發難,然後再借王上的手,削弱姜氏的勢力,替某些人去掉眼中釘,這就叫借刀殺人,這暗中佈置了這個棋局的傢伙,是存了心四處散佈流言,製造矛盾,所以他們逮着任何一句話,都會作爲他們的攻擊對象,所以臣建議,朝廷對齊侯的奏摺,不批,不發。不議,可以把無關痛癢的姜氏生父姜古趁機撤職,再給姜氏一個恩典,就可以了。”
“嗯,愛卿想的真是周到,就這麼辦。立即下旨把姜古撤職,但是,召回京城,封作滕侯,安享晚年吧。”明貢喜孜孜道。
程榮和陸凱唯唯諾諾,都退了下去,明貢這才緩了緩勁,伸了個懶腰。
“啓稟陛下,今晚上,陛下到哪一宮就寢?”御前太監小如子趁着間隙,趕緊跪下,小心翼翼地遞上了許多刻着妃嬪名字的玉佩。
明貢漫不經心地掃了掃,吩咐小如子道:“都在蒹葭宮了,朕看今日不去秋雲軒或是江雪齋了,你下去吧。”
小如子不敢怠慢,趕緊請安,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姒兒,今日寡人哪個地方也不去,就在這蒹葭宮,你去哪兒了?”絢麗的宮燈透過珍珠簾子的晶瑩反光,顯得五彩繽紛,明貢進了蒹葭宮的正殿,此時宮內燈火微暗,褒姒正在小案上冥思苦讀,一點也沒有發覺。
明貢忽然間頑心頓起,便躡手躡腳地步過去,輕輕奪過褒姒手中的書卷,仔細一瞧,是《太公兵法》
“女孩子竟然看這種書?”明貢不禁愣住了?“有人規定女子就不可以看兵書嗎?”褒姒趁明貢不注意,一把奪過明貢手中的書,嘟着嘴不滿道。
“嗯,姒兒,你知道這書是什麼嗎?”明貢欣然笑道。
“是大周朝的開國功臣姜子牙呀,他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現在大周朝的各地,都有姜氏的勢力,據說都是姜太公那陣兒,周武王賞賜的。”褒姒對答如流道。
“是呀,可是如今,姜氏被寡人給基本消滅了,剩下的一點勢力,寡人也在不遺餘力的逐漸瓦解他們,但是,偏偏姜氏家大業大,十分棘手,寡人擔心,一個處置不好,便會導致姜氏叛變,天下大亂。”明貢一邊說,一邊雙眉緊鎖起來。
“王上是擔心姜氏大都是地方的士族地主,現在姜氏又開始爲廢太子鳴不平,所以王上擔心姜氏造反?”褒姒若有所思地問道。
“正是,另外,寡人也擔心朝中的王氏家族趁機鼓動姜氏搗亂,如果他們呢兩大外戚聯合在一起,那麼超過一半的天下就會被他們佔據,到時候,寡人的寶座都要不保,還談什麼改革?”明貢愁眉不展道。
“這個,依臣妾所見,只有使他們互相殘殺,才能解決朝廷現在的危機,王上下決定吧,給姜氏一個恩典,把廢太子初修從齊國接回來,封一個王爺,這樣,齊國失去廢太子,也就沒有起兵造反的理由,天下豈不就安定了?”褒姒機智地勸說道。
“好!姒兒,你真是寡人的女中姜太公!”明貢頓時拍案叫絕,思索再三,不禁悠然一笑:“姒兒,你這一招是不是還有別的一層用意?把廢太子召回來,就可以威脅慧恩的太子之位,這樣,太子的生母瑾皇妃就不敢隨便亂搞陰謀了?”
“正是!”褒姒毅然決然地注視着明貢。
“姒兒,你變了,慧恩畢竟也是你的養子呀。”明貢驚詫地察覺到褒姒那堅毅果決的一瞬間,不禁黯然失言道。
“王上,不是姒兒變了,是大家都變了。”褒姒面無表情,冷若冰霜地輕啓丹脣道。
那神情,宛若祁連山上的孤傲雪蓮,那顆心,堅硬如冰。
“姒兒,你不會哭了?要是在平時,你一定會淚如雨天。”明貢凝視着褒姒,喃喃自語。
“臣妾的淚已幹。”褒姒只是默默地迴應了一句。
“好。”明貢沮喪地用手支撐着快要爆炸的頭顱,跌跌撞撞,衝出了冷冰冰的蒹葭宮。
宮外,月色如織。
“小主,王上現在只有在朝中有緊急大事的時候,才能想到小主,其餘的時間,他都奉獻給倩雪和芸妃了,這個自私無情的王上。”阿喜眺望着明貢遠去的背影,沒好氣地撅着小嘴,向褒姒埋怨道。
“我不怪他,是我們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