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朕此次出巡,原本之意便是巡視邊關,親自檢閱將士,駐蹕驪山行宮不過是權宜之計,如何西巡不得?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串通一氣阻擾國策,程榮,你說說,這幫人應該治以何罪?”明貢怒火中燒,目光炯炯地逼視着程榮。
“啓奏陛下,御駕在驪山行宮駐蹕已經超過五個月,實在是突生變故的原因,既然去歲天子已經頒旨宣告天下西巡的目的,就應該矢志不移,若是有人爲了一己之私,阻擾陛下西巡,那隻能殺之以謝天下了。”程榮舉笏一板一眼地說道。
“程榮,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挾天子以令諸侯,聖上憑什麼只聽你的?再說,皇子誕生和西巡閱兵,孰輕孰重,你應該清楚吧!”盛氣凌人的滑國公方進沒好氣地譏諷道。
“夠了,西巡之事,朕已經下了決心,在中元節之前,必須啓行,若有人膽敢阻擋聖駕,格殺勿論!”明貢一甩龍袍,心急火燎地退回了後宮。
“王上,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在宮中突然中邪,頭疼不止,四肢無力,請王上立即移駕蒹葭宮!”正在這時,迎面慌慌張張跑來御前太監小如子,跪在當前,戰戰兢兢地嚮明貢稟報道。
“什麼?”明貢頓時大吃一驚,趕緊帶着一班宮女,急急忙忙趕到蒹葭宮,但見宮中霧氣瀰漫,花枝微顫。
“這是怎麼回事?宮中霧氣如此之重?”明貢不解地盤問立在寢宮外的宮女明月。
“啓稟王上,因爲娘娘在宮中中了邪,所以,周太醫開了一種藥,燃了些艾草,替娘娘消災。”明月欠身道。
“胡說八道,什麼中邪,朕看分明是有人故意加害!”明貢怒氣衝衝地進了暖閣,褒姒正花容慘淡地倚着枕頭,在榻上讀書,忽然看見明貢進來,不禁淚流滿面。
“究竟是怎麼回事?姒兒,爲何面色如此憔悴?”明貢關切地執着褒姒冰冷的柔荑,柔聲問道。
“啓稟王上,周太醫已經秘密查出,小主是被一種可以用長管吹出的毒氣所感染,爲了不驚動朝野,所以小主命奴婢們暫時以中邪來掩人耳目,請王上恕罪。”侍立一旁的阿喜細細回答道。
“毒氣?那下毒暗算之人抓到了嗎?”明貢頓時怒不可遏道。
“王上,下毒之賊在暗處暗算,常人如何能輕易逮到,只是自從中了這種毒後,姒兒每日精神不振,耳邊雜聲不斷。”褒姒悽然道。
“查,必須查!一定是有人處心積慮不讓朕西巡虎牢關,才故意暗算皇后,阿喜,立即傳周太醫!”明貢轉念一想,頓時火冒三丈道。
“怎麼樣?褒姒病倒了嗎?”冬暖夏涼的驪山行宮秋雲軒,躊躅滿志的姜妃手執着絹絲紈扇,一邊輕輕扇動,一邊低聲詢問女官重華。
“娘娘,褒姒確實病倒了,宮裡面傳說,是因爲中了邪,不過就算是王上暫時不能夠西巡,咱們也不能說動環貴人再度跟咱們聯手,奪去褒姒的寵愛,真可謂得不償失呀。”重華疑惑道。
“重華,你錯了,環貴人既然有了王上的骨肉,日後必然要爲她的孩子着想,再說,新進的秀女不止一個環貴人,還有宋雪和周喜梅,一個個都年方二八,花枝招展的,誰不想得到王上的恩寵,一下子由奴才變成主子?重華,我們要利用別人的慾望,來控制別人。”姜妃狡黠一笑道。
“可是娘娘,太醫院那個周太醫的確是咱們最大的威脅,過去,褒姒救了他一命,所以此人對褒姒是死心塌地,奴婢擔心,咱們的秘密武器,已然被此人看穿,一旦稟報給王上,咱們的暗害褒姒計策會不會深受影響?”重華擔憂道。
“哈哈哈,重華,跟了本宮這麼多年,你還是太嫩了,咱們之所以把褒姒害的精神恍惚,最終目的並不是要她病着來狐媚王上,而是要褒姒身敗名裂,這個時候,是咱們向外散佈流言蜚語,孤立、誹謗褒姒的大好時機,你找人出去到處散佈謠言,就說褒姒慫恿王上西巡,企圖干預朝政,一日在驪山遊覽古蹟,卻莫名被山麓一塊千年照妖鏡照出了妖孽原形,突然病倒,記住,把褒姒說的越不堪入目越好,本宮倒是要看看,是芸芸衆口厲害,還是周太醫厲害!”姜妃眼神犀利道。
蒹葭宮,雖然是夏日,但是驪山行宮本來就是清涼避暑之地,並沒有京城那種酷熱難當的感覺,褒姒斜倚在軟榻上,與阿喜和明月、惠月幾個丫頭,愉悅地玩着九連環的遊戲。
“小主,看起來,周太醫果然是妙手回春,雖然那賊人的毒氣厲害,不過經周太醫拿草藥一薰,似乎小主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起來了。”阿喜端詳着褒姒的面孔,嘻嘻嘻哈哈道。
“是呀,雖然小主暫時沒事了,不過我倒是聽說,外面的謠言說的極其難聽,說什麼照妖鏡中邪什麼的。”一旁的明月撇了撇嘴,氣呼呼道。
“明月,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是怎麼說小主的?”阿喜憤怒道。
明月一皺眉頭,便一五一十把外面的流言蜚語,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小主,一定是姜妃派人散佈的,我們是不是要立即稟報王上?”阿喜目視着褒姒,氣得滿臉通紅。
“阿喜,現在無憑無據,只依據一些流言蜚語,還難以動姜妃分毫,但是姜妃如果想在朝堂上拉幫結派,企圖以一己之私阻止王上西巡,那就是她自取滅亡。”褒姒衝着阿喜欣然點了點頭。
水龍書人殿,辰時,懶懶散散的朝臣突然聽到朝鐘的悶響,趕緊紛紛排班列隊,向着寶座跪下叩首,面色陰鬱的明貢不聲不響地坐上龍椅,命閣臣程榮立即宣讀詔書,宣佈中元節之後,迅速準備儀仗,向虎牢關出發,繼續西巡。
“王上,萬萬不可,如今,環貴人即將分娩,皇后臥牀不起,此時西巡,又值酷暑,王上龍體重要,臣以爲,等到秋涼以後,再圖西巡,方爲良策。”程榮話音未落,魯莽的滑國公方進已然出班大聲反對道。
“方進,你竟敢違抗聖旨,咆哮朝堂,你若再不收斂,朕立即命人將你攆出大殿!”明貢頓時龍顏大怒道。
“王上,臣有話要說。”此時,重臣班中,陸凱忽然晃悠悠地步了出來,舉笏嚮明貢行禮道。
“陸愛卿,程榮和方進各執一詞,你認爲誰更有理?”明貢注視着陸凱道。
“臣以爲,聖駕駐蹕驪山行宮已超過六個月,無論有何藉口,都不能失信天下,所以臣支持,王上聖駕西巡。”陸凱一本正經地說道。
“好,陸凱,你說得太好了,朕決心已下,中元節之後,必須成行,若再有反對者,休怪朕無情!”明貢龍顏大悅道。
退朝之後,出了水龍書人殿,怏怏不樂的滑國公方進忽然瞧見閣臣陸凱正旁若無人地走在前面,趕緊緊跟幾步,上前拱手道:“陸大人,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竟然見風使舵。咱們跟程榮勢不兩立,偏偏你爲了討好王上,竟然附和王上西巡,你真是太讓本國公失望了!”
陸凱不由得捋須大笑道:“滑國公息怒,老夫知道,你一面是痛恨程榮,一面是爲了自己的妹妹仔後宮的恩寵,不過王上在驪山停留,已經超過六七個月,再不出發,夜長夢多呀。”
“這叫什麼話,若是王上繼續留在驪山,不是便於咱們更好地控制朝局嗎?”方進不耐煩道。
“錯了,滑國公,正所謂因勢利導,事情瞬息萬變,有時候,咱門認爲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會變成有利,王上留在驪山,是便於咱門控制朝政,不過此時皇后病着,若是趁機西巡的話,皇后必然會跟環貴人一樣,留在驪山,到時候後宮之中,只有姜妃娘娘纔有資格跟隨王上巡視邊防,這麼說,你一定明白了吧。”陸凱衝着方進微微一笑道。
“喔,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可算是明白了,朝中爲什麼說你是老奸巨猾。”方進頓時哈哈大笑道。
中元節很快過去,驪山行宮之中,整日都爲了聖駕的西巡而忙的不亦樂乎,這日聽說褒姒的病情加重,憂心忡忡的葛妃和靜嬪以及梅貴人、宋貴人紛紛前來探視,向褒姒請安。
“諸位妹妹,你們都坐吧。”褒姒雖然病容憔悴,但是依舊是雍容華貴,和善地讓衆人免禮。
“皇后娘娘,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呀,過幾日,王上便要西巡,娘娘的病若是還沒好,必然會被留在驪山,到時候西巡隊伍中,姜妃一人獨大,我們姐妹就都沒有好日子過了!”靜嬪楚楚可憐,搶先哭泣道。
“好了,靜嬪,本宮身子骨硬朗的很,就算是病着,也會堅持隨同王上西巡,至於姜妃,你們不必擔心,後宮制度森嚴,她就是再狠毒,也不敢隨便胡來,畢竟,本宮還有一口氣在。”褒姒好言安撫道。
“諸位小主,娘娘需要休息,你們還是跪安吧。”阿喜向着靜嬪等人欠身道。
等到衆人散去,褒姒這才下了牀,恢復了精神,暗暗對阿喜戲謔道:“怎麼樣,阿喜,今日裝病還挺不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