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你早去早回。”
先應了,至於她出不出谷,腿長在她的身上,她自己決定。
心裡這樣想着,便再也不強求錢夢樓了。
看着月上柳梢頭,阿若很早就退回了房間,也很早就睡下了,可躺了沒多久,她便悄悄的起來了。
不管怎麼樣,這出谷之事,她是出定了。
穿好了衣衫,藉着窗外的月光打好一個簡單的小包袱,她只帶了隨身要穿的衣物而已。
悄悄的潛出房間,外面的人都以爲她睡了,所以也都各自的散了,或是去睡了,或是幾個人湊到一起嘮着家常。
阿若來到了後院,那裡,正停着一輛馬車,只是這輛馬車卻不似那送她前來時的那一輛那般寬大,看着正在吃着飼料的馬匹,阿若就猜到了,錢夢樓一會兒就要出行了。
乘着無人,她笨拙的爬上了馬車,可上了馬車,她才發現,這馬車裡,她根本無處藏身。
皺着眉頭,只怕自己根本沒辦法隨着錢夢樓一起離開了。
可是讓她走着出谷,那也是不可能的,她的兩條腿根本就走不過這馬匹,況且,她還有着身孕。
貼着牆根站着,她在想辦法。
院子裡,已經傳來了家僕與錢夢樓的聲音。
“主人,可以出發了,什麼都備齊了。”
“我要的那尊銅雕也備好了嗎?”
“備好了,在另一輛馬車裡,那馬車伕正在用膳,咱們先趕路,那車隨後就到。”
“那就好,出發。”錢夢樓說着飛身一躍就跳進了馬車裡。
阿若屏着氣息,大氣也不敢出,她生怕自己被錢夢樓給發現了。
馬車伕揚起了鞭子,可馬車纔要走,錢夢樓突然在馬車裡又道:“等等。”
“主人,還有什麼事情要交待嗎?”
“告訴洪老夫子,如果若兒生了,如果有什麼意外,我要保大人,再保孩子。”
“是。”
說完,錢夢樓便走了。
會有意外嗎?
可她也要走了。
她剛剛已經聽到了,還有一輛馬車也要隨着他一起離開。
可院子裡再沒有馬車了。
阿若悄無聲息的走出了院子,山野間的氣息在這夜色裡更加的濃郁。
不遠處的一株樹下,正停着一輛馬車,兩個家僕正擡着一尊銅雕向那馬車走去,阿若蜇到了一側,繞了過去藏在草叢中,眼看着那兩個家僕將那尊銅雕放穩在馬車裡便離去了。
趁着馬車伕還沒有來,阿若急忙就跳上了馬車,然後屏住了氣息,靜靜的等待。
很快,馬車伕來了,趕着馬車便向山谷外而去。
車子趕得飛快,那速度讓阿若的心怦怦的跳。
她的孩子呀,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這樣的顛簸,要是錢夢樓在,他一定不準這馬車伕趕得這般快的。
可現在,誰也不知道她就在馬車裡。
死死的抓着馬車的窗楣,大口的呼吸着,既然已經出來了,她就一定要咬牙挺過。
耳邊,風聲徹動,越走距離峽谷越遠。
天矇矇亮的時候,馬車已經來到了一個小鎮上,那霧朦朦的天氣中,幾十戶人家都在一片靜謐中,可是奇怪的,竟連炊煙也不見一縷。
一股冷森的空氣襲來,讓阿若不由得身子一顫,斜靠着馬車望出去的時候,那地面上,隨處可見倒在血泊裡的屍身。
馬車伕趕着馬車更快了,快得讓她的心彷彿要蹦出來似的。
走過那似乎連個活人都沒有的小鎮時,阿若的身子已經軟了。
只要想到那些屍首,她就忍不住的噁心。
可此刻,她不能嘔吐,也不能讓那馬車伕發現她的蹤跡,否則,她會被遣送回去臥龍峽的。
明明是要忘記的,可當得知京城裡的消息時,她卻又是這般的惦記。
好沒用呀,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縮在車裡的一角,她再也不敢看馬車外的世界了,眼不見爲淨,如果看不到她也就不會如此刻這般的心慌了。
那些屍首橫七豎八的,總是歷歷在眼前。
可這是去京城的路,只要她經過了,那錢夢樓也必是經過了。
不知道那些屍首是不是與錢夢樓有關係,但她只能祈禱他沒事。
沒有她,她不可能安安穩穩的走到今天的,可孩子就要生了,她卻又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她這樣偷偷的遣出來是不是有些過火了,她這樣的身孕真的不該四處奔波的。
可此時要後悔已經晚了,她的人已經出了谷。
就藏在車裡,她都不敢發出任何聲息。
可馬車走着走着,突然間就停了下來。
阿若蜷縮成一團,躲在車子的一角,真怕呀,怕那馬車伕突然間的打開車簾子,那樣,她就再也無處藏身了。
可車簾子,還是開了。
一道陽光掃射進來,映着她的臉上一片蒼白。
車外,錢夢樓熟悉的聲音厲聲傳來,“若兒,你胡鬧,你不要命了嗎?”
知道再也躲不過,她悄然擡首,卻一下子就被他抱在了懷裡。
他抱着她的身體就走向不遠處的那一輛他的馬車,氣咻咻的氣息縈繞在她與他的周遭,可他卻忍着沒有發作。
將她向馬車裡輕輕一放,他這才劈頭訓斥過來,“你的臉色很不好,你要生了你知不知道?你有沒有一個做母親的責任?你這樣,要是出了什麼事誰來負責任?”
他一句接一句的喝問,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嚴厲的對她。
阿若可憐兮兮的擡頭看着他,“我只是想要跟你一起去京城。”終於說出了心裡的話,她這才鬆了一口氣,身子軟軟的靠在車壁上,她一動也不想動,渾身都難受,說不出的痠疼。
那馬車跑得太快了,所以,才追着錢夢樓的馬車這般近吧。
“要不是峽谷裡飛鴿傳書,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這麼大的膽子自己跑出來了,曉是在平常這也沒什麼的,可你有身孕你不知道嗎?”錢夢樓的火氣越來越大,臉色也是難看的嚇人,就差沒按倒她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