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幻此刻總算弄清楚了這片被光芒所籠罩的空間的結構。
就像一個祭臺一樣,四周被光所構成的牆壁籠罩,中央同樣也是由光所鑄造而成的臺階。
洛千幻坐在這臺階的上面,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張潔白色的拭劍紙在哪裡擦拭着神槍的劍鋒。
洛千幻很認真…在維護自己的神具的時候,洛千幻都是十二分的注意力投入其中。
沒有什麼比看見自己的神具被擦拭過後,煥發出富有活力的光芒更讓洛千幻安心了。
那個男人的鮮血很奇怪,神槍鋒利的劍刃根本沒有辦法切開,所以只有由洛千幻自己來清洗。
“真是骯髒啊。”洛千幻盯着這些暗紅色的血液,有些厭惡。
“這還真是抱歉。”
而那名稱之爲洛痕的男人,也就是以洛千幻父親身份出現的傢伙,獨自一個人坐在了祭臺的另一側,拿出了一根不知品牌的白色捲菸,正在那裡默默的抽着。
“……”
自己的父親是不抽菸的。
洛千幻記得很清楚,在年幼的時候,那位意氣風發的軍團長大人,整個聯邦沒有一個人能夠與他匹敵。
而且他的臉上也並沒有那些扎人的胡茬…
“已經學會了自我頹廢了嗎?”狠狠的將自己內心中的怨恨發泄出來後,洛千幻有的只有迷茫。
父親這個角色在洛千幻的定位之中很模糊。
不同於瑟希莉的父親坎貝爾大公,對於瑟希莉來說,坎貝爾大公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輩,哪怕現在瑟希莉已經比年邁的坎貝爾大公強上幾倍,而如果需要的話,瑟希莉在戰場上也獻上騎士禮,尊敬的對那位老將軍說出一句。
“遵從你的命令。”
瑟希莉哪怕再強,在心中也是畏懼並且尊敬着那位蒼老的將領坎貝爾大公。
這就是瑟希莉心目之中父親的感覺。
洛千幻卻很飄渺。因爲自己的童年沒有父母的陪伴,有的只有和自己妹妹相依爲命的日子。
曾經洛千幻以父親的強大爲榮,甚至是驕傲,但隨着年齡的增長,父親在洛千幻的生活之中出現的越來越少,直到七歲那一年徹底消失,拋下年幼的洛千幻和洛千幻的妹妹後。
父親這一個詞也隨着時間的流逝,變成了一種累贅和迷茫。
在最後洛千幻爲了自己的妹妹而背叛整個人類,被逼到絕路的時候。
這個詞則完全變成了仇恨的代名詞。
我…洛千幻並沒有任何父母,有的只有自己的妹妹而已。
這是洛千幻曾經堅定不移的想法。
直到現在再次見到這個男人後。洛千幻才發現這個想法是多麼的幼稚可笑。
“千幻…你知道嗎?”
父親大人掐滅了手中的香菸,卻並沒有扔掉,白色的煙霧漂浮在他的面前,就像聽從他的指揮一樣,變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
“知道什麼?”洛千幻瞥了一眼那個男人,語氣也有些冷,並沒有和他靠近。
就算沒有恨意,洛千幻依舊不能夠原諒。
“你現在和你的母親一樣美麗…就像希羽那個孩子一樣。”
父親大人的眼神黯淡了些許,這個老男人經歷了實在是太多。曾經能夠揹負整個宇宙的脊樑也漸漸的彎了下來,不得不對現實妥協。
“母親?”
洛千幻聽見他用這種話語來形容自己的外貌,罕見的沒有生氣……
如果說父親在洛千幻的記憶之中是仇恨的代名詞的話。
那麼母親就是未知……
除了迷惘就是迷惘!
洛千幻甚至記不清楚自己的母親長什麼樣子,洛千幻唯一隻記得。她臉上溫柔的笑容和那銀白色的長髮。
就和自己的妹妹一樣。
妹妹…應該繼承了母親很多優點吧?想到這裡洛千幻的手又開始不爭氣的顫抖了起來。
因爲…自己的母親是天人帝國的主母啊,對於天人來說,她就是皇帝一樣的存在。
“是。”
他扔下了手中的菸頭,在看不見的力量下化爲了灰燼消失。以免這種東西玷污這個空間的純潔。
“你和希羽都和她一樣,繼承了她溫柔美麗的外貌。”
“然後你想對你的兒子做什麼?”
洛千幻冷冷的盯着那個男人。
“你的樣子從那讓人戰慄的金髮屠戮者,變成了這種摸樣讓我都認不出來了。”
他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看着坐在不遠處臺階上的洛千幻。
感覺有些怪怪的。
“你…知道我在天人帝國經歷的日子嗎?”
洛千幻聽見這一個當初足夠讓所有人聞風喪膽的稱號,再次瞥了那個男人一眼。
“當然。”他撓了撓有些邋遢的黑髮:“什麼傳說只要那個屠戮者拔出自己的劍,就沒有一個生物能夠活着,哪怕是神什麼的……真是兇名遠播。”
“也對也對。”
談論着很久以前的禁忌這個男人顯得非常輕鬆。
“你不僅繼承了你母親優秀的外貌,連你母親的天賦也繼承了下來…只可惜你是雄性生物,那個奇怪的帝國只認雌性生物當統領者。”
“閉嘴…”當他說到這裡,洛千幻打斷了他繼續說下去的想法。
這…正是讓洛千幻糾結的一件事情之一,洛千幻體內也流淌了一部分天人帝國皇帝的血統,卻不能夠統治整個天人,只能夠馭使一部分軍團而已……
而身爲自己相同出生的妹妹,被接引到那個鋼鐵巢穴過後……
就成爲了天人真正的王,掌握了無上的權利,能夠掌控整個世界的權利!
聽起來似乎很不錯……
但是代價就是身體永無止境的被束縛在那鋼鐵巢穴之內。
“這到底算什麼。”
如果說……
洛千幻現在想要去做,想要去完成的事情的話……
那麼就是擊碎着鋼鐵的巢穴與牢籠,將她釋放出來。
做完之後,洛千幻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回老家結婚了。
“並不算什麼,你親手開啓了一個殺戮機器。現在到底關閉它的時候了。”
那個男人再次點燃了一根菸,透過煙霧看着臺階之上的洛千幻。
“你體內那份被你們稱之爲幻想之力的力量對於那羣天人來說,是深入骨髓的毒…你也清楚是誰傳遞給你的吧?”
他的手上燃燒起了炙熱的火焰,溫度本身不高,可卻都是由所謂的幻想之力構成的。
這個男人使用這份力量比洛千幻熟練了上百倍不止。
“啊……不用猜我也知道。”洛千幻注視着手中拿着的那柄神槍:“是我母親的力量……”
這份力量,是洛千幻體內流淌着的血脈的力量。
一種名爲神之財寶的力量,一種只有王才擁有的力量。
天人遵從的是絕對統治,無論是對被征服的生物,還是天人本身。
遵從的都是兩個字命令!
作爲天人的皇帝必須對天人擁有絕對命令的權利……
還有絕對抹殺的力量。
而洛千幻體內所寄存的力量,則是這份能夠給予天人的存在宛若裁決般的絕對抹殺之力。
至於那份絕對命令的權利?
自己的母親似乎並沒有寄存在自己的身體裡面。
“不。你有。”就算很長時間已經沒有和自己的子嗣接觸,父親大人卻能夠想的到洛千幻內心的想法:“你擁有那份權利,制裁和命令,你擁有這兩份力量…只是現在你不知道而已。”
命令?
如果我有的話,直接叫那羣神靈獵人回老家結婚了,還會讓它們玩命的四處捕殺神靈和到處找我麻煩?
面對神靈獵人,洛千幻有的只有拔劍殺掉它們,而不是命令它們離開這個世界,放下自己的武器。回老家找個中意的異性結婚,安安穩穩的生活去。
“我的妹妹…洛希羽她纔是天人的統治者。”
洛千幻收回了神槍站起身拍動了一下背後的衣角。
“而我…只是她曾經手中一柄最鋒利的劍,爲女皇殿下斬斷一切荊棘。”
軍團長和皇帝是有區別的。
洛千幻掌控的是一整個軍團,代表着至高無上的審判和殺戮權利。
而洛千幻的妹妹掌控的卻是整個天人帝國。其中也包括洛千幻。
“這只是你內心認爲而已。”那個男人再次抽完了一根菸,看了看自己的腳下。
發現自己的腳部竟然漸漸的變成了透明而且還有着想全身擴散的趨勢。
時間已經不多了。
“看來這幅身體也只能支撐到這種程度了。”
洛千幻的父親最後看了一眼洛千幻,而洛千幻看着漸漸消失的父親也開始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你的母親擁有的力量,並不是你能夠想象的。如果硬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不可思議吧。”
在消失之前,這個男人還沒有忘記進行日常的碎碎念。
“所以。”他在消失前都沒有觸碰洛千幻一下。大概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只是遠遠的看着。
“天人是一羣閒不住的傢伙,它們馬上就要捲土從來了,千幻,我只希望你在面對天人的時候,選擇的是掌控,還是裁決…這就看你自己了。”
這個男人來到這裡告訴洛千幻的就只有這個,不……
“希羽的話…一定非要從那鋼鐵王座之中走出不可嗎?你陪伴在她身邊不就是最幸福的時刻了嗎?仔細的想想吧。”
他的身影最後消失在了洛千幻的面前。
而洛千幻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