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風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留意到這呼吸聲。這呼吸聲很輕,輕得就像羽毛,但他就知道在洞穴盡頭的角落裡。
那角落剛好處在風燈的陰影裡,看得不甚清楚。
大地突然開始搖晃,破土聲不絕於耳。無數陰兵揮舞着雙手,從土裡爬了出來。它們身上的盔甲近乎腐爛,身體發出的屍臭味令人作嘔。顯然這批陰兵在這土裡埋伏了很久。
它們就是在等顧春風幾人上鉤!
面對腳下洶涌而出的陰兵,顧春風輕輕一躍,並沒有過多關注。
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個角落裡。他的直覺告訴他,真正的危險在那裡!
突然!一道碧綠色影子從角落裡射向了他的面門。
這道影子蓄勢已久,所以速度格外驚人。墨影彷彿化作了一道閃電,在昏暗的環境中快得猶如滿月射出的利箭。
顧春風提劍一擋,那個綠影就撞在了劍身上。
轟隆一聲巨響,顧春風被撞進了洞壁中。這洞壁很是堅硬,卻生生被他撞出了一個大坑。
雪蒲劍上,一隻比侏儒還小的陰兵正掛在上面。它的牙齒就像南海里的鯊魚,呈鋸齒狀,牢牢地咬住了劍身。
見到這隻侏儒陰兵滿嘴的鋒利牙齒,顧春風驚魂未定,心道要不是提前預判了危險,說不定現在自己已經是個死人。
這隻侏儒陰兵全身墨綠,就像一塊半透明的玉石。
顧春風沒有料到,這樣一個小小的身軀居然擁有這樣恐怖的力量。他的身體鑲嵌在石壁裡,感覺骨架都要散掉了一般。
那隻侏儒陰兵依然牢牢地咬着雪蒲劍身,不斷向裡施壓。
“咯咯”兩聲,顧春風被這股大力壓得差點窒息。他的左手猛的一拍雪蒲劍身,符文就如蒲公英般飄散而出。
這些符文飄在空中,迅速的凝成了一條線,一條雪亮的線!
經過了這麼多場的戰鬥,顧春風的劍符道越發醇熟與鋒利。
那條雪亮的劍符線不僅有白崖般的巍峨,更有神兵利刃般的鋒芒。符線沒有做任何停留,直直割向了侏儒屍兵的雙眼。
侏儒陰兵的雙眼空洞且無神,只是比身體的顏色更深,就像兩個黑洞。劍符明亮的劍鋒割在了這兩個黑洞表面上,發出了星星點點的火花。
這陰兵的眼球竟然比岩石還堅硬!
這一道劍符乃是顧春風全力施爲,就算是真的岩石也被切開了,如今卻無法切入這陰兵的眼球表面。
顧春風眉頭緊鎖,左手憑空一抹,劍符的光芒瞬間大盛,切入了侏儒陰兵的眼球寸許。
一絲碧綠的血絲從陰兵的眼部飛出。陰兵吃痛,嘶吼着向後竄去,消失在了洞穴的黑暗中。
身上的壓力陡然一鬆,顧春風直接吐出一口鮮血來。
還來不及擦去嘴角的血跡,顧春風發現那個矮小的墨影已經衝向了陰兵羣中的唐衣。
由於突然鑽出這麼多陰兵,唐衣的注意力全在腳下的陰兵身上。這批新出來的陰兵顯然要比上一批兇猛得多,全部拿着腐朽的刀劍拼命猛撲。
她剛用碧玉笛戳穿了一隻陰兵的腦袋,對急速襲來的墨影完全沒有察覺。
這袖珍得猶如玩具的陰兵竟然是一個標準的刺殺者!
顧春風大喝示警,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當唐衣發現那道墨影時,墨影離她面門只有一丈不到的距離。
這樣短的距離,那樣急的速度,她連轉身回防都做不到。
侏儒陰兵的腦袋在唐衣瞳孔中急速擴大,帶起的勁風吹亂了她額頭前的青絲。唐衣彷彿已經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黑影橫在了侏儒陰兵化成的墨影正前方!
“梆”的一聲,就像一隻巨錘擊打在了銅鑼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千變鐵劍化作了一道漆黑的盾牌,擋住了襲來的侏儒陰兵腦袋。
兩道力量激烈的一撞,連空氣都被震得四散流竄。
千變鐵劍發出輕微的顫抖,然後被侏儒陰兵頂着繼續衝向了唐衣。
墨十八臉色大變,他沒有料到,這怪物的力量居然如此恐怖。
看見迎面飛來的盾牌,唐衣用翠玉笛一點,人就借勢向後飛了出去。她飛的速度很快,連發絲都被扯得筆直。
可是那侏儒陰兵帶着千變鐵劍化成的盾牌飛得更快!
墨十八並未到神念境界,發現千變鐵劍現在已經被完全壓制,失去了和他的聯繫。
眼看千變鐵劍化作的盾牌就要撞在唐衣身上。一把雪白的紙傘悄然綻放,橫在了唐衣身前,堪堪擋住了這恐怖的一擊。
漆黑的盾牌撞在雪白的傘面上,雖未直接撞破傘面,但將玉傘表面壓得變形凹陷。
握住傘柄的沐搖光虎口開裂,傘柄撞在她腹部,直接噴出了一口鮮血。這口鮮血化作血霧,飄散在唐衣頸後,打溼了她的頭髮。
侏儒陰兵激烈的衝殺因爲這次防禦出現了短暫的停頓,唐衣沒有回頭,猛的握住傘柄,想將傘柄抽離沐搖光的腹部。但這傘柄上彷彿有千斤力,根本無法移動分毫。
沐搖光的腹部已經開始滲血,瞬間染紅了月白色的衣衫。
唐衣眼圈開始泛紅,體內真元開始以最兇猛的狀態燃燒。她咆哮着,聲音尖銳,像一頭髮瘋的困獸。
她是來還恩的,也是來拔刺的,沐搖光是橫在她和顧春風之間的一根刺。當沐搖光橫傘擋在她身前的時候,她意識到這根刺恐怕很難拔除了。
她就算再如何冷漠,也不能無視沐搖光給她的幫助。她不知道沐搖光爲了給自己續命,消耗了十年壽元,只知道對方一定付出了很多。她也知道對方對顧春風的心意,意識中早把她當作了情敵,不然那天也不會那麼冷漠的離去。
可是在最危急的關頭,沐搖光還是不顧性命地救了她。
後頸部位沐搖光噴出的鮮血依然溫熱,唐衣發現恐怕這輩子都無法洗掉這份溫度,所以格外悲傷,又格外瘋狂。
她全身散發出恐怖的真元氣息,震得髮絲像水草般飄散開來,連腳下的塵土都害怕她一般,紛紛遠離。
唐衣如海水般蔚藍的眼球開始泛白,彷彿有無邊無際的白水即將涌出。
這是白水宮最霸道的功法--白水無情!